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不跪？”

這個問題對于其他人來說也許根本就不是個問題。莫說拜師學藝，跪拜磕頭是一直以來的傳統習俗。就是沒有經過這些傳統習俗熏陶的現代青年，隻要是個現實點的，都能很輕易的算出這一筆賬來。

隻要跪下磕上一個頭，就能被霍元甲收爲徒弟，學得一身夢寐以求的好功夫。多簡單的一件事，而丢的不過是一點小小的面子。而在這個根本沒有一個人認識自己的世界裏，就連這點小面子都不算什麽。

王小錘的心中瞬間就轉過了這些念頭，以此來說服自己。

這樣想着，王小錘終于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地走到霍元甲那一桌酒席之前。

雙手抱拳，彎腰鞠躬，角度不到四十五度，緊繃着臉，一句硬邦邦的話從王小錘口中說出：“在下王小錘，請霍師傅收爲徒弟，傳授武藝。”

雙膝挺直，沒有一絲彎曲。

冷場。

不說整個酒樓，起碼霍元甲所在的這一層，所有看到王小錘舉動的幾十個人都瞬間安靜了下來，瞪着眼睛注視着場中的王小錘。

王小錘繃着一張臉，盡量保持自己的表情平靜，目光隻緊緊地盯着首位的霍元甲，對其他的人視而不見。這個架勢，在旁人看來，不像是來拜師的，倒像是尋上門來挑事的。

“跪不下啊！”王小錘表面看似平靜，心裏卻是翻起了滔天巨浪，“不管怎麽找借口說服自己，跪不下就是跪不下啊！可是爲什麽還是頭腦一發熱，就站出來這個樣子拜師呢？這下子可就糟糕了，搞不好一下子就得罪霍元甲了，現在應該怎麽收場才好啊！”

“哪來的假洋鬼子，懂不懂規矩。”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算是長見識了，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拜師的。”

“小子好膽，這是來鬧事的吧！”

。。。。。。

場面隻是冷了一下子就又吵雜了起來。隻是霍元甲還沒有開口，其他幾桌的食客也并沒有大聲說話，以免喧賓奪主，隻是小聲地同身邊的夥伴讨論了起來，臉上一副準備看好戲的表情。不過在這種針落可聞的氛圍下，這些聲音都是一個不漏的聽進了王小錘的耳朵裏。

“真是太冒失了，竟然做出這麽沖動的舉動。現在看來，拜師一事是妥妥的失敗了。”王小錘擡頭看着還沒發話的霍元甲，心中懊惱地想着。

“呦，還是個洋大人啊！剛剛那拜師一幕沒看到，白長那一對招子嗎？”霍元甲還沒開口，旁邊一桌卻傳來這樣陰陽怪氣的一句。這可不同于此前的那些竊竊私語，而是正對着王小錘大聲喊出來的，針對的意思十分明顯。

此言一出，滿堂哄笑。就連與霍元甲同桌的幾人，也都是大聲笑出來。顯然他們也都認爲霍元甲不可能收下這樣的弟子。

“我看你很是面熟啊~！”霍元甲嘴裏終于說出了一句話，卻讓王小錘一愣。

這是個什麽情況？看霍元甲的樣子，難道事情還有轉機？

“對了，你就是今天在擂台下面救了趙健的那個人。”霍元甲一副苦思冥想終得悟的表情，臉上也泛起了笑意，“我在擂台上面看到你的動作了，要不是你的着裝與衆不同，還真的認不出你來。”

原來，今天白天霍元甲比武的時候，就在擂台上面見到過王小錘了。王小錘救人的舉動，其他的圍觀群衆湊成一堆，當時的場面又有些混亂，根本沒幾個人注意到。可霍元甲在十來米高的擂台上面，卻是将王小錘的行動盡收眼底。隻是現在王小錘換了一身衣服，霍元甲才沒有在一開始認出他來。

“你叫王小錘？是哪來的啊？”霍元甲開口問道，臉上帶着笑容，明顯因爲白天的事情而對王小錘充滿好感，并不介意他的失禮之處。

王小錘聽到這些，總算是松了口氣，連忙開口，說出自己一早想好的來曆：“我祖籍廣省潮地人，自曾祖那一輩起便定居海外，日前才孤身一人回國。因不通祖國風俗，若有何失禮之處，還請霍師傅多多見諒。”

“原來是個黃皮白心的~！”跟着霍元甲挨着的一桌人，其中一個長着長白胡須的老頭開口了，“難怪不識我天朝上國之禮儀，竟是個蠻夷之輩，連跪拜敬師都不懂。”

“就這樣還想拜師，小子，先跪下再說吧~！”另一桌的人開口接道，“這就是你回國的第一課，香蕉人~！”

“香蕉人！”三個字一出，滿堂哄笑。

“在下自出生至今十八載，隻拜先古，不跪活人！”王小錘語音落地，字字中氣十足。

這話一出，王小錘的腰闆卻是挺得更直了，并不環顧四周之人，隻是靜靜地等着霍元甲的回複。

笑聲戛然而止，周圍的人看着王小錘的目光都有些不善了，特别是跟霍元甲同桌的幾人，更是怒目而視王小錘。

“你這話什麽意思？霍師傅武藝高強，德高望重，難道還當不得你一個跪拜之禮。”坐在霍元甲右手邊的一人出聲喝道，轉身對着霍元甲說道，“霍師傅，見諒見諒，一時情難自禁。不過恕我直言，像這樣身份尊貴的‘洋大人’，咱們這樣的平頭老百姓還是敬而遠之地好啊！”

這話一出，現場其他人再次笑着應和。

“元甲，這外國的習俗與我們不同，王小錘的做法也情有可原啊！照我看，這王小錘今天能夠見義勇爲，也是個不錯的人。當然了，這收不收徒，還得你自己說了才算！”就在這時，坐在霍元甲左邊的一人，開口幫了王小錘一把。這人戴着一副老式無邊眼鏡，一臉和善，斯斯文文，跟同桌的其他練武之人氣質完全不同，正是霍元甲從小到大的至交好友，農勁荪。

“多謝諸位好意，元甲自有決斷。”霍元甲抱拳對着四周回應道，又正視着王小錘，問道，“小錘啊！你習武是爲了什麽啊？”

沉思，王小錘經此一鬧，一顆學武的火熱之心已經開始漸漸冷卻了下來。不過卻不是放棄了學武，而是能夠冷靜地思考自己學武的真正目的，以及更加深刻的決心。

“爲了當一個英雄！”

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哪怕酒樓人聲鼎沸，也無法掩蓋王小錘這一句話裏面的決心。

“好，英雄~！真是一條好漢！來人，上酒。”霍元甲開口大笑，“喝了這杯酒，大家就是兄弟，幹~！”

“謝師傅！”王小錘接過酒碗，一口灌了下去。酒液在胃裏化開一股熱氣，就像是王小錘此刻的心情一樣火熱。

“拜師成功，從現在開始，咱也是一練武之人了。”王小錘心裏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