那是飛翔在空中的船隻。
樣貌如同數百年前如本所使用的寶船,隻是船的兩舷長着兩隻粗壯的手臂。
那是妖怪吧?
不對,既然是能夠飛在天上而且還是這樣不符合空氣動力學的原理的話,絕對是妖怪沒錯了。
大隻的船型妖怪在天空中飛翔,而甲闆上是另外的妖怪們悠閑地喝着清酒。
“咿呀,說起來真是很好啊,坐着船旅行。”
“哎呀,就是說嘛,已經有一陣子煤油離開關東了嘛。”
“不管怎麽說這種豪華過頭的船還是讓我心裏不安。”
“不過總大将也太愛耍人了,居然把這種好東西藏起來。”
“啊,不是啦,以前确實有的哦,雖然以前也坐着這個到處跑啦,不過那也隻是到江戶時期而已。”
“嗯嗯。”
贊同的點頭。
一群妖怪們一邊喝着酒一邊懷念着以前的時光。
人老了會戀舊,妖怪老了也一樣呢。
“不過,這船在陸生少爺最初的遠征就這麽幹脆的拿出來,該說是姜還是老的辣啊。”
“是啊,當時把陸生少爺送到原野修行的時候說真的被吓了一跳呢,想說怎麽會這麽嚴厲。”
“到頭來果然是溺愛着自己的孫子啊。”
“哎呀,酒好像喝完了。“
“本來就覺得不可能一直喝到京都。“
“唔唔嗯,說起來京都還真夠遠的啊,不覺得這船有點滿慢了嗎?”
于是,甲闆上的幾個妖怪決定去這艘船的動力室去看看。
“不過動力室是什麽啊?”
“不知道。”
這麽說來,妖怪裏面出産傻瓜的幾率或許也不小就對了。
“總之先四處去逛逛好了。”
這是個好主意,于是幾個妖怪們走進了船艙。
嘭!
剛剛進去的妖怪們翻滾着回到了甲闆。
“發生了什麽事啊?”
“好像是有誰在打架的樣子。”
“并不是好像,确實是在打架。”
一方是奴良組的無頭鬼,另一方是遠野來的妖怪。
不過打架還沒有盡興就被打斷了。
原本安靜的飛行的船隻被包圍了。
數千的妖怪将寶船嚴密的包圍,而妖怪們拱衛在最中央的是一個身高超過五米的巨大妖怪。
雙手抱在胸前,妖怪瞪着眼前的寶船。
“是打哪來的船啊,在這連月亮都沒有的黎明裏枉顧自己的性命闖進來了麽?”
船上的妖怪們與其說是驚慌不如說是摩拳擦掌吧。
“哦哦,被包圍了啊。”
“看來到了那,京都。”
因爲,來已經的京都妖怪都已經到了呐。
被名叫狂骨的女孩帶領着穿行在京都街道上的淩夢飛蓦地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淩大人?”
“嗚,那邊的,是客人麽?”
數百上千的妖氣彙成一團沖上天際,死亡與血的氣息以常人察覺不到的方式向着四周擴散。
那個方向,有着很多奇怪的東西呐。
“好像,是很不怎麽樣的歡迎。”
“抱歉,因爲羽衣狐大人現在——”
“并不是說我,而是那一邊啊,你,認識麽?”
“或許吧。”
女孩低下了頭。
但是她的身上交織着上升的那種氣息洩露了她心底的憎恨與厭惡。
或許,麽?
輕笑。
狂骨擡起了頭來。
“請快點吧,羽衣狐大人還等着您。”
“嘛嘛,其實多逛一下街也不錯的。”
雖然這麽說着,淩夢飛還是跟在女孩的後面繼續前進。
前進,前進。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到達了移動西式建築前。
“哎呀,我還以爲作爲妖怪的首領那家夥會住在什麽奇怪的洞穴裏呢。”
“——”
沒有回答。
大概是生氣了吧。
無論如何自己敬仰的目标被人這麽說是不可能高興的吧?
狂骨默默地打開了宅邸的大門,帶領着淩夢飛走進了這件好像無時無刻都被黑暗包裹着的建築。
走進了大廳。
“羽衣狐大人前去擊破第二封印了,請您暫時等待一下。”
“哎呀呀,說什麽等着我,你,隻是讨厭外面的世界吧?”
讨厭那些由人類的雙手建造起來的城市。
但是啊——
“但是啊,就算是現在你身處的這個空間也是人類創造的東西啊。”
笑着。
那笑容裏好像有着什麽奇怪的東西。
那笑容讓狂骨全身都感覺到不舒服。
那笑容讓狂骨有一種将眼前的人類撕碎的沖動。
不過她最後還是沒有這麽做,隻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眼前的人類明明看起來那麽脆弱,明明是那種很随意就能殺掉的蟲子一般的家夥,但是狂骨卻感到害怕了。
害怕那個人,害怕那張笑臉。
害怕了。
所以後退,離開了大廳。
将于大廳相連的門關上,背靠在門上喘息。
疲憊。
快樂。
如同使用了所有力量之後的虛脫,以及從可怕的事物面前逃離之後的那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伴着心中的喜悅,身體裏全部的力量都好像從某個看不到的傷口裏流走。
腳下一軟,緩緩地滑到地面。
“那個人,到底算是什麽啊?”
捂着額頭自言自語,可是問題的答案大概是永遠也得不到的吧。
大廳裏。
淩夢飛驚訝的看着身爲人類的女仆爲自己倒上了一杯紅茶後緩緩地退了出去。
“想不到竟然還有活人。”
這個,算是驚喜麽?
“很驚訝嗎?”
明明是很柔軟卻夾雜着莫名冰冷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着。
黑暗中黑色的妖怪顯現出了自己的身姿。
“驚訝什麽的,說有又沒有,說沒有的話卻有有那麽一點點吧。”
“這樣啊。”
在淩夢飛的對面坐了下來,從他的手上将茶杯搶了過來綴飲着。
雙方沉默了。
之後過了十多分鍾,終于将茶杯裏的茶喝光之後,妖怪将茶杯放回了桌上。
歎氣。
“好久不見。”
“啊,三年,說是好久不見也沒什麽不對。”
“你能來我很高興。”
“啊啊,我可是一點都沒辦法高興起來呢,這種麻煩的事情。”
“說謊。”
“才沒說謊,我真的很怕麻煩的。”
“如果害怕的話,爲什麽你的表情讓我看了都會感覺到開心呢?”
“哎呀,這叫僞裝喲,僞裝。”
“僞裝?”
搖頭。
“叫做玩笑還差不多。”
站了起來,走到淩夢飛的身後,将他抱在懷裏。
“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你大概并不需要我的力量。”
“沒關系的。”
“說不定我會幫着對面的家夥呢。”
“沒關系的。”
“說不定我的劍會指向你的。”
“沒關系的。”
抱住淩夢飛的雙手,越發的用力。
“不管你說什麽都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的。”
“這種自信是從哪裏來的啊?”
“因爲你是你,我是我。”
“啊啊,這麽說也沒錯啦。”
淩夢飛歎了口氣,算是承認了她的話語。
“總之,要給我一場足夠快了的演出哦。”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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