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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如古雲這般看似巫靈覺醒的準巫師不會放在四級巫師九寒眼裏,偏偏在他一眼掃向古雲之時,平靜如水的心境突然生出一絲煩躁,這是他晉級四級巫師以來少有的一次,這一絲異樣頓時令其警覺。
“他是誰?”
九寒對着伊達巫師點點頭,沉聲問詢。同時暗自催動巫力,查探古雲的靈根覺醒等級。
“乃是我村族人!”伊達巫師擠出一股笑意,轉頭對着古雲哼道:“還不快走,不要影響九寒巫師的心情!”
古雲心知伊達巫師的用意,趕緊躬身行禮後退幾步,轉身而走。他步伐穩定,看不到一絲波動心緒,讓身後比刀尖還要鋒利的眼光充滿疑惑。
“請長老到屋裏坐下來說吧!”看到九寒眉頭一皺,伊達巫師搶在他發話之前笑道。
他暗中捏着一把冷汗,四級巫師九寒乃是部落總壇疑心病最重的一位長老,在巫族與魔道修士血戰的非常時期,要是被他打破沙鍋問到底,必定招來天大麻煩。
九寒的思緒被伊達巫師打斷,猛然想起來此的重要目的。他收回目光,轉頭走進屋内。緊跟身後的角節匆忙對着伊達巫師行禮,也一腳踏進石屋之中。
快步走入廣場外的叢林,古雲陷入思索。雖說角節腦中關于自己的記憶早已被抹去,看其鬼鬼祟祟地跟在四級巫師九寒身後的樣子,來此的目的多多少少與幾天前的事情有關。
他穿行在林間,遍地都是花花綠綠的顔色,各種花草艱難地從地上堆積樹葉裏爬出,紛紛展現自己的舞姿搖曳在清風裏。
走得累了,他坐在獨木成林的榕樹粗壯的凸起樹根上擡頭望天。樹林茂密的枝葉遮攔不住陽光的強悍,奇形怪狀的光圈印在地面,它們随着風的鞭策不停地晃動。
這裏很靜,靜得令古雲不忍離去。他用手輕輕捋過幾隻野黃花,彈起細末花粉緩緩飄落在地。接着撕開小蛛蛛在樹根間辛辛苦苦結下的稀疏蛛網,使其重新開始忙碌。
小蜘蛛很執着,眼看着好不容易補好的蛛網轉眼間裂開一條大縫,它卻毫不氣餒,滴滴唾液見風化絲,揮動八隻腳不知疲倦的來回滑動。直到它第九次修補好蛛網,古雲才停下自己的惡作劇。
“嗡!”一隻黑黝黝的甲蟲不留神筆直撞上剛剛結好的蛛網,強大的沖擊力令蛛網來回彈動,好在蛛網柔韌性頗強,且粘性好,經過十幾次的震蕩之後,擺幅逐漸減弱。
坐在蛛網中心職守的小蜘蛛瞬及做出反應,快速奔向震動源頭,嘴裏射出條條細絲就要将獵物捆綁。
甲蟲個頭遠勝小蜘蛛,此時也預感到危機來臨。四肢用力地撕扯蛛網,被粘住的雙翅也在有力地抖動,試圖擺脫蛛網的束縛。甲蟲的猛烈掙紮,讓原本漸漸安靜的蛛網又開始晃動,它額頭一對觸角更是誇張地搖動,惡狠狠地警告小蜘蛛不要靠近。
小蜘蛛不爲所動,冷靜地轉換角度,不間斷的噴灑蛛絲。由于蛛網波幅太大,它一次次的攻擊都沒有命中目标,晃動中他唯有繼續靠近一點,增加蛛絲的命中率。
古雲一動不動地盯着眼前弱小的獵食者與獵物,被它們爲了生存而激發的潛力所吸引。
“生命雖小,卻一樣是天地所生,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與空間!想想我輩修士,不也是如他們一般,爲了獲得更好拼命榨取他人的生機來鋪平自己前進的道路。踏出食物鏈,與天争命,活着才是硬道理!這是天地萬物突破命運桎梏的同一法則,不僅僅是修士才有這種思想!”
這一刻,他看着猶自掙紮的甲蟲,似乎有所感悟,但這一絲感悟又十分缥缈,想伸手抓住的時候,卻什麽也沒得到。
一股柔和的清風掠過林間草地,一片枯葉随風飄起,猶猶豫豫地撞在榕樹樹根之上,抖動幾次後改變前行方向,正好貼在晃動的蛛網中心。
枯葉本無力,但借助清風的召喚,這一撞之力對于蛛網來說卻是緻命的沖擊。甲蟲鼓起最後一絲餘力,猛然地擺動掙紮,終于撕破蛛網的粘縛,掉在地面。它的翅膀與四肢還拉扯着幾根蛛絲,好似依依不舍。
小蜘蛛趴在殘破的蛛網,冷冷地盯着倉皇逃竄的甲蟲幾息,仿佛發出遺憾的歎息。接着,小蜘蛛爬向蛛網受損的部位,開始锲而不舍地進行第十次修補。它轉眼将剛才的不快忘記,爲的便是下一個捕獵機會。
“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連小小的蛛蛛都明白這個道理,但修真界諸多修士卻時常抱怨老天不公,沒有給予自己足夠的機緣來獲得長生,他們都不如大自然的小蜘蛛!”
古雲收起思緒,起身返回遊達村廣場,此時族人的祈禱早課号角又以吹響。
班巴從村莊礦洞完成當月任務回來,初見古雲時面露慚愧之色。他對于将古雲的信息完整地透露給伊達巫師深感不安,深怕對方一氣之下拂袖而去,自己少了一位真心結交的朋友。
“如果換作是我,也會如實相告的,畢竟現在是非常時期,每一位族人都要維護巫族的利益。何況,即使你不說,以二級巫師伊達的實力也可以使用問心咒查出我的信息!放心吧,你我是朋友,豈會如此小氣!”
古雲拍拍班巴的肩膀,笑着給他一拳,頓時将壓抑的氣氛化解,班巴所在的木樓重新恢複歡笑。
與伊達巫師達成君子協定已經月餘,古雲每次祈禱都會參加,坐在祭祀石柱下的伊達巫師每次卻盡量避免與他目光接觸,好似因爲還魂咒未搞到手而不好意思。
祈禱儀式在莊重而又肅穆,所有巫族族人虔誠地膜拜,将體内的香火之力盡最大程度地輸送到石柱揮灑的烏光内,爲與魔道修士血戰的巫師們提供足夠巫力。
“咚、咚???”腳下的大地發出輕微的顫栗,震動雖輕卻足以讓所有人感知到。普通族人根本搞不懂是怎麽回事,但坐在石柱下的伊達巫師臉色大變,一隻破空而出的紙鷹将信息傳導給他。
大地的震動越來越明顯,幅度也越來越大。古雲無限接近金丹初期境界的神識早已放出,一片宏大而又極其混亂的場景也令他微微皺眉。
幾裏之外,無數野獸瘋狂地向遊達村奔襲,似乎所有天淵森林内的獸類集體出動。它們義無反顧地咆哮前行,碾碎大片叢林,從那血紅的眼睛裏表露一種殺戮之氣。
它們中原本屬于天敵的獸類此時再無仇怨,唯一的目的便是橫掃一切攔在面前的障礙。混亂的獸群鋪天蓋地席卷過來,接近遊達村之時,大量的一階靈獸從獸群内沖出,憑借天生的感應能力引導隊伍直撲遊達村廣場中心驚愕的巫族族人。
伊達巫師不敢怠慢,口中念念有詞,雙手不斷變幻手中古怪法決。‘轟隆隆’的震動聲中,石柱開始有了反應,頂端的三朵蓮花同時射出碗口粗的烏光,彙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圓盤。圓盤緩緩轉動,釋放超大的光幕将所有族人籠罩在内。
“大家不要慌張,有巫神保佑,這等蠻獸傷害不了我們。剛才部落總壇的長老傳訊給我,已經派出大批巫師前來驅趕這些受驚的獸類!”伊達巫師一字一頓,字字渾厚有力,使得躁動的人群逐漸平息,衆人開始更加虔誠地膜拜,以便支持祭祀石柱發揮更大的動力。
古雲暗自搖頭,如果真如伊達巫師所言,部落長老派出巫師前來保護族人,他剛才的臉色絕不會那麽難看。既然遊達村受到獸群的攻擊,那麽部落其他村莊豈會幸免,恐怕此時的部落總壇根本抽不出足夠的人手逐一滅火。
“獸類集體瘋狂,中間還夾雜大量高高在上的一階靈獸,此事必有蹊跷!”他看看身邊的班巴兄弟倆,他們頂禮膜拜的身軀微微顫栗,掩飾不了心中的恐慌。
“轟???”強大的震動使得大地的顫抖達到極緻,沖在第一線的一階靈獸們狠狠地劈出體内靈力,像一柄巨錘轟擊在光幕之上。它們雙眼血紅,唯一的思想就是沖擊去,撕碎這些平時将自己視爲食物的敵人。
光幕水波蕩漾,形成層層皺波吸收所有沖擊力,更有一層烏光擴散,掃向那些普通的蠻獸。蠻獸死亡的叫聲淹沒在更多的咆哮之中,沒有哪隻獸類退縮,隻會更加努力地向前沖。
此刻,除了廣場邊的石屋在烏光内得以保存,其他遊達村的木樓全部被蠻獸的鐵蹄碾碎,即使今天打退獸群攻擊,遊達村族人的損失也會慘重。
幾十隻一階蒼鷹高高飛起,嘴裏射出道道紅光,深深地刺入光幕裏面,形成一個個細小的漩渦。
“砰???”幾百隻一階棕熊同時揮動利爪,将烏光攪動,隐隐露出光幕内萬餘巫族族人。
更多的一階靈獸從不同方向發起玩命的沖擊,身後普通的蠻獸也在躍躍欲試,隻等光幕出現縫隙,便會毫不猶豫地展開屠殺。沒有法力的巫族族人在它們眼中,不堪一擊!
伊達巫師不停地打出法決,指揮光幕改變防禦強度,死死地頂住靈獸們的一攻擊。這些原本在巫師眼中無比渺小的一階靈獸,此時彙聚在一起,卻成爲要命的死神。他臉上的神色越來越焦慮,一絲餘光似乎無意間掃向古雲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