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頓,我想你應該知道查理教授這個人吧?”聯邦主席阿西莫夫轉動坐着的椅子,面對着剛剛走進辦公室的一個人,開口問道。
這裏是地球聯邦政府主席阿西莫夫的辦公室,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豪華,甚至還有一點寒酸和破舊。不大的辦公室裏,擺放着一張有些年頭了的舊沙發,四把椅子,一張大的離譜的辦公桌,桌子上擺放着一台電腦,這就是這間辦公室裏的全部了。
這裏原本是阿西莫夫任軍事部部長時辦公的地方,他在當選上聯邦主席後,本來是給他準備了一間更大更豪華的辦公室的,不過他并沒有搬進那間新的辦公室,而是繼續選擇呆在這個他比較熟悉的地方。他占用了原本是屬于軍事部部長的辦公室,所以新任的軍事部部長謝頓就隻能夠在一間更加簡陋的辦公室裏辦公。
而那個可憐的軍事部部長謝頓,正是剛剛走進這裏的那個人。
謝頓以細心揣摩出來的恭敬語調說道:“查理教授?主席,叫查理這個名字的整個聯邦隻怕有好幾萬人,如果您隻說名字的話,恐怕我不知道是誰。”謝頓說話的時候關切的看着面前的阿西莫夫,他發現阿西莫夫在當上主席的這半年中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雖然他的真實年齡隻有四十五歲。從十幾天前開始,他爲了家園計劃的順利啓動,十幾天裏每天的睡眠時間都沒有超過兩個小時,現在雙眼裏布滿了血絲,深深地陷進眼眶裏。
辦公室的角落,有一尊阿西莫夫的全息影像。那一尊全息影像是在半年前阿西莫夫正是當上聯邦主席時拍下的正式定裝照,身上穿着禮服,阿西莫夫并不喜歡這身打扮,所以即便是在他成爲聯邦主席後,更多的時候他還是會穿着軍裝。除非在那些盛大的國家慶典上,他才會穿的使自己看起來冠冕堂皇一些。
“謝頓,如果你每天能夠用一些時間去關注一下時事新聞的話,我想你就不會問出這種問題了。科學部長昨天晚上跟我提到過這個人,他跟我說這個查理教授目前可是紅的發紫啊。”
謝頓輕輕的皺了一皺眉頭,但那隻是一個很輕微的動作,因爲阿西莫夫不喜歡别人在他面前有這樣的舉動。“科學部長跟您談起的人,我想應該會是和科學方面有關的吧。主席您知道我是個粗人,打仗沒的說,但是如果要談起跟科學有關的問題,那我可就一竅不通了。”
“拜托,謝頓,你不要一天到晚總想着打仗那點事情,你也應該關注一下最新的科學技術什麽的。那個叫查理的人,是聯邦大學裏的數學教授。前幾天我聽到科學部長提起,剛好那時我也沒什麽事情,就跟他談了談。”
“那個科學部長也真是的,一個普通的數學教授都跟你說,他應該去和行政首長提出此事的。假如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對您疲勞轟炸……”
阿西莫夫擡起右手,謝頓就立即的閉上了嘴。“謝頓,你總不能一天到晚都要求别人中規中矩吧。昨天晚上,我無意間遇到了科學部長,就和他随便的交談了幾句,他談性大發,一發而不可收拾。我也無法拒絕的聽了下去,而我很高興聽到那番話,因爲那個叫查理的數學教授實在很有意思。”
“一個普通數學家,又會有什麽意思,主席?”
“恩,時代變了,科學和數學不再像以往那麽時興。那些東西似乎多少已經有些過時,也許是因爲在這個年代,能發現的都已經被發現了,不是嗎?不過,在數學和科學界,有意思的事情還是會發生的,至少他是這麽告訴我的。”
“科學部長嗎,主席?”
阿西莫夫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悅,他顯然不喜歡謝頓一次又一次無理的打斷他說話。“沒錯,科學部長說那個查理教授在最近的一次科學技術報告大會上向人們展現了他新的研究成果,他聲稱自己已經證明,人類可以利用數學來預測未來。”
謝頓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相比起來,科學部長那個人也并不怎麽精明,不是他弄錯了的話,那就是那個數學家弄錯了。預測未來,這種事情恐怕是隻有小孩子才會相信的小把戲。”
“是嗎,謝頓?那你說民衆們會相信這件事情嗎?”阿西莫夫問道。
“那些民衆會相信很多事情,而且越是看來不可能的事情就越會在民衆中傳播的很快。想要完全的堵住那些民衆的嘴,恐怕比稱霸整個銀河系還要難好幾倍呢。”
“是啊,他們會相信這些事情,特别是所謂的對未來的預測。因此,那個數學家對未來的預測是否正确其實并不重要,而是他的預測會将民衆的輿論指引到什麽方向。科學部長告訴我,那個查理教授是一個虔誠的科派支持者,如果他今後在輿論中大肆發布關于家園計劃的預測,如果他說一旦真正的實行家園計劃,就會将整個地球聯邦引入到黑暗的地獄之中,會有幾百幾千億人死在這場戰争中,而地球聯邦,也會在這場戰争中永遠的消失!那麽我們的民衆,必然會相信他所謂正确的預測。”
科派,以聯邦政府副主席布恩爲首,反對政府執行“家園”計劃,他們代表了幾乎超過百分之七十的民衆的觀點,認爲新地球聯邦已經建立了上千年,如果放棄這裏的話,就等于是放棄了整整一千多年的曆史。而且如果要與銀河系最強大的黑森聯邦發動戰争,恐怕會使幾百億甚至幾千億人死在戰争中,而且地球在經過了一千年後,沒人知道現在會是什麽模樣,說不定地球聯邦在費盡千辛萬苦後,最後發現地球早已經變成是荒蕪一片,已經不适宜人類居住了。
而堅持實行“家園”計劃的黨派則是軍派,以主席阿西莫夫、軍事部部長謝頓、宣傳部長阿瑪羅爾爲首,還包括着全聯邦幾億人的軍隊。自從“家園”計劃正式開啓以來,兩派之間的鬥争也愈發的激烈,主席阿西莫夫和副主席布恩更變得如同敵人一般。
“那個可惡的數學家,他說他發現用數學可以預測未來,隻是希望讓民衆更加深信不疑家園計劃會給他們帶來大的災難。我們該怎麽辦,主席,要不我帶人把他抓起來。”
“不,我要你去恭恭敬敬的把他請過來。”阿西莫夫搖了搖頭。
“請他,一個支持科派的數學家。”謝頓的脾氣很不好,若不是自己在阿西莫夫的面前,恐怕現在他就要爆發了,“而且還要恭恭敬敬的,主席你爲什麽要這樣子對他啊?”
“五天後,我們要舉行一個關于家園計劃的會議。如果讓那個數學家繼續這樣将民衆往與我們相反的方向引導的話,那麽在會議上便會對我們很不利的。我們隻有在會議開始前找到那個數學家,讓他修改之前所做預測的結果,就可以将民衆往我們這裏引導。隻要民衆深信不疑,自然就會依據這個信念行動。許多預言最後終于成真,唯一的憑借就是信心的力量,這就是所謂的‘自我實現的預言’。”
“那好,我懂了,我立即去辦,主席。”
“好,記住,一定要在三天之内讓查理教授來我這裏。另外,這裏還有一份五天後會議代表的名單,你把它交給行政首長,讓他先去準備。”
謝頓接過阿西莫夫遞過來的那張名單,名單上一共有上萬個黨派、地區和城鎮,每個黨派和地區共有一到十名代表來參加那場關于“家園”計劃的全聯邦會議。“放心,主席,我幾乎遍布在全聯邦的眼線會幫我很快的找到那個查理教授的。”
聯邦大學,位于距離聯邦總部所在的布諾斯市一千五百公裏以外的阿奇龍市。聯邦大學是整個地球聯邦中最大的、同時也是一所最知名的大學,那裏有着全聯邦最知名的教授,聯邦政府裏的文官幾乎百分之九十都是來自于哪裏。而聯邦大學裏,最值得他們驕傲的是他們的聯邦大學圖書館,那個圖書館不僅是地球聯邦内最大的,甚至在整個銀河系内,也能排到前三名,裏面收藏的圖書,幾乎囊括了地球聯邦幾十萬年的曆史。
聯邦大學内,在一個專門用于演講的高台上,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學生在那裏發表着激情的演講,從演講的内容中,可以聽出那個年輕學生是堅定的軍派追随者,他的言語中表明了他可以爲“家園”計劃付出自己的生命,他希望有更多的同學站到自己的隊伍中,爲奪回自己的家園貢獻自己的力量。
大學校園,不論是什麽時候都是各種理論碰撞的最激烈的地方,那片高台,今天是支持軍派的人在上面演講,明天說不定又換成了支持科派的人,同樣是有很多的擁護者,同樣會讓很多人爲台上的演講者熱血沸騰。
教學樓内的一間辦公室裏,查理教授正躺在沙發上,他看上去很年輕,不到三十歲的樣子,一米八幾的身高,但顯得有些瘦弱。他有着黑色的蓬松的頭發,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
查理教授本想利用中午的時間好好休息一會兒的,但是窗外學生演講的聲音吵得讓他有些睡不着。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一疊書稿,那是他寫的關于用數學公式預測未來的書稿,還沒有完全完成,但是有許多出版商已經開始催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