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衡突然暴起,右手中超獸軀的金剛巨拳朝那老頭轟去。WWW.tsxsw“梆——”的一聲,這足以轟碎硬質合金的巨拳結結實實的砸在老人的身上,卻好像橡膠打在鐵闆上一樣,并未對對方造成任何傷害。那老頭甚至連手裏的茶壺都沒有抖一下,臉上的表情更是悠然自得,好像隻是被微風吹了一下而已。
張衡沒有任何停頓,立刻揮動左拳再度攻向老頭。他左臂上出現的是巨大化的暴龍頭,一口朝老頭身上咬去。這一次對方總算沒有再硬接,而是朝旁邊一閃,躲開了這一擊。不過說是躲開也不确切,因爲暴龍頭的利齒還是撕開了他的衣服。在老頭裂開的衣服下面,露出了足以和青壯年相比的精悍肌肉,而同時張衡也看到了他胸肌上若隐若現的灰白色數字——170000。
張衡稍一愣,立刻拉起吉爾就朝後猛的退出了幾十米遠。原本他也沒那麽警覺,這也是和阿娅學的。
老頭并沒有追過來,而是站在原地拍拍自己的衣服,惋惜的說道:“真的是太可惜了。現在的年輕人,也太沖動了點。”
張衡咽了口唾沫,保持着高度警惕,随時準備進行戰鬥。他完全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遭遇第七名勾魂使者,而且對方的重生潛能高達十七萬——能擁有如此巨額的重生潛能,對方的戰鬥經驗和綜合戰鬥力可想而知。
張衡暗自慶幸對方沒有趁自己沒防備的時候出手,否則現在自己恐怕已經躺在地上了。不過當他看到對方根本沒有出手的意思,心裏突然又緊張了起來。對方并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這樣看來就算他擁有将自己瞬殺的能力也不奇怪。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就是這種感覺了。
“你在緊張。”老頭悠閑的笑笑,“别這樣。隻不過是看見七萬這個數字而已,有什麽可緊張的?放輕松。來,喝茶。”
說着,他重新坐回到原地,将茶壺放到了地面上,盤腿坐了下來。看他的表情,就好象忘記了自己和張衡他們是對立的勾魂使者一樣。
張衡深吸一口氣,又敲敲頭,強迫自己定下神來。他解除了身上的超獸軀,赤手空拳的朝老頭坐的地方走去。吉爾一把拉住他,搖搖頭:“别去。”
張衡按住吉爾的手:“别擔心。你在這裏等着,我去去就來。”
說罷,他便徑自走到了那老頭身前,也學他一樣盤腿坐了下來。
“你不緊張了?”那老頭笑笑。
“還好。”張衡直視着對方雙眼,“我已經明白了我們之間的戰力差距。你要殺我易如反掌。我再怎麽緊張也沒用,因爲決定我生死的權利完全在你的手上。”
“很明智的判斷。”老頭眯起眼睛:“這麽說來,你認命了,年輕人?”
“不。”張衡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我不覺得你現在會殺我。你要動手的話沒必要等到現在。你沒有殺我,就說明我們還有合作的可能…不,應該說至少對你來說,我還有利用的價值。所以,我想我還可以坐在這裏和你談談,也許我能有逃生的機會。”
“哈哈。你有一點說對了。我确實沒想過要殺你們。”老頭收斂起笑容,“老頭子我叫馬柏然,你怎麽稱呼?”
“張衡。”張衡簡潔的說道,“談正事吧。你不殺我們的條件是什麽?”
“唉。”馬柏然歎了口氣,“你弄錯了我真正的意思。我不想殺你們,但也并不想利用你們。”
張衡不能置信的問道:“那你想幹什麽…”
“我累了。”馬柏然擡頭望向藍天,“殺或者被殺,這種生活,我老頭子已經受夠了,不想再繼續下去了。就算拼命的殺呀殺,想要回到現實世界也難。何況我回去又怎樣?也不過就是多幾年苟延殘喘的日子,逗逗孫子,養養鳥,下下棋,也沒多大意思。老而不死謂之賊,我都活到70多了,過幾年也得被兒女們當成老賊一個,攆到養老院去啰。”
張衡審視着馬柏然的目光。他雖然上了年紀,但陷入眼窩裏的雙眼卻相當的明淨,仔細的看還有那麽一點看破世事的感覺。
“大爺,你覺得你累了不想玩了,那是你的自由,和我們無關,我們也無權幹涉。”張衡說道,“不過要是你真那麽想,那我們之間就沒有敵對的理由。我們隻想要從這鬼地方出去。方便的話,能幫我們這個忙麽?當然,我們也不會讓你白忙。假如你需要我們做什麽,隻要不是太難,我都會盡力想辦法。”
“你真夠現實的,年輕人。”馬柏然撫摩着茶壺的表面,“你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張衡一愣:“…你不是說,這裏是無限綠洲嗎?”
“無限綠洲隻是我形容這裏的一種說法。像這種地方,它們正式的名稱是冥土,是在每個場景當中都存在的真正的樂園。”馬柏然閉上眼睛,“這裏沒有任何敵人。沒有恐怖,沒有痛苦,沒有殺戮和鮮血,這是個凡是留在這裏的人都可以得到幸福的世界…”
“抱歉,那也許是你的幸福,但至少我敢肯定這不是我的幸福。繼續在這裏待下去,等到活人們的任務一完成,我和她就會死。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裏。”張衡站了起來,“要是你無意幫忙,那就再見。我們會自己去找出去的方法。”
馬柏然凝視着茶壺,口中吐出一個詞:“一萬倍。”
“什麽一萬倍?”
“時間流逝的速度。冥土當中的時間,比場景當中要慢一萬倍。在這裏待上一萬個小時,外面的場景裏也隻過了一個小時。”馬柏然道,“你們是從奇點區域過來的吧?奇點區域其實就是通向冥土的門。你們能到這裏算是你們的幸運。在這裏玩個幾年再出去吧。反正你們的身體也不會老,在這祥和的世界裏快快樂樂的過幾年日子,不是很好嗎?”
這是個極具誘惑力的提議。不用随時面臨死亡的威脅,不用考慮那麽多麻煩的事情,在這平和的地方無憂無慮的生活…說真的,這樣也不錯。張衡的心在一時間内動搖了。
“張!”吉爾的聲音一下子把張衡從想象當中拉了回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走到了張衡身邊。顯然她也聽到了馬柏然的話。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你就會留在這裏嗎…”吉爾的聲音有些顫抖。
張衡凝視着她:“你呢?你會做出什麽選擇?”
“我的選擇從一開始就已經确定了。我要去現實世界,體驗真正的人生。”吉爾說道,“還記得嗎?是你讓我産生了這個夢想。如果你想要當逃兵,我不會原諒你的,隊長。外面的阿娅和羅,還有依然身爲活人而奮鬥着的江,還有梁,他們全都不會原諒你的!”
“說的是呢。謝謝你,吉爾。”張衡望向馬柏然,“抱歉,我不會留在這裏。”
馬柏然忙道:“何苦那麽急呢?在這裏多留會兒,外界也過不了幾分鍾啊。”
“我們一秒鍾也不能耽誤。假如你不願意告訴我們離開的方法,我們這就告辭了。”張衡這樣說道。其實他還有一點顧慮沒有說——誰知道這個一萬倍是真是假?反正現在話都是馬柏然在說,無論他怎麽說,張衡他們也沒有驗證的方法。當前最正确的選擇就是離開這裏,沒有必要考慮别的選擇。
“哈哈,離開的方法?”馬柏然大笑,“我剛才不是說過這裏是無法離開的嗎?”
“是嗎?”張衡也笑了,“我記得你剛才還勸我們玩個幾年再出去。照這麽看來,出去的方法肯定還是存在的吧?”
“這…”馬柏然啞口無言。
“既然你不想幫我們,那麽拜拜了,馬老伯。”張衡轉過身,“吉爾,走吧。”
等他們走出不到十步,馬柏然的聲音傳來:“算你赢了!我這就給你們帶路,讓你們離開這裏吧。”
“條件呢?”張衡轉頭問道。
“老頭子我也别無所求。至少陪老頭子下盤棋吧。”馬柏然劃開倉庫空間,從裏面拿出一盤象棋來。
張衡點點頭:“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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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算不算!這盤不算!再來!”馬柏然抓着自己的頭發,很沒風度的大叫,“小子你太奸詐了!居然用這馬來…”
“你說的就是一盤棋。男子漢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張衡淡然道,“老爺子,你想讓我叫你一聲馬婆婆嗎?”
“…嘴皮子真利索。好吧,就照剛才說的,帶你們走吧。”馬柏然有些遺憾收回棋盤,從倉庫空間當中拿出了一塊方型的黑色石闆。石闆表面刻着許多刻度,石闆上擺着一個光滑的勺子,那勺子好像是粘在石闆上一般。
張衡記得自己以前在教科書上見過這東西,想了想問道:“司南?”
所謂司南,就是中國古代最早的指南針。
“嗯,這叫黑司南,也就是時空羅盤。無論在怎樣扭曲的時空當中,這個東西都絕對會指向時空中特異點的位置。在冥土這個空間裏面,黑司南會指向打開冥土門扉的開關所在處。”馬柏然說着把黑司南捧了起來,接着那勺子變得閃閃發亮,然後開始瘋狂的旋轉起來。半分鍾後,勺柄直直的停在另一個方向。馬柏然特意亂轉了幾下石闆,勺柄還是紋絲不動的指向原處。
“就是這個方向了。”馬柏然朝着勺柄指着的方向走去。張衡也準備跟上去,吉爾喊住他:“真的決定要跟他走嗎?萬一是陷阱的話…”
“老實說吧。我們完全不了解冥土。真要靠自己找到出去的路,不知道要花掉多長時間。”張衡低聲道,“我們當然不該輕信,但我們現在也隻能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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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黑司南的指引,三人最終到達了林地中一棵奇異的巨樹前。這樹并不比周圍的樹高,但卻粗得誇張,恐怕連十個人都合抱不了它。眼看黑司南的勺柄直直的指向巨樹,馬柏然走到樹邊,用手碰了一下那棵樹。隻見他的手沒受到任何阻力就插入了樹中,像是插入了水面一樣。
“就是這裏。”馬柏然一隻腳踏入樹中,“都進來吧。”
馬柏然整個人消失在樹中之後,張衡和吉爾也跟着他走入樹中。樹裏面竟然又是一個廣闊的空間,黑色的夜空中繁星閃耀,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放在他們正前方路中間的一個大圓球。那圓球直徑超過二十米,上面閃着明亮的光。在圓球的旁邊,有一個人正躺在地上,蜷縮着身體安睡着。
“阿娅?”張衡喊着她的名字沖了上去。躺在地上的人卻仿佛沒聽見似的繼續沉睡着。
張衡想到這個阿娅可能又是以前的影像,心裏不免有些氣惱,但他還是跑到了阿娅跟前。他朝阿娅伸出手,果然實際的觸摸到了阿娅的身體,這才放下心來。正當張衡準備把阿娅搖醒的時候——
阿娅的手臂上毫無預兆的暴出一片鐮刀刃,猛的朝張衡的方向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