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天行玉的郝痕是個高深難測的角色;更重要的是那個天行玉不僅功能強大,而且還有很多功能衆人都不知道,郝痕和安慶緒會追過來的可能性并不是沒有;因此留在這裏未必很安全。可是唐玄宗的這道聖旨實在是太關鍵了,絕對不能錯過,所以他們最後還是決定留下來。
張衡現在有史思明的天命護身,同時也獲得了史思明的記憶。他在史思明的記憶中發現史思明有一支秘密的私人衛隊,隻聽史思明一個人的命令。張衡利用史思明的身份,把這個私人衛隊緊急召集了起來。他派出了衛隊當中的三個好手,要求他們迅速趕到安慶緒府上,探查那裏的情況;他們不必進入府中,隻需要在外面查探府中的情況就行。
在這個晚上,衆人在屋裏嚴陣以待。幸運的是他們整個晚上都沒有遇到什麽事。安慶緒和郝痕大概是在忙着處理安祿山的後事,無暇顧及逃走的阿娅他們吧。在這期間,張衡獨自一人待在史思明的卧室,而其他幾個人則在他隔壁的房間裏。之所以要保持距離,是爲了防止那條天命異狼再次出來鬧事。但狼一直很安穩,再也沒有出來。張衡推測它可能是恢複了自己最早見到真正的史思明時的狀态,由主動防禦轉爲了被動防禦。當然,就算事實真的如此,這頭狼也未必從此以後就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張衡體内;它還是一個不确定的因素。
總的來說現在的情況趨于穩定,但讓張衡心裏有些遺憾的是負氣離開的黑夢再也沒有回來。他無從知道黑夢到底去了哪裏,也沒有找到它的手段。很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黑夢了吧。
但這也沒辦法。隻能随黑夢去了。隻要以後再見面的時候雙方不是敵人,張衡就已經滿足了。
第二天早上,三名斥候回到了史府。根據他們的說法,安慶緒的豪宅裏人去樓空,見不到半個鬼影子。他們當時覺得奇怪,于是便自作主張進去看了看。安慶緒宅子裏面的人确實走空了,不過從屋裏的情況來看他們應該沒走多久。更爲奇怪的是,屋外面找不到任何馬蹄印。大宅裏少說也有上百人,他們到底是怎麽離開的,完全成爲了一個謎。
張衡屏退那三名斥候後,走到房中的屏風後。
“你們怎麽看?”張衡問道。
“多半是天行玉的功能吧。廣範圍多人傳送,這不是傳送槍能夠做到的,但對于那種像是犯規一樣的東西來說應該不是什麽難事。”阿娅說到這裏的時候眼中還帶着愠怒的目光。天行玉這種道具實在是太過于強大了,擁有天行玉的人根本就無法戰勝。本來要應付那些變态的天命獸就是很麻煩的事,現在擁有天行玉的郝痕也是敵人,事情就變得更加困難了。
“你這個強人也會對那東西那麽惱火啊。”宋雲翔接口道,“說起來,誰知道那東西有什麽缺陷沒有?”
衆人都陷入沉默。天行玉這東西太稀罕,就連阿娅和宋雲翔也隻是聽說過這東西的存在而已,其他人就更是對它一無所知了。當然,既然連它的功能都不清楚,那就不可能知曉它的缺陷了。
張衡拍了拍手:“别都露出那種困撓的樣子。比起我們曾經遭遇過的絕境,現在還根本就不算什麽。至少我們都還四肢健全的站在這裏,不至于馬上就要死掉。不過就是一個道具而已,我們都身經百戰了,還怕它做什麽?”
“隊長,你說得當然沒錯。”羅如志道,“可是總得拿出一個解決辦法來踩行。姓郝的不可能放棄。他已經把安慶緒當成傀儡,一定會利用他到底。我們總要和他對上的。到時候同時面對天命獸和天行玉,我們到底要怎麽辦?”
“這個…”
“等下。你們還記得在我們被彈開的時候,那個道士身上有多少事迹值嗎?”阿娅突然開口問道。
“我記得紅鸾說是一萬六…”羅如志說到這裏驚呼起來,“咦…一萬六!那豈不是說…”
“唔…這就是說姓郝的已經達到離開曆史之輪的要求了。”黃琳似乎是舒了一口氣,“那麽他多半已經離開曆史之輪了吧。”
宋雲翔和羅如志聽黃琳這麽一說表情都輕松了不少,但阿娅搖頭道:“不會的。那家夥不會離開。他會留下來的。在這裏他手上有安慶緒這個最大的鬼牌,他完全可以利用這張鬼牌在曆史之輪裏攫取更多的事迹值。多餘的事迹值在回到正常場景以後可以以很高的比例來兌換成業火點數。他大概就是爲此而留下來的吧。”
宋雲翔一腳跺在地上,像是要把地面都踩裂一般:“混帳東西!這還給人留活路嗎?明明都可以離開了!”
“得寸進尺,得一望十。人之常性。”阿娅淡淡說道,“但我覺得現在這個道士還不是我們最大的威脅。道士肯定和那熊一樣的安慶緒一起去準備什麽大事去了,短時間内估計都不會在我們面前出現了。”
“那依你看來,我們最大的威脅是什麽?”張衡問道。
“那道聖旨。還有,隐藏在聖旨後面的人物。”阿娅道。
張衡很快就明白了阿娅的意思。安祿山之死。唐玄宗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内就得知了這個消息。他身邊一定有人探知了這個消息并且告訴了他。這個人多半就像郝痕這個假道士一樣在利用唐玄宗。無論他是準備親自現身,還是準備在幕後操縱,他都會是衆人眼前最大的威脅。
“沒辦法。”張衡有些無奈,然而卻堅定的說道,“這道聖旨我非接不可。安祿山這條線已經斷了,唐玄宗這條線,可以說是我們翻身的唯一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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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唐玄宗派來的使者如期來到史府。剛開始來的是一隊十名騎兵,他們直接來到史府的門口擺開了陣勢。阿娅和宋雲翔他們穿上了史府的衣裝,以幕賓的身份跟在張衡身後,一行人出了門迎接那列騎兵。
“諸位有勞了。”張衡望着騎兵們說道,“不知天使(也就是皇帝的使臣)什麽時候能來?”
按理說這些騎兵隻是使臣的護衛,見到史思明這種高級别武将理應下馬以示敬意。但爲首的騎兵卻徑自在馬上朝張衡作了個揖:“史将軍請勿着急。該來的,一定會來的。”
話音剛落,遠方一陣馬蹄聲傳了過來。張衡扭頭望去。然而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東西并不是他想象當中的馬隊或者馬車,而是更加誇張而超現實的東西。
那是一柄長戟,它鋼鐵的色澤在空中閃耀。長戟的長度大約有二十米之長,如果有人能揮動它的話,那一定得是超乎常識的巨人才能辦得到吧。這麽一柄超乎想象的長戟,就這樣懸在前方的空中,随着馬蹄聲朝着張衡這個方向沖過來了。
張衡突然覺得脖子很涼。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什麽利器砍在了脖子上一樣。他心裏一冷,接着就看到感到自己周圍的世界在逐漸升高…不,視野還在旋轉,周圍的世界好像是倒轉了一樣。後面,一具沒有頭的屍體正穿着铠甲騎在馬上,等等,那不正是自己的身體嗎?什麽!自己竟然被…斬首了?
“張衡!”一聲低吟傳入張衡耳中。他身子一激靈,接着發現自己還好好的站在原地。他摸了摸脖子,這才确定自己的頭還好端端的長在脖子上。
“你在幹什麽啊。”阿娅望着張衡,“剛才就像是丢了神一樣。”
“…我沒什麽。”張衡故作輕松的說道。他說話時覺得自己手心裏很濕,捏開一看全是汗水。剛才看到的情景,那是幻覺嗎?仔細一想,那确實不是現在應該出現的情況。現在自己可是身穿便服站在這裏,而剛才看到的卻是自己穿着铠甲騎在馬上的情景。
可是,那種被殺死的感覺卻是千真萬确的,一點都不像是什麽幻覺。那種感覺甚至比在泉界裏感覺到自己死亡的時候還要真實而确切。那種感覺,到底是怎麽回事?
“天命獸…居然有天命獸…”這時後面的宋雲翔禁不住嘀咕道,“而且還是兵器形态的!真是見了鬼了!”
張衡望着前方那柄長戟。兵器形态的天命獸?那難道說的是這柄長戟?說起來倒也真是。這柄長戟絕對不是曆史當中應有的東西,它那種形态顯然正是天命獸無疑。
可是…
張衡低聲問宋雲翔:“等等,天命獸怎麽說也該是野獸之類的東西吧?這種東西明明就是武器,怎麽可能是天命獸?”
“天命獸隻是統稱,實際上是什麽形态都有。兵器形态的當然也有,隻是我們很難見到而已。這把戟嘛…啊…”宋雲翔說到這裏突然呆住了,沒有再接着往下說。
張衡奇道:“怎麽了?”
“不…沒什麽…我一定是想錯了。”宋雲翔幹笑起來,“那是不可能的…應該是不可能的吧…”
張衡繼續追問,宋雲翔也不再開口了。張衡搖搖頭,繼續望着長戟沖來的方向。
那長戟終于沖到了張衡他們面前。長戟的主人頭發胡子都是花白的,年紀看起來至少也有五十多了,但他面色紅潤,目光有神,雖然身穿便服,但也一眼就能看出他曾是久經戰陣的猛将。張衡從史思明的記憶當中搜尋這個人的信息,但什麽都沒找到。看起來史思明在之前都沒見過這個人。
花白胡翻身下馬,從懷中掏出一張黃帛,朗聲道:“範陽兵馬使史思明,接旨!”
接旨兩個字一出,張衡稍有些猶豫,沒有馬上跪下來。花白胡厲聲道:“還不下跪接旨?”
張衡立刻跪了下來。再怎麽不習慣,這個時候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其餘幾個人也跟着他跪了。
“…朕得知安卿無故暴薨,無比哀痛。特令史思明卿與來人共同調查安卿死因,于本月内親自送達朝廷。欽此。”
花白胡念完了聖旨。張衡朝後一倒,險些摔到地上,幸好後面的羅如志扶住了他。
“安大人…安大人死了?”張衡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浮現出完全不能置信的表情。
“是死了。皇上在這城裏的親信報告的消息,千真萬确。史将軍,你離得這麽近,你真的不知道嗎?”花白胡子的老頭淡定的問道。
“不…不知道。史某一直在養病,并不清楚安大人的情況。”張衡狠狠的捶着地,痛哭哀嚎,“安大人啊!史某尚未報答你的恩情…你怎麽能抛下史某就這麽離去?到底是誰,誰敢謀害于你?史某若抓住此人,必将他碎屍萬段,以飨安大人在天之靈!…”
張衡後面又嚎了好幾聲,哭得悲痛,做戲做得真切。史思明這時還應該是安祿山手下忠心的部将,安祿山死後自然要有所表現。花白胡看了張衡的表現倒也不說什麽,等張衡哭完以後才把黃帛交給了張衡。
張衡接過黃帛。這道聖旨的内容倒也在意想之内。正如阿娅的猜想,朝廷裏一定還有敵人。順着那個人的意思去朝廷,肯定會有一場不可避免的大戰在等着他們。嘛,不過這也沒什麽。反正自己身負史思明的天命,不會像以前一樣一遇到天命獸就沒轍。
不過…還有件很讓人在意的事情。
張衡抹掉淚水,望向花白胡:“将軍怎麽稱呼?”
“老夫姓郭,名子儀。”花白胡瞪着張衡說道。
張衡朝後退了一步。名将郭子儀!他是平定安史之亂的首功之臣,是這個時代的第一名将!而更重要的是,史思明就是敗在郭子儀手上的!
張衡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剛才的感覺是什麽。那是被郭子儀擊潰而敗亡的天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