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娅這時正整理着自己的骨翼。那長寬超過兩百米的骨翼逐漸縮回她的體内,卻看不出任何痕迹,簡直就像她的體内有個可以無限折疊的四次元口袋一樣。
阿娅聽到張衡的話以後擡起了頭:“首先必須找到那些活人。然後盡快探明他們的任務,再制定相應的對策。一般的勾魂使者都是這樣進行阻撓作戰的。”
“這是一般的方法?”張衡問,“那你的意思是還有特殊的方法?”
阿娅一笑:“先尋找迷霧石。”
“迷霧石?我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就算在勾魂使者當中也很少有人知道迷霧石。不過我是例外。你遇到我,算你走大運了。”阿娅潤了潤嘴唇,繼續說明道,“迷霧石是對付活人的極佳道具,它可以在一定時間和空間範圍内讓索敵雷達失效。”
“什麽!”張衡失聲道,“那我們以前遇到的雷達失效的情況…”
“答對了。那全部都是由迷霧石造成的哦。”阿娅壞笑道,“迷霧石一旦啓動就能讓索敵雷達玩完,在那之後想要玩些小花招就容易了。”
“…真是可怕。”張衡扶着自己的額頭,“那這個迷霧石要怎麽才能搞到手?”
“迷霧石沒得賣,不過在每個場景當中都肯定有好幾塊,隻是誰也不知道它們具體在什麽地方。”阿娅說道,“它們是不規則的黑色結晶體,最小的有手掌那麽大,最大的有人那麽大吧。”
“場景的範圍那麽大,怎麽才能找到迷霧石?”
“迷霧石非常輕,它一定是浮在地表的。而且根據我的經驗,它也不會藏在太隐蔽的地方。”阿娅這時已經把骨翼都回收完了,而爬到她臉上的紅褐色紋路也變淡了很多,“依靠你的視力,我們應該很容易找到它。當然,我們要找的可不止迷霧石這一件東西。順便把整個場景都偵察一遍,盡可能多的弄些有價值的情報吧。”
張衡沉思起來。對整個場景進行全面偵察是個好主意,除了迷霧石之外,順便也可以搜索活人們和羅如志他們。再說阿娅擁有高機動能力,自己擁有超視力,兩者結合起來堪稱完美的戰地偵查搭檔。唯一的問題是——
“場景一般來說有多大?要進行全面偵察,時間上來得及嗎?”張衡問道。
“每個場景的大小都不一樣,有的甚至和現實世界的地球一樣大。但我感覺這次的沙漠場景并不大。”阿娅說道,“一個晝夜之内,應該能把主要的地區都搜索一遍了。”
“直覺這種東西一點都不可靠。”張衡靠到了阿娅身邊,“不過我現在也想不出更好的策略了。帶我到天上去吧。”
阿娅像之前一樣抱緊張衡,展開翼展十米左右的骨翼直沖天空而去。張衡這時注意到她骨翼的顔色又有變化,成了相當淡的藍白色,與天空融爲一體。
“你的翅膀會變顔色了?”張衡問。
“不僅是這對翅膀,我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能随意變換顔色了。”阿娅說着從自己的軀幹和四肢伸出更多藍白色的骨環,把張衡的身體幾乎完全包裹在裏面,接着又說道,“這樣我在大部分地區就能直接依靠迷彩色來隐藏自己,不用總是依賴隐形發生裝置了。”
“對了,我早想問你了。使用那東西會有副作用吧?”張衡問道。
“呀,被你發現了。”阿娅把頭湊到張衡耳邊,“正是如此。連續使用隐形發生裝置的時間越長,使用者就會越虛弱,而且虛弱的時間也會變長。所以還是少用的好。”
張衡是在彼岸塔時隐約感覺到這一點的。那時他們遇到了袁虎,而放話說絕對要殺死袁虎的阿娅當時卻并沒有挑起戰鬥。這完全不像是阿娅的作風,于是張衡就推測那時阿娅并不在最佳狀态。後來阿娅會被沙蟲偷襲也證明了她的衰弱。阿娅即便受傷也不會變得衰弱,所以導緻阿娅衰弱的唯一因素,就隻能是隐形發生裝置了。
阿娅自己之前也不知道那東西有副作用,但後來一用就明白了。現在想來,當初那個曾經統領四名勾魂使者的雷洋死得還真是冤。要不是他連續使用隐形發生裝置幾十個小時,阿娅和拉迪恐怕也根本殺不了他。
張衡的目光掃過下方的沙面。起伏的沙面上時常有一些小動物在上面爬過,偶爾也會有沙蟲在沙海下竄動,讓沙面上留下隆起的痕迹。
“這地方的沙蟲還真不少。”張衡說道,“以後我們在沙面上行動時都要注意,免得又被沙蟲偷襲。我可不想再和這種鬼東西打了。”
“對了,起初偷襲我的那條沙蟲…”阿娅回憶道,“它的模樣很奇怪,不是麽?”
“嗯。我以爲它至少有好幾十米長,可是沒想到它居然那麽短,身體比例很不協調。”
“我覺得那并不是整條沙蟲,而是沙蟲身體的一部分。”阿娅說道,“那沙蟲的下半部分有愈合的傷口,不過那時你可能沒注意到吧。”
“傷口?”張衡皺起眉頭,“你是說有人攻擊了它?”
“我記得它的傷口很新。我們當時活動的範圍内并沒有什麽劇情人物,所以很可能是勾魂使者幹的。而且從那傷口的形狀來看,那家夥搞不好是個很難對付的對手啊。”
阿娅呼出來的空氣拂在張衡的頸子上,讓他覺得有點癢。記得彼岸塔裏的聲音說,這次的勾魂使者有7個,活人則是兩人。勾魂使者已經死了兩個,剩下的勾魂使者有自己、阿娅、用劍的人、袁虎。阿娅完全不把袁虎和用劍的人放在眼裏,那麽這個被阿娅認爲很棘手的人應該就是最後一個勾魂使者了。
“張衡,你在擔心那個勾魂使者?聽我說,根本沒有這個必要。”阿娅用上了很少見的嚴肅語氣,“雖然勾魂使者大多數都狡猾奸詐而且戰鬥力超群,但他們并不是我們最難解決的敵人。”
“咦?”張衡很驚訝阿娅會這麽說。他問:“按你這麽說,誰才是最難解決的?”
“當然是那些活人。”阿娅确定的說道,“就我所知,倒下活人手上的勾魂使者比起被勾魂使者玩死的活人還要多。曾經有個勾魂使者告訴過我這麽一句話,他說,永遠也不要低估一顆活人的心。”
張衡沉默下來。自己在還是活人的時候也葬送了不少勾魂使者。相對于勾魂使者來說,活人擁有索敵雷達,擁有能随意聯系的對講機,還擁有閻王方便的提示,而且還不需要受到什麽禁忌的限制;不過張衡還是無法贊同阿娅的說法。畢竟勾魂使者有某種意義上的不死之身,而且還有一些變态的道具,還能先進入場景做布置,運氣好的話甚至能事先得知活人們的任務。怎麽看都還是勾魂使者更占優勢才對。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不過我現在和你說也說不清楚。”阿娅說道,“總之你等着瞧吧。勾魂使者的劣勢是很明顯的,很快你就會明白這一點了。”
◆
大約在一個小時之後,張衡第一次在沙面上發現了人類的存在。那是一群身穿着帶管子的古怪服飾的人類,他們的眼睛都呈亮藍色。他們藏身在一處砂岩之下,正圍着一台半人高的儀器在說着些什麽話。
“那種衣服好像就是可以保存水分的濾析服。他們确實應該是《沙丘魔堡》當中沙丘星球阿拉吉斯的原住民弗雷曼人。”張衡推測道,“看來這片區域裏《沙丘魔堡》裏的東西确實不少。”
“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麽嗎?”阿娅問。
“我可能聽不懂他們的話。他們說的是土語吧。”張衡道。
“你肯定能聽懂。勾魂使者和活人不同,天生擁有‘全語言精通’的能力。”阿娅解釋道。
張衡開始凝聚自己的注意力,把超聽覺完全用在傾聽那些弗雷曼人的說話聲上。
“他們竟然真的這麽做了!”一個中年弗雷曼人高吼着,“到底是哪個家族的勢力竟敢這麽膽大妄爲?是蠍子一樣狠毒的哈科甯人?還是那些像蛇一樣狡猾的奧多斯人?或者是皇帝的衛隊薩多卡人?他們必須要爲此付出代價!我們要把他們的水全部都奪過來!”
“也許隻是些走私者吧?阿拉吉斯剛剛停火沒幾天,應該沒有哪個不長眼睛的家族會挑這個時候出手的。”一個老人說道。
“不!不是這樣!”一個年輕人說道,“他們利用舊型的音波坦克摧毀了我們的運輸機,殺死了我們的兄弟姐妹!一定是那些可惡的家族幹的!因爲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的水并沒有被取走,而走私者不會這麽做的。”
“沒錯。這是挑釁,是戰争!我們馬上就聯系族長,讓他去禀告摩亞迪。和平隻是個幌子,那些虛僞的家族勢力還是想要挑起戰火!”中年弗雷曼人大吼着,“偉大的列特會指引我們幹掉他們!弗雷曼萬歲!摩亞迪萬歲!”
其他弗雷曼人的情緒都被調動了起來,那個老人的聲音則被淹沒在狂熱的叫喊聲中。
張衡把下方那些人的對話原封不動的轉告給了阿娅。
“…這個,親愛的…其實他們的話我不是很懂…”阿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再給我解釋一下好麽?”
“咦?《沙丘魔堡》你應該很熟吧?當初你在袁虎的面前脫口而出的原典就是《沙丘》啊。”張衡奇道。
“羅嗦!我隻是随口扯的,誰知道會真的是這個,我一點都不熟。”阿娅嘀咕道,“你趕緊說吧。弗雷曼人、哈科甯人、奧多斯人、薩多卡人到底是什麽?列特、摩亞迪又是什麽?”
“好吧。”張衡隻好開始解釋起來。
《沙丘魔堡》發生在盛産衰微香料的沙漠星球阿拉吉斯上。這裏的土著民叫做弗雷曼人,列特則是他們的信仰。他們對水十分重視,凡是有人死去都會把他的屍體烘幹而取得其中的水,所以“奪走某人的水”就是殺死對方的意思。
摩亞迪這個人是《沙丘》的主角,原名叫做保羅-阿特雷茲,是阿特雷茲公爵的兒子,後來成爲了弗雷曼人擁戴的領袖。至于哈科甯人和奧多斯人則是弗雷曼人和摩亞迪共同的敵人,是想要侵占這座星球的侵略者。而薩多卡人則是些狼一些的雇傭兵,爲哈科甯人所用。他們幾方勢力不停的進行戰争,最終摩亞迪帶領着弗雷曼人獲得了勝利。
“從現在的情況判斷,他們的戰争還沒有結束。”張衡說道,“也許這是值得利用的信息。”
“麻煩了。”阿娅的語氣變得沉重起來,“這裏有戰争,說明活人們的任務很可能是戰争型任務。”
“那是什麽?”張衡問。
“曾經有個勾魂使者把活人們的任務總結爲尋找型、事件型、存活型、戰争型四類。當然這不是标準的分類,不過很有參考價值。”阿娅解說道,“所謂戰争型任務就是指活人們被傳送到戰場,他們的任務被指定爲協助戰争中的一方取得勝利。這對活人來說是極爲恐怖的任務。”
“那對我們來說不就是個好消息嗎?”張衡奇道。
“未必。系統在派發任務的時候也不是完全随機的,任務難度和活人們的總戰鬥力正相關。”阿娅說道,“凡是參與戰争型任務的活人,他們的戰鬥力都不會弱。假如我現在是活人的話,都未必能被選去做戰争型任務的。”
這時張衡耳朵裏突然聽到一聲尖嘯。那是從下面的弗雷曼人裏面發出來的。張衡立刻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弗雷曼人身上。
“…求救!我們是堪明山區警戒軍!我們被攻擊了!所有人都死了,就剩我一個人!”從那台機器裏傳來這樣的聲音。
“什麽,你們全軍覆沒?你們不是有那麽多坦克和炮塔嗎?對方有多少人,是哪個家族的?”喊口号的那個中年人問道。
“對方隻有兩個人!出手攻擊的隻有一個人!不,他不是人,是怪物!他甚至能夠…啊!”最後從機器裏傳來的,是一聲慘叫。
張衡仰起頭望着自己上面的阿娅:“這是新來的活人幹的嗎?”
阿娅無言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