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清茶沏好，聞之略帶苦味。高博文站在古雲身後，婉拒泥菩薩請坐的好意，堅持主仆之禮。

“茅舍簡陋，粗茶一杯。怠慢客人我實在慚愧！”

泥菩薩端坐之後，對着古雲作出品茶的手勢。他笑容可掬的臉上洋溢柔和的光芒，好似與多年的至交好友喜相逢，歡喜中有股期待之色，即使隔着清茶冉冉升起的霧氣也看得很清楚。

“冒然打擾，還望先生見諒！”古雲還以笑顔，客氣地微微起身，随後接着說道。

“聽先生之說，對于人的五行命根頗有研究。在下愚鈍，有些話不太明白。爲何在你看來天下人皆是五行齊全？還有今天明明是仙人駕馭飛劍而至，你卻說不信鬼神，并點出對方五行缺木、缺金，豈不是相互矛盾？”

“天地初開，混沌之氣化作太極之力誕生，而太極之力孕育五行之根，便有了天地萬靈。實際上花草樹木、飛鳥走獸，還有我們萬靈之首的人，從降臨這個世間都有五行之根伴生，隻不過由于種種原因，部分人的少數五行之根被壓制，也許一生不會長出。”

喝過一口茶，泥菩薩很滿意古雲一片虛心聽講的神态，他點點頭繼續笑道。

“所謂鬼者，不過是人的一道未滅殘魂而已。諸多做虧心事之人害怕報應，故意将其無限放大，其實它是怕人的！”

“所謂神與仙人，不過是一些摸索少部分‘道’之邊緣，比常人多活幾年的練氣士而已。他們絕大多數人終日沉浸于無休止的打坐修練裏，将多活的歲月早已消耗掉，沒有多大意義！況且自古未曾聽說誰能真正與天同壽，不如我這名凡夫俗子來得自在逍遙！”

古雲聞言點頭贊許，泥菩薩所言非虛。除了極少數晉級無望的練氣期弟子沉淪于凡塵，享受酒肉财色的快樂，其他人的歲月都在無盡的修練之中度過，還要時刻提防修真界的弱肉強食。少有修士人感受到作爲人的七情六欲，自然談不上自由自在！

“爲何五行齊全的人不能修練，反而是那些五行之根缺乏的人可以上天入地，施展超強力量？”

他沉默幾息，擡首再次問道。

“這就是天地大道的奧妙之處，圓中有缺！你看我屋外有兩顆樹，它們好比五行殘缺與五行齊全的人，一爲白柳，一爲紫木。白柳長得高、長得快，架勢惹人喜愛，卻最終由于骨材稀松，無法起到實質性作用。紫木則完全相反，乃是各類技師最喜歡用的材質。但它也有個缺點，在其成長的頭幾年極易受到蟻蟲的啃噬，挺過這段時間便一路坦途！”

泥菩薩耐心很好，詳盡地爲古雲解惑，雙手并用，顯得很是投入。

“按先生的意思，其實五行齊全之人也可修練，并且越往後，成就越大！隻不過由于起步之時很艱難，加上壽元的限制，所以往往熬不到成材的那一天！”

古雲若有所思地回應一句，對于自己靈根等級變複雜一事心中有所釋然，一個大膽的想法湧上腦海，他突然笑了。

“五行齊全之人等級最高，卻又無法達到成材的那一天，這話豈不是又轉回來，白忙活一場！”

一直沒有出聲的高博文聽到泥菩薩話中隐隐有瞧不起五行殘缺的修士，忍不住譏諷一句，他可是地地道道的金、水地靈根資質，在修真界算是比較高級的靈根。

泥菩薩微微一笑，并不生氣對方的唐突，說道：“五行齊全的人對于彌漫于天地間的生命之氣感應非常遲鈍，這也是他們的一大緻命弱點。但不代表有人初步修練有成後逐步激發自己隐藏的五行之根，到時候五行歸一成就混沌初開的太極之道，必定傲視天地，站在衆山之巅！”

他說完，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似乎因爲聲音的高亢消耗自己身體内太多的水分。

“既然先生對面相一途也有研究，不如借機看看我以後運勢如何？”

古雲何嘗聽不出泥菩薩的話外之音，對方仿佛看穿自己心中的矛盾。想起他時常被人惦記，作爲大人物手中的棋子擺弄，心中極爲不爽，借機聽聽泥菩薩的評判，算作消遣。

“你的面相不是我能看出所以然的，但可以送你一句話，權當今天的見面之緣。”泥菩薩說着雙手端起喝得一幹二淨的茶杯，笑對着古雲說道。

“真龍豈是池中物，輕吟一聲動九天！”

對方既然端茶送客，古雲也不強留，起身抱拳行禮，與高博文離開忘語書齋。直到很遠，他也能感受到背後如電的光芒。

“主公，現在咱們自由了，有何打算！”

爲了不驚動凡人，大白天倆人走在小路上晃晃悠悠，重新找回金丹高階修士自信的高博文讨好地跟在古雲身後問道。

“第一，找處靈氣濃郁又安靜的地方，花個幾年時間結丹；第二，結丹之後去殺一個難殺之人！”

古雲頭也不回地說道，将眼光看向極遠處。煉化木之精，對于他體内的靈力厚度刺激很大，每天都在大量的累積，令他時刻都有締結金丹的沖動。

夜深人靜風亦急，古雲站在高博文祭起的飛劍法寶之上任由獵獵冷風吹打臉頰，心中猶自思考泥菩薩的一段話。

“混沌初開，太極之力充斥天地。我能有機緣獲得水火木靈種，具備施展三種靈根特有的靈力之威，至于那剩下的土、金靈種我自當不會放過！返璞歸真，太極之道也許是我以後追尋悟道的方向！”

一道極快的身影從旁邊幾百米處疾駛而過，打斷古雲的思路，他剛剛眉頭輕皺，身後的高博文便有所感應。

“前方修士慢走，我家主公有話問你！”

他讀懂古雲皺眉的含義，随即催動威壓橫掃過去。對方不過是金丹初期修士，牙縫裏絕對不敢蹦出半個不字，否則就會成爲自己宣洩怨氣的借口。

果不其然，對方感覺到高博文金丹中期巅峰神識威壓的氣勢，立刻停下飛行法寶，并轉身迎上前來。畢竟在修真界強者爲尊，搞不好此地無人的情況下被對方滅殺，鬼也不曉得，那才是掉的大。

“這位師兄有何指教，白帆知無不言！”

來者滿臉陰森，渾身散發濃郁的殺戮氣息，雙眸中跳躍絲絲磷火，明顯是一位魔道修士。他小心地盯着高博文的臉色，至于古雲這個築基後期大圓滿修士根本不在意。

“這是哪裏？魔道修士與巫族的戰事結束了嗎？”

看出魔道修士白帆眼中的不耐，古雲大有沖上前扇他一耳光的**。他内心裏有種不依靠無極根陣法之威，憑借自身實力越級挑戰的渴望。

白帆斜眼看看古雲，不屑地輕哼一聲，轉頭看向高博文。在他眼裏，築基修士根本不配問話。

“大膽！我家主公問你竟敢不答話，找死麽！”

雷霆般怒吼響徹夜空，高博文的金丹中期巅峰威壓瞬及加碼，像決堤的巨浪從四面八方拍打在白帆的身體上，令對方猛地一個哆嗦。唯有眼中閃過一絲暴虐的幽光，展現魔道修士在絕對實力面前強壓下的兇殘本性。

“這裏是浩靈大陸魔道宗門最集中的地域，距離修真界最亂的千魔海不到五萬裏。魔道修士與巫族血戰早在三年前便已結束，雙方均都元氣大傷，各自偃旗息鼓，不過巫族将盜走的魔毒教鎮教之寶魔祖塔歸還！”

白帆簡潔地說完，小心地重新打量古雲。心道此人必定是哪個超級宗門或者大型修真家族的嫡系傳人，否則不會有金丹中期巅峰修士作跟班，桀骜不馴的眼神頓時有所收斂。魔道修士也是人，雖說本性殘忍嗜血，但同樣不願撞上鐵闆去找死。

“巫族已是傾全族之力，爲何十餘年便妥協？”

古雲打破沙鍋問到底，心中卻是明白，巫祖祭壇未能升上神木淵，使得巫族的實力大打折扣，加上與魔道修士比起來巫師的數量太少，論持久戰最終要敗。隻是敗得太快，令他有點奇怪。

“原本巫族一直占據上風，甚至将南麓山脈也給占領，幾年前更傳出巫祖祭壇升出神木淵的絕密信息。這下不僅是魔道修士們慌了，浩靈大陸其他超級宗門也坐不住。畢竟巫族一旦真正走出天淵森林，接下來的目标肯定是他們。”

“魔毒教化神老祖莫顔更是穿梭于各大超級宗門進行遊說，終于在三年前的一天，浩靈大陸十名化神老祖們破天荒地第一次聯手，沖進天淵森林逼迫紅木部落的象羽聖主投降。”

“不曾想象羽聖主并不買賬，使用秘法召喚一具巫族上古時期存在的幹屍試圖作殊死抵抗，在連傷三名化神老祖之後被衆人合力粉碎剿滅。最後還是巫族聖女再次以殘魂獻祭，施展萬靈法咒暫時困住十名化神老祖，并達成此次休戰的協定，雙方各自退回原有的勢力範圍！”

“隻可惜與魔毒教莫顔老祖最交好的鬼仙門化神老祖受傷太重，起碼要閉關百年看能否恢複如今實力！”

“哈！”

古雲突然爆發一聲大笑，将還在述說的白帆與聽得津津有味的高博文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