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我跟雨後的蘑菇似的,真失禮啊】
文用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
【哎,那一定是朵毒蘑菇吧】靈夢說着懶散地晃回屋檐下,攤成“大”字型躺在冰涼的地闆上。
【等會兒,會下雨吧?】
聽見蘑菇這個名詞某金發的魔法使便立刻興沖沖地從神社裏沖出來。
【靈夢!哪裏有蘑菇?哪裏有?新品種的毒蘑菇麽!】
【魔理沙?你怎麽在這?啊,難道是……】
【喏,就那個正在想一些糟糕事情的,有翅膀的毒蘑菇喲。】
巫女像是連擡手都覺得麻煩似的随便伸手一指,被指中的阿求有些慌張地擺擺手,随即笑了起來。
巫女意識到指錯,也沒做出訂正,隻是毫無幹勁地說道
【文啦,是文啊】
【啊,那我才不要】
魔理沙擺擺手,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說道。
【會飛的蘑菇雖然不錯,但是有八卦的天狗味的就不好了】
【怎麽你們兩個都這麽失禮啊?真不愧是好朋友】
射命丸文扶額,她沒有這麽差吧。
她也隻是寫寫她們的八卦罷了,用得着把她往死裏黑嗎······
看見射命丸文一臉挫敗得毫無辦法的樣子,阿求不禁輕聲地笑起來。
【啊,對了……阿求你有什麽事嗎?】
盡管已經知道,文還是這麽問了。
在短短地幾秒内,射命丸文又再次回憶起了過去的事情,随之牽連出了夢的後續。
有如直接讀取着此時阿求的所思所想一般。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盡管記憶力不差,但對于年歲變更缺少一定實感的文想着,或許是幾年前的事吧。仍然是沒有彈幕規則的時候。不過,似乎離那場紅霧也不遠了。
博麗巫女吸引他人的特殊性格并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早在幾年前就是那樣了,也許是天生的吧。印象中比現在勤快一些的靈夢,在魔理沙的慫恿下爲了參拜客而召開了神社的第一次宴會。
據說起初隻打算請認識的人類來參加,到最後卻演變成魚龍混雜的盛大宴會
推波助瀾的——當然是文。
在文的大肆宣傳之下,原本沒什麽幹勁的博麗巫女隻能接受現狀,同時也慢慢起了興趣,莫名熱心的籌辦着。
【哎,文——去請請看禦阿禮之子如何?我總覺得,她好像很孤獨呢】
一反常态說出這句話的正是博麗靈夢。當時射命丸文的心情簡直有如看到上房揭瓦的小女孩瞬間成長爲知書達理的妙齡少女那般歡欣雀躍。
什麽啊,靈夢居然會說出這種話嗎——那時候,很失禮地這麽想着。
願意與妖怪共同參加宴會的人類雖然不至于沒有,但也少得可憐。而阿求就是這少得可憐的其中之一,那時她就已經決定挑起禦阿禮之子的擔子,着手《幻想鄉緣起》的編寫工作了。
正是在這樣一個關頭,文邀請她去參加宴會了。
記得那是四月——櫻花開得正盛的季節。
平時灰頭土臉的落敗神社,今天卻被櫻瓣裝點得多姿多彩,像是突然煥發了活力一般,綻放出了文未曾見過的風景。
天氣很好。閑适地喝着酒的文坐在井邊,然而看到穿過鮮紅色的鳥居,浩浩蕩蕩地來參加宴會的人群後——不僅目瞪口呆。
超乎想象的人數。
宴會上,一開始還對妖怪心存警戒的人類最後都喝得東倒西歪,一部分是發現妖怪也沒想象中的那麽兇暴可怕,另一部分是因爲博麗巫女兇巴巴地訓斥着打翻杯碗的笨蛋妖怪。
文很有分寸地一邊拍攝着各種各樣以後或許派得上用場的照片,一邊接過他人遞來的酒。
【天狗小姐很厲害呢】
當時,獨自一人坐在遠離人群的櫻樹下的稗田阿求,望着黑發的鴉天狗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打從心底裏感到佩服地這麽說道。
【哎?還好啦~這是有點年齡的妖怪都該有的修養嘛,酒宴什麽的……山上多着呢】
阿求沒能錯過天狗眼中瞬間流露出的疲憊,有些奇怪地說
【那是怎麽樣的呢?】
【你是——第九代的禦阿禮之子吧】
【現在就要開始編寫今世的《幻想鄉緣起》了嗎?】
天狗沒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淡淡地這麽問道。
【啊,是,是的——】阿求回答。
【禦阿禮之子的能力,是過目不忘吧?】
【嗯】
【那麽……你還記得我嗎?】
阿求點了點頭,笑着說
【當然記得。在我剛出生的時候,您和照顧過我的閻魔大人有一段對話,聽說……您的名字是射命丸文,是嗎?】
——爲什麽之後都沒再見過面呢?阿求吞下後半句話,靜靜等待文的答複。
【是的。因爲我是妖怪之山上最快的鴉天狗,還是挺累的呢-------剛才說到的酒宴,也屬于這一環哦。不得不拿着酒杯和那些看了就煩的官僚主義者逢場作戲,還不準寫在報紙上·········】
【很辛苦呢】
【是啊,很辛苦呢】
【所以我覺得靈夢能有點幹勁籌辦這場宴會真是太好了。大家都很放松呢】
似乎是感覺傷春悲秋不符合自己的性格那般,文補上後半句
【所以,我也可以更加放松地把大家酒後的糗态都拍下來,然後加以利用啰~】
【啊,這個……】生性正直的阿求難以評論文的行爲,卻不可思議地對她增加了好感。
平時總是看到鴉天狗凜凜地在天空中飛舞的姿态——阿求還以爲再也觸及不到那個曾經露出溫柔微笑望着她的少女了。
【啊哈哈。失望了嗎?我就是這樣的哦】
文笑着對她擺了擺手,接着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回到酒宴當中
連伸手觸碰都難以做到的稗田阿求,靜靜地舉起酒杯。
咦·······,是這樣的啊。
迅速回顧了以上内容之後,文有些驚愕。
很多細節都和她記憶中的相同,唯一很明顯地有着不同的,就是“射命丸文”。
僅僅是那個笑容——就把我的形象美化成這樣了嗎?!爲什麽突然感覺好像在看外界的少女漫畫?!所謂主觀和客觀的偏差麽?!
但是,這種感覺很不錯就是了
文忍不住在夏日酷暑中打起冷戰。
十幾年前的我到底做了什麽事啊········
【——不,沒什麽事】稗田阿求這麽說道。
聽見她這麽說的瞬間,文反而有些安心地松了口氣。
要是那個夢真的完全貼合現實的話,文可能會跳入地底琪絲美的木桶裏。
因爲在夢裏——有《文文新聞》被《花果子念報》所取代的一幕,而原因則是因爲文要放下新聞安度晚年——阿求的晚年。
盡管阿求的所謂‘晚年’也隻是快30歲罷了。
【以後,《幻想鄉緣起》的拍攝工作也要麻煩您了】
阿求行了個禮,露出微笑說道。
【哎?阿求你不是本來要爬山去找文的嗎?】魔理沙有些疑惑地問。
【原本是有什麽事呢?】
【或許是,爲了對一直以來照顧着我的射命丸小姐說聲‘感謝’吧】
【诶……呃……靈夢,今天是什麽特别的日子嗎?】
魔理沙顯然是奇怪着阿求爲什麽突然心血來潮在今天想登山,轉向了早已呼呼大睡的博麗巫女,随後一副無力的表情轉回來。
【據我所知,沒有哦】文淡淡地笑着。
【是夢見了‘我’嗎?】
【難道,您也------】
文沒有做出回答,隻是露出一如往常的溫柔笑容說
【今後也請多多關照】
夏日的蟬鳴有如歡歌般驟響他們的合奏。
這是不久之後的事情了。
對于文和幻想鄉裏其他的妖怪來說是“不久之後”,而對于阿求來說,則是‘晚年’。
阿求坐在桌前整理完所有的資料,靜靜等待着文的到來。
【一直以來都麻煩您了】
【我不想因爲我而使得《文文新聞》消失,還有,我也不想,連幾年一次的見面機會都消失·······】
那一天,阿求對文的提問是這麽回答的。
【做了那個夢的時候,我看見了你眼中所見的一千多年的漫長曆史,還有因爲我而放棄了記者事業的未來……】
【原本想要請你教授相機使用方法的念頭,也因爲以後在編寫《幻想鄉緣起》的時候或許會見不到你而作罷】
【我·····是不是很自私呢?】
【不,這可說不上自私啊,要是你看到了我以前的事的話,就應該知道以前的我有多陰險狡詐自私自利才對吧?時代不同了呢】
【我會先你一步而去吧】
阿求低着頭,看不見她的表情。
【何止‘一步’呢?‘射命丸文’的漫長曆史,也許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麽時候才會終結吧】
【那個時候沒有靈夢沒有魔理沙,搞不好隻剩下八雲紫那個——嗯——妙齡少女,那樣的未來可不太好啊】
【正因爲如此,我才希望禦阿禮之子們能夠好好享受她的三十年。下一代禦阿禮之子會在什麽時候降臨呢?那又是個怎樣的時代呢?這一切都是我預料不到的啊】
【正因爲如此——我才覺得能降生在這個時代真是一件好事,遇到了那麽多溫柔的人,還有你——】
【哎,哎?這,這句話是說——】面對大幅度偏離夢境的現實,射命丸文難得慌慌張張地說道。
【嗯,是的】
門被推開了。随即闖入屋中的是微弱的天狗風。文走進來關上門,說
【靈夢和魔理沙,還有小鈴都會過來的】
【謝謝。雖然不希望你們悲傷,但是也自私地不想一個人離開……我果然是個自私的人吧】
【不是呢這種心情誰都會有的啊,何況是禦阿禮之子】
自第六代稗田開始我陪伴的每個禦阿禮之子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是這樣嗎?一直以來都謝謝你了,文】
一直都很感謝你·······
還有,我愛你哦·······
文········
【我也是,一直以來都謝謝你了,阿求】
【我不希望她們哭泣】
【那我會盡力讓她們都笑着送你離開的】
【以後也能來三途川看看我嗎?】
【啊——我對閻魔沒轍。不過既然是你希望的,什麽都可以呢~】
文露出了一如往常的溫柔笑容。
【那麽,再見了——稗田阿求】
下一世再見吧·······
我所愛的稗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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