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威遠二十八年七月,夜色深沉,敦煌未央宮,皇帝處理政事所在的簡章殿仍然燈火通明。
旬日前,河中地不少大地主反對強制推行贖買均田法,在外敵的蠱惑下掀起叛亂,在烏浒水一線,亂賊仗着異國的支持,号稱要驅逐異教徒,殺戮新遷移去的良民尤爲猖獗。西方突厥人的塞爾柱王朝趁火打劫,軍隊開到了邊界,軍情司發現有塞爾柱的軍官在指揮亂賊作戰。
“大軍自河西出,兩個月可至康居,”陳安雖年逾五旬,精力卻不亞于壯年,“吾欲率龍牙軍親征河中,虎翼軍、教戎軍,練銳軍、馳獵軍從征,沿途會合蓄怒軍、百戰軍,增援安西軍司。”
丞相王元當即道,“陛下親征河東,若宋遼來攻關中,如何應對?”
“眼前北院精銳平叛尚且不暇,根本無力西侵。”陳安撇了撇嘴,“韓昌當世名将,竟死在宵小之手,遼國自毀棟梁,女真、室韋諸部降而複叛。”韓昌死後,他當即起兵拔了朔州,威脅大同府,遼國被迫歸還了韓昌的骨殖,陳安将他以将軍之禮葬在敦煌韓母墓旁。
“宋國一直厲兵秣馬意欲犯我關中,”陳安躊躇半晌,燭火明滅不定,終于下定決心道,“将軍械司鑄造的火炮運進大散關、武關、蕭關、函谷關、長安、鳳翔、延安府的炮壘。此番讓宋國也知曉吾大夏火器的厲害。”
平定河中事關重大,一旦讓宋國得知夏國中央近衛軍主力西征,必不肯放過這個入寇關中的機會。河洛駐泊兵馬都部屬狄青用兵極爲淩厲,但隻要各處雄關堅城不失,大軍回師,自能将入寇的宋軍甕中捉鼈。
行軍司主事,*軍趙仲達又道:“河中叛賊裹挾亂民甚多,如何處置?”
陳安微微閉了下眼睛,沉聲道:“亂世需用重典,若校尉和護民官會議同意,在河中可暫行告奸連坐法,編制保甲,作亂者格殺勿論,同一保甲有隐瞞叛賊不報的,發賣爲奴。”他頓了一頓,西遷良民無辜被亂賊殺害,夏國軍士的尊嚴遭到挑釁,早已在校尉會議和護民官會議上掀起驚天怒潮,實行連坐法是護民官會議提出來的,格殺令則是校尉會議爲保護軍士的安全所提的。
關中、蜀地、隴右一帶人口繁衍很快,近十幾年授田已經不夠,朝中早有“川陝填河中”之議,并且不斷鼓勵漢民前往河中接受授田。因爲河中未開墾的田地多屬于當地的大地主,官府已經出了高價,這些人仍然囤積居奇,反而希望新去的移民成爲佃農旁戶,大地主的不合作态度惹怒了陳安,他支持護民官會議通過了贖買均田法,這條法令成爲了河中叛亂的*。
王元心頭一凜,大聲道:“陛下如此一來,殺戮必重,大大有損陛下英明啊。河中地卷入叛亂的民戶甚多,若要強行格殺令與連坐法,隻怕戶口減半啊!”
“那丞相府要從速拟定方案,”陳安道,“從關中、隴右、蜀地組織移民到河中去開墾授田,五年内,可以給他們關中授田兩倍的土地。”
“眼下護民官和校尉們雖然有格殺令與連坐法之議,但隻要河中戰事綿延,或是殺戮過重,天下物議頃刻反轉,陛下清名受損,東面宋國更是會抓住此事大做文章,對吾國大加诋毀,陛下三思!”
王元一開始便反對過快在河中推行均田令,更警告過宗教裁判所在河中執行神旨不力,但當時陳安一直忙于征戰漠北,将羁縻的部落編成軍士蔭戶,後來又在烏拉爾山口楚國公封地旁修築堡壘,建威遠鎮,封鎖西方羅斯人進入漠北的孔道,一直将這事耽擱下來,直至釀成如今民變之禍。
陳安歎了口氣道:“民可以樂成,而不可以憂始,天下若果真物議洶洶,朕當下罪己诏,傳位于皇長子賢。”他眼神一凜,沉聲道,“河中之地乃是大夏國土,此等叛逆,卻絕不能縱容,要讓他們知曉,犯吾大夏者,雖遠必誅!”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