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來到古雲面前,重陽子與無塵子皆是笑而不語,兩人都知道古雲當初是藍月從浩靈大陸帶回來的精英練氣期弟子,彼此頗有淵源。
聽到藍月口中‘前輩’兩個字,古雲也是感慨萬千。藍月當初強行帶自己來到彩霞宮,或許看重的是他修行的潛力,但舍得靈石玉床與數百年的雪玉蟲、蛟鹿膏來治療一名築基初期修士,這份情是不可替代的。
“上次一别,已是百餘年,你我都活着,算是見面最好的安慰!”
古雲淡淡一笑,盡力讓藍月趕到舒服,并不像其他化神修士趾高氣揚掌控元嬰修士生死的架勢。
此一時彼一時,他理解藍月心情,也知道重陽子想打親情牌,留住自己。隻是古雲打算壓在心裏,且不好解釋,也不願解釋。
“前輩,謝了!”
藍月嘴角輕顫幾下,最終吐出幾個簡單的音符。千言萬語此時仿佛被凝固,她唯有輕微歎息中微笑,對着古雲與重陽子、無塵子逐一行禮,再緩緩退走。
古雲沉吟不語,看着藍月身形消失在眼前。時過境遷,他很想與藍月說說,畢竟修士歲月三百餘年,總是生存在極端壓力之中,能夠說上話帶有私人感**彩的人并不多。
藍月打過招呼,不做絲毫停留就走,那是因爲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此刻的氣氛,還有那種興奮與失落膠着的情感。
重陽子始終面帶微笑,靜靜地看着藍月說過話就走。無塵子更是笑而不語,今天的勝利對于壽元不多的他來說,比什麽都要好。
“還有三天時間,你我一起痛飲冰淩酒!”
半空中隻剩下三名化神修士,重陽子閃到古雲面前,笑容裏伸出一隻手,示意古雲同行。
“冰淩酒肯定要喝,隻是不是現在。師兄,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問道宗今日不滅,彩霞宮永無甯日!”
古雲一抱拳,眼光落在重陽子與無塵子身上,斬金截鉄地說道:“不如我等直搗黃龍,再來痛飲三杯!”
剛才沒有一鼓作氣做掉問道宗餘下三名化神修士,并不代表機會就此失去,或許滅殺驚弓之鳥的效果會更好。
“好!活了兩千多年,今日最爽快!”
無塵子搶先一步,大笑中鼓掌歡迎。修士境界越高越怕死,但不代表所有高階修士都沒有激情。他知道重陽子因爲是當家老祖,穩重有加,是以率先表态,做成大勢所趨的架勢。
“兩位師弟所言極是,隻是天籁受驚之後,必有防範。先前沒有拼死一搏,乃是擔心彩霞宮弟子受到無謂損傷,既然大家心往一處使,那就一勞永逸吧!’
重陽子微微擡頭,目視問道宗所在的葫蘆島方向,頗有意味地笑道。
這些年,問道宗爲了吞并彩霞宮,沒少下功夫。同樣的,重陽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對于問道宗的一些機密早有暗樁插足。
“師弟們先看看玉簡,熟悉後立刻行動!”
重陽子右手一伸,躺着兩枚青色玉簡,裏面記載關于問道宗所有機密信息,即使是無塵子,以前知曉得也是不多。
問道宗葫蘆島,一座氣勢宏偉隐藏在霧氣之中的大殿,當家老祖天籁臉色陰沉背負雙手地站在一角,手中拿着一根透明水晶棍,輕輕挑逗一隻普通黑領掠鳥。
“阿七!你說,我們反戈一擊,成功機率有多大?”
天籁挑起幾顆谷粒,眉尖微擡,淡淡地問道。他身後站着問道宗餘下的兩名化神初期老祖,皆是面色難看,呼吸間也有怒火溢出。
今日退敗不僅是化神老祖們的恥辱,也是問道宗數十萬年來最大的恥辱。原本穩操勝券,不料古雲出現事發突然,讓他們铩羽而歸。
三人心中皆有不忿,也不是膽小之輩,之所以退一步,就是爲了更好地揚眉吐氣。
“殺!殺!殺!”黑領掠鳥撲騰幾下,啄完水晶棍上的谷粒,翅膀煽起陣陣涼風,叽叽喳喳地重複一個‘殺’字。
“哼!彩霞宮鹹魚大翻身,想必此刻都在把酒言歡慶功。隻等潛伏在彩霞宮暗子傳回信息,我等三人破釜沉舟,血戰到底!”
天籁緩緩回頭,看着兩名化神初期太上長老,收起水晶棍哼道:“阿七也說了,要我們殺殺殺!冰然、青石兩位師弟,意下如何!”
“當家師兄所言極是,我冰然也不是怕死之輩,爲了問道宗上下百萬弟子,即使犧牲餘下千年壽元,也是值得!”
冰然看模樣很是年輕,碎嬰化神不過七百年,隐隐摸到化神初期巅峰境界的邊緣。在餘下千年多的時間裏更上一層樓也未可知,隻是形勢所迫,容不得他退縮。
青石須發皆白,臉上皺紋擠成一個個橫七豎八的‘川’字。他知道自己這一生也就是化神初期境界而已,擺出一副魚死網破的神色怒道。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如果今天不是爲了大局着想,當時就要與彩霞宮化神修士決一死戰。讓他們多活幾個時辰,算是便宜了!”
反戈一擊的氣氛達到**,天籁很是滿意兩位師弟的表态,淡淡地揮揮手說道:“也罷,兩位師弟前去歇息片刻,夜深之時裏應外合突襲彩霞宮,問道宗塵封數十萬年的玉淨瓶該派上用場了!”
“玉淨瓶?師兄可要三思,當年問道宗先祖曾經說過,玉淨瓶關系到問道宗氣運,一旦啓用可是一柄雙刃劍啊!”
正準備退走的冰然與青石一起愣住,青石年齡最長,想了想誠懇地問道。
傳說玉淨瓶是仙人留下的一件仙寶,一直藏在葫蘆島最底層,唯有曆代當家老祖才知道啓用之法,是問道宗最核心的鎮派之寶。隻是其威力太強,牽扯到宗門未來氣運走勢。
“是啊!問道宗有玉淨瓶,彩霞宮不也有仙人留下的洗靈鏡,真正對抗起來同歸于盡的危險性很高!”
冰然略一思索,也是停住腳步,有些緊張地說道。
“師弟多慮了,玉淨瓶即使遇上洗靈鏡,大不了毀滅的是千靈島。葫蘆島遠在數十萬裏,傷不到根本,毀滅彩霞宮,也許更好!”
天籁冷哼一聲,雙手握拳,眼睛微微眯起,釋放猙獰光芒。
今日當着十餘萬宗門築基期以上修爲的弟子,他可以說顔面盡失,心中恨意早已滔天,毀滅彩霞宮一事在他退走之時就已确定。
冰然與青石對望一眼,暗自歎息。毀滅彩霞宮不是目的,但天籁決心已下,他們唯有服從。
“隻等師兄号令,我等随時出發!”
冷然率先一抱拳,轉身離去。身邊的青石欲言又止,摸摸自己花白的頭發,緊跟其後。
“玉淨瓶,洗靈鏡,這是仙人留下來的仙寶,它們都是我的!魔種飛猿退化不可避免,我該借助兩大仙寶着手飛升之事了!哼哼,不知重陽子是否也這麽想!”
等兩人走後,天籁神色冷峻地輕笑:“我得準備一番,将玉淨瓶請出來重見天日了!”
青石離開大殿,身形一閃直奔自己潛修所在地。這裏是葫蘆島最東邊的一座孤零零小島,不過方圓數千米。島上除了他自己,再無任何修士氣息,甚至連一個活着的氣息也沒有。
小島是他的王國,一生止步化神初期已是不争的的事實。青石想過,有一天壽元耗盡,就将小島沉入海水深處,與他陪葬。
一個多時辰,青石回到小島。現在隻是申時,距離天籁深夜行動的時間尚早,他需要好好整理心态,誰知道反戈一擊的行動結局如何。
青石衣袖一掃,小島上熟悉的禁制頓時讓開一條寬敞的大路,露出三間不大的茅草屋。枯黃的幹草在越來越清晰熱烈的陽光下釋放一縷縷金色,流淌一種溫暖舒适之感。
“回到這裏,才是天地間最安全的地方!”
青石喃喃地笑了,身形落在竹籬笆砌成的院落内,坐在石桌旁。他拿出一個小碳爐,擺弄着一套茶具,開始着手品茶。
“啪嗒!”
突然間,青石手中茶蓋撞擊在石桌僵硬的紋理之上,碎裂成幾片,他的手頓時僵住,輕輕擡起頭。
“自古英雄出少年!年紀輕輕碎嬰化神,強行出手暗藏内傷,現在不知道進退,還敢前來此地。哈哈!這是我的天地,就連重陽子來了,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青石手背青筋鼓起,一片一片地收拾碎裂的茶蓋。看着緩步走近的古雲,劇烈跳動的心髒掩飾不住他内心的緊張,先前與彩霞宮魚死網破的決心化作烏有。
小島禁制重重,問道宗唯有他一人可以進出,古雲活生生站在以前,說明這些禁制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靜雅兩人幾息之内死在古雲天魔刀與閃雷本源威力之下,那恐怖的場景曆曆在目。即使是化神修士,面對同階修士死亡,兔死狐悲的哀傷與恐懼還是有的。
青石穩字當頭,左手打出一個法決,就有一道尖嘯的靈光一飛沖天。他隻希望能夠在天籁與冷然趕到之前守住陣地,詛咒古雲爲何首先拿自己開刀。
“死亡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古雲冷冷地笑着,一道開天辟地的閃雷占據整個天空,将小島牢牢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