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章.老頭子和大和尚
“小姐,來買個紀念品吧!”青雲觀旅遊區賣紀念品的小攤販殷勤地招呼道。
那個黑衣女子便走了過去,擺攤的是個熱情的老大娘,馬上捧出許多護身符、小玉佩擺在她面前,“小姐,買個護身符吧,這個平安符,是經過觀裏的道長作過法的,保你一生平平安安!這個玉蝙蝠,招福招财……”
黑衣女子眉目漠然,似乎心不在焉。老大娘心裏直犯嘀咕,這姑娘到底是買不買呢?無論她如何勸說,那黑衣女子就是一聲不吭,她終于忍不住道:“小姐,你是買東西的嗎?”
黑衣女子的視線定在小攤角落處,伸手一指,問道:“那是什麽東西?”
“這個啊,”老大娘馬上把一把積滿灰塵的桃木劍拿了起來,正想用抹布擦了一下,黑衣女子卻不避污垢一手把劍身抽了出來,細細凝望。
“小姐,這可是真真正正的桃木劍哦,桃木這玩意啊,是辟邪的。以前的人家,隻要把一把桃木劍挂在門口啊,那妖魔鬼怪的就不敢進來,連洋人也興買這個回去,不瞞你說,這把劍我原本是不賣的!”
“爲什麽不賣?”黑衣女子有些驚訝。
老大娘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道:“這座觀啊,在文格前住了許多道士,聽說都會捉鬼驅魔什麽的,後來文化大革銘,紅衛兵砸觀趕人,我們家老頭子趁亂,就把他們供在案上的鎮觀之寶摸了回來,你瞧現在的青雲觀雖然香火鼎盛,那些出家的個個油頭粉面,哪像以前那幫人?要不是急着等錢用,我們也不賣!”
“我買。你要多少錢?”黑衣女子道。
老大娘一拍手掌,“總算遇上了知音人,知音人得知音價不是?就這個數!”她伸出了一個巴掌。
黑衣女子點點頭,從錢包裏翻出五張紅色錢币。
老大娘眼珠子都瞪直了,心裏直罵自己:“啊呀我的媽!早知道這是個有錢的主,就多宰她幾刀!”
“您慢走!下次再來呀~”老大娘樂颠颠地到後擡點錢去了,黑衣女子緩緩而去。
就憑這把劍,就能報仇了嗎?那個怪物,真的會怕這樣的鎮觀之寶嗎?
關素芬抱着這把高價買來的桃木劍,在公共汽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要不是司機到了終點站,過去把她搖醒,她還在昏昏入睡。
“小姐,下車了!到站了!”
“這裏是哪裏?”
“木實村,郊區,你搭最後一班車回市區吧!”
她就這樣被趕了下來,發現天色已黑,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這個市郊的公共汽車站上。
欶欶欶,公路對面的草叢有異常的動靜。她忙亂地躲到公車站後,側身窺探着。
隻見草叢中伸出一隻小手,接着露出一個小男孩的臉,路燈很亮,那小男孩下巴尖尖,眉梢吊起,有幾分邪狎的味道。不知爲何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左右張望了好一會,見四周無人,便伏在草叢裏靜靜地凝望着公路。關素芬的心伏伏地跳,縮緊身子不敢亂動,連呼吸也不敢多喘一口。
最後一班的公共汽車緩緩開來。關素芬猶豫了一下,沒有上去。車子就冷冷清清地開走了。
又過了一會,有人聲從遠處隐約傳來。
那小孩子随手摘下一片葉子,合在手心,念念有辭,忽然抿嘴一吹,那片葉子便輕飄飄地蕩了過來。
那些人聲漸漸近來,聽得見話語來:“都這麽晚了,不知道還有沒有車子出去?”“幸許還有吧,唉,孩子燙得真厲害……”
一對夫妻抱着一個嬰兒急沖沖地趕來,看樣子是住在郊區出租屋的打工夫婦,手頭并不富裕,不願意打的出去,想來公共汽車站碰碰運氣。
那片葉子飄然落地,地上白煙迷漫,竟幻化爲一輛公共汽車。
關素芬不禁使勁揉了揉眼睛,這是什麽法術?要不是親眼目睹,殺了她也不會相信世上還真有這種幻術。
那對夫婦幾乎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了過來,兀自慶幸不已,“還好,還趕得上……”他們抱着嬰兒就上了車。
關素芬看見那個隐在草叢裏的小孩子伸舌舔了舔上唇,眼裏冒出貪婪之色。
她的心狂亂地跳了起來,手裏緊緊地握住那把桃木劍,身子卻是僵硬的。
正在此時,嬰兒忽然高聲哭喊了起來,“寶寶怎麽了?”妻子緊張道,往前看了看,驚呼了起來,“咦,這車怎麽沒有司機?”“可能是壞車了吧?”丈夫道,“沒有辦法了,咱們走幾站吧?”妻子無奈,隻好把嬰兒交給丈夫,兩人互相扶持而去。
一陣白煙過去,公共汽車頹然化回葉子,那個長相邪狎的小孩子惱恨地咬着手指,低聲咒罵起來。
突然間,草叢裏傳出一把蒼老的聲音——“小明明,我的乖孫孫,你今天能分點兒食物給爺爺吃嗎?爺爺好餓啊……”
那小孩子仿佛被針刺了一口般從草叢裏跳了出來,指着草叢裏高聲罵道:“老不死的,你偷偷跟着我幹什麽?想分一杯羹,沒門!”
一個白發蒼蒼的腦袋從草叢裏冒了出來,一個面容凄苦的老人低聲哀求道:“乖孫孫,你就可憐可憐爺爺吧,爺爺已經兩天沒有吃上飯啦……”
小孩子嘻嘻地冷笑道:“那你就等死吧,臭老頭子!”
老頭子可憐巴巴地伸出一隻手,可是小孩子卻朝他的手心狠狠地呸了一口。
太沒人性了!關素芬氣得發抖,不顧一切沖了出去,大聲道:“你這孩子,一點家教都沒有,你怎麽可以這樣對自己的爺爺?你小的時候,爺爺也抱過你,喂過你,親過你啊,你怎麽可以一點良心都沒有?”
小孩子見她從對面沖過來,愣了一下,很快鎮定下來,又看她手裏握着桃木劍柄,不由輕輕地往後退了半步。
“這跟良心沒有關系。”小孩子冷冷道,“我們家族的規矩是,沒有辦法自食其力的家夥,就應該去死!”
“你!”關素芬嗖的一聲把桃木劍拔了出來,直指着小孩子,“剛才你那套騙人的把戲,我都看見了,你……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小孩子終于看清了那把桃木劍的真面目,冷笑一聲,斜吊着眼角道,“你拿着這玩具來逗我玩嗎?”
關素芬還未反應過來,小孩子右手一揮,桃木劍“咔嚓”一聲斷成兩段。
這就是所謂的鎮觀之寶?她呆立幾秒,頓覺不妙,還想逃跑,小孩子已步步逼近,手中一揚,一股白煙把她籠住,她立刻覺得頭暈目眩,很快就不支倒地。
小孩子上前掀起她的頭發,把她慢慢拖到草叢,朝那老頭子冷冷道:“這個食物我就分給你,畢竟,你也是出過力的……”
老頭子欣喜若狂,顧不上抹嘴邊的涎液,伸出兩隻骨瘦如柴的手就要往關素芬身上撲去。“慢!”小孩子阻止道,“隻能分你一條腿,其他休想!”
“好,好好……”老頭子的咽喉咕咚地咽下一口口水,直點頭道,“還是乖孫孫疼爺爺!”
小孩子彎下身去,指甲驟然伸長,正要朝關素芬的一條腿割去,忽然腦後被重重地一擊,“你!”他還未來得及說下去就暈倒在地。
老頭子捧着一塊帶血的石頭,冷森森地笑了起來……
“素芬!老婆,起床啦~”好困啊,渾身都沒有力氣,耳邊卻傳來遙遠的呼喚聲。是誰?是誰在叫我?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她的意識在斷斷續續地飄浮着,隻覺四周都是黑暗,無法逃脫,一種濃烈的睡意籠罩着她的全身,也許就這樣永遠沉睡下去吧。可是耳邊的聲音沒有放棄————
“關素芬你到底起不起來,太陽都曬PP了,我怎麽這麽倒黴啊,居然要娶你這樣懶的婆娘……”
這個聲音是——他!
她記起來了,那天她懶在床上不願起來,他就是這麽一次一次在床邊喚她起來,她依舊不肯,用被子把自己緊緊地裹了起來,他竟拿碗筷在她耳邊“當當當”地敲起來。
真的有聲音。
嚓,嚓,嚓。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幕的還是一片黑暗。黑暗中有刺耳的金屬磨擦聲。不遠,就在身邊。
她的眼睛漸漸能适應到這種黑暗,終于知道那刺耳的金屬聲是如何發出來的了。那個老頭子正趴在她旁邊,在石頭上磨擦着一把尖刀!
即将被屠宰的牲畜面對着屠夫們磨刀霍霍是如何心情,她現在知道了。
她原本可以尖叫,她甚至可以暈過去,但是她一動不動,任其魚肉,仿佛已喪失了掙紮的勇氣。
老頭子磨好了刀,伸出舌頭舔了舔刀鋒,慢慢朝她爬來。她已經聞得到老頭子嘴裏的熏臭味。
“真是一塊上好的肉啊!”老頭子歎罷,手起刀落——
她陡然朝旁一滾,随手抓起一件物事就朝那老頭子頭上狠狠砸去,老頭子慘叫連連,想伸手去擋,無奈她像瘋了一般拼盡力氣,仿佛把他當成殺夫兇手,血紅了眼睛,迷失了理智,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我要你死!
過了良久,等那老頭子伏地不動時,她終于在冰涼的月光中看清手裏那件物事了——那是一根白慘慘的死人的腿骨!她尖叫着把它遠遠的扔了出去,正想逃奔出去,腳下卻傳來微弱的呻吟:“救……救我,求求你……救我……”
一隻沾滿血腥的手搭在她腳背上,她頓覺悚然,正想一腳踢開,豈料那老頭子哀哀求道:“給我一點水,求求你……”
關素芬渾身打抖,“你……你會吃……吃人的!”
老頭子顫顫道:“我……我不會吃……吃你的,你瞧瞧我的腿……”
過了一會,關素芬勉強看清了周圍的環境,這是鄉間一所廢棄的小屋,可能是以前的人用來看守瓜田随意搭建的,從破漏屋頂滲進一些月光,借着月光,她慢慢看到,那老頭子的雙腿在膝蓋處被整齊地截斷!所以他隻能靠雙手攀爬,比一條狗都不如地苟然殘喘。
“水……”他艱難地哀求着。
關素芬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道:“我給你取水,水在哪裏?”
老頭子用手一指,“外面,有條小溪……”
關素芬點了點頭,心想即使用水,可這哪有盛水的器皿呢?她靠着微弱的月光順手在地下一摸,感覺摸到了一個圓圓的東西,那東西剛好有兩個圓孔,她用手指一拉,那東西就滾了出來。
“啊!”待她看清那東西時,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原來是一個骷髅頭骨!
“你這妖怪,吃人的怪物!你騙我,你騙我!”她發狠地又踹了地上的老頭子一腳,她原本無力,這一腳已是軟綿綿毫無力度。
老頭子微弱的申辯道:“那……那是我以前……吃的,難道,你就從來不吃肉食?難道你吃下去的牲畜的肉,會比我吃的人肉少?”
她怔了一下,随即道:“人肉怎麽可以根牲畜肉比?雞鴨魚牛羊,本來就是養來吃的……”
老頭子哼哼兩聲,聲音低得快要聽不見:“難道人類自己吃自己的曆史,還不夠多麽?”
關素芬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對曆史上人吃人的故事也知道一些,當下無法反駁,她想了想,終于朝門外奔去。
外面的月光有些白得有些刺眼。她繞過一片田窪,果然見到一條淺淺的小溪。她用手掬起一捧水,急急忙忙地往回趕。進了屋,不敢靠得太近,就灑在老頭子的臉上。
老頭子哼哼叽叽了幾聲,又喚道:“再……多一點……”
她又出去了一趟。如是者三,老頭子才緩過來一些,問道:“你明知我……我是吃人的妖怪,爲什麽又救我?”關素芬迷惘地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你剛才說的話……我想聽下去。”
老頭子歎息一聲,緩緩道:“小姑娘,你也真奇怪,深更半夜的……一個人跑出來轉逛,手裏還拿着把破劍……運氣好的,撞上個人,劫财劫色,撞上個像我們這些家夥,嘿嘿……”他一邊說着,一邊在地下慢慢摸索着那把尖刀。
關素芬站在他旁邊,卻看不見他的動作,隻低低地道:“我的丈夫……被妖怪害死了,所以我要爲他報仇!”
老頭子幹笑兩聲,道:“那怪不得,可是,就憑你——就憑你這豆芽的胳膊,麻杆的腿,還是你那把花裏胡俏的爛木劍?”
關素芬難過道:“我……我不過和它一起死了就是!”
老頭子不屑道:“隻怕你的劍還沒到它身邊,人倒去了塞它牙縫兒~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丈夫是被什麽怪物害死的?”
關素芬想起何大豪的筆記,道:“它黑色的,身子很龐大……對了,會像嬰兒一樣啼哭!”
“那是犀渠!(參照《山海經.中山經》釐山……有獸焉,其狀如牛,蒼身,其音如嬰兒,是食人,其名曰犀渠。)那是很古老的種族了,想不到現在還會有死剩的……”老頭子的聲音越說越低,關素芬要俯低身才勉強聽到,“本來,你對我有救命之恩,老頭子就算拼了一命也要幫你這個忙,可是要真是那種家夥……唉喲,”他連連歎了幾口氣,“無能爲力啊……”
關素芬不禁黯然不語,老頭子忽然道:“對了,你可以找些有道行的人幫你,你認識當今靈界那些高手嗎?”
關素芬道:“我丈夫自己就是靈界警察,他們的長官說已經派了許多的人追緝那個怪物,可是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她有些氣憤道,“要不是他們這麽無能,我也不會一個人來冒險……”
老頭子的手一顫,剛摸到刀柄的手縮了一下,原來是靈警的人……哼,他很快又慢慢把手伸了出去,老子現下都快餓死了,還管這些幹什麽。
他裝作很關心地道:“或許,你丈夫生前有認識别的高手呢?”随着關素芬越俯越低,人肉的香味鑽入鼻端,他的肚子終于控制不住,突然發出翻天覆地的劇響,要不是關素芬正在沉思,他的陰謀詭計早已被拆穿。
幸好關素芬并不在意,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好象聽他說過,他有個師妹叫做炅盈的……”
“哈哈哈哈,哈哈!”老頭子忍不住暴發出一陣大笑,關素芬大爲不解問:“你笑什麽?”老頭子嗤笑道:“如果你的丈夫是炅盈的師兄,一百個犀渠都不可能是他對手,怎麽可能還會死呢?”
關素芬驚訝道:“那個炅盈很厲害嗎?”
老頭子低沉沉地道:“光是聽到那家夥的名字都能令人發抖!”又問道,“你認識炅盈嗎?”
關素芬道:“見過一兩次,不過,自從她走了之後,我們就沒有她的消息了。”
“那麽就是——她不知道你的事啦?她不會知道你會來這裏吧?”老頭子已經摸起了刀子,他要用最後一口氣把這個獵物撕碎,那溫暖的血,新鮮的肉,啧啧,他已經忍不住流下了口水。
關素芬已經無法聽清他說的話,隻好蹲在他旁邊,問:“你說什麽?”
老頭子的刀慢慢舉到她身後,一邊低低地道:“我說,她不會知道你來過這裏吧……”
關素芬微微一笑,道:“她怎麽會知道呢?對了,老伯伯,你的孫子呢?其實他還是很關心你的。”
老頭子冷哼道:“你怎麽知道?”
關素芬笑道:“雖然我不懂你們妖怪家族是怎麽樣的規矩,可是我質問他那時候啊,他的眼睛裏真的有些暖暖的東西,嗯,我們就叫這種感情叫親情,對了,他到哪裏去了呢?”
“他到哪裏去了……他、他……”老頭子隻覺得肚中一陣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襲來,握着刀的手不禁泫然落下。
關素芬不知就裏,依然自顧自地道:“如果他要是真想不管你的話,大可以一走了之,我覺得他回來,就是想看看你,可是又不懂得表達感情,隻好惡言惡語的……”
說着說着,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麽聽不到老頭子說話了呢?“老伯伯你說呢?”她伸手去推他一下,觸手竟是一堆軟綿綿的東西,很滑,可是已經冰冷。
“老……老伯……”她壓抑着心中的恐懼感,把那東西移到月光下一看,原來是一隻死直了的老狐狸……
“要找當今的靈界高手!”關素芬默念着老狐狸這句話,迷惘地從天橋上俯望着大街。街上人來人往,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身穿黑衣,臉色蒼白,腹部微微隆起的女子。
偶然有對情侶牽着手走過,女生嘟着小嘴走在前面,男生陪着笑臉跟在後頭,她的心裏就有慘淡的傷痛,不忍再看,隻好用手遮住眼睛。
忽然從天橋的另一邊走來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天橋中間,前面那個胳膊下夾了份報紙,就靠在欄杆上看起來,後面那個則拿出手機一邊走一邊“嗯嗯啊”地說了起來。
此時正值上班時間,來往人潮如湧,一個拿着精緻LV手袋的辦公室女郎款款而來。看着報紙的那個人朝打電話的使了個顔色,打電話的就“喂喂喂”地朝辦公室女郎靠了過去,尾随其後。看報紙的也跟了上去,兩人一左一右夾着辦公室女郎,看報紙的手偷偷地伸向LV手袋。可能因爲技藝未精,辦公室女郎蓦然驚覺,回頭一看,那打電話的人手裏竟拿着一柄刀子!
原來兩人偷竊不成,立刻開搶。“不許作聲,把包拿來!”拿報紙的狠狠道。
辦公室女郎猶豫了半秒,旁邊來往的人都心照不宣,卻沒有一個人肯停下腳步。她隻好無奈地把手袋慢慢遞了過去,兩個賊人正想轉身離去,不料其中一個竟撞到一個行人的身上。
“媽的,你不長眼睛哪!”“阿彌陀佛,兩位施主稍安勿躁……”來者竟然是個和尚!這和尚穿着灰色僧衣,背着一個寫着“募捐”字樣的挎包,中等身材,眉目明淨。
兩個賊人也不願多作糾纏,脫身想走,卻被那和尚一手一個扯住了衣領,像麻鷹捉小雞一般拎了過去。
“請兩位施主把那位女施主的财物歸還!”
“王八蛋我還你的命!”打手機的賊人揚起刀子就朝和尚捅去,和尚反應極快,右拳呼的一下狠砸在賊人臉上,随即回腕一切,那柄刀子啪地掉落在地。
兩個賊人眼見圍觀的越來越多,這和尚又甚是難纏,不敢逗留,撥開衆人便逃之夭夭去也。和尚把LV手袋還到索索發抖的辦公室女郎手中,合什道:“阿彌陀佛,物歸原主……”
辦公室女郎感激莫名,脫口而出道:“和尚,我請你吃飯!”話音剛落,便覺不妥,隻好改口道,“大師,你是出來募捐的嗎?我捐錢好啦。”
那和尚依舊合什道:“些須小事,何足挂齒,我佛慈悲,不可爲此事向施主攤捐……”說着,一邊把右手輕按在她的頭上,輕頌佛号,一派濟世慈悲的模樣。
辦公室女郎覺得眼皮有些沉重,伸手往手袋裏摸索道:“不行不行,一定要表點心意的,啊,我包裏的錢太少了,你能跟我到銀行裏提點嗎?”
和尚正要回答,忽然背後有個纖弱的聲音問道:“請問……你是哪裏的師傅?”
和尚有些懊惱地回頭一看,原來是個穿着黑衣的女子,眉清目秀,隻是臉色蒼白,身段弱不勝柳,倒有幾分姿色。
和尚答道:“貧僧在華嚴寺挂單,不知女施主有何貴幹?”
黑衣女子遲疑了一下,嘴唇張了張,又好象不知道如何問才好,終于鼓起勇氣道:“我想請問……你懂不懂法術?就是……靈……”
就在此時,辦公室女郎渾身打了個激靈,見和尚正和黑衣女子說話,道:“那麽就謝謝大師了!”于是轉身而去。
和尚暗自咬牙切齒,臉上卻神色自若,合什道:“女施主到底想問什麽呢?”
黑衣女子咬了咬嘴唇,緩緩道:“我的丈夫被一個妖怪害死了,我聽别人說,需要找有靈力的高手幫忙,才可以幫他報仇,所以我才問你懂不懂法術。”
和尚看了她一眼,心裏想這女人如果不是瘋子的話,又怎麽知道我懂法術呢?他盤算了一下,點頭道:“不錯,貧僧的确習過一些法術,但是……”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不肯說下去。
黑衣女子扯住他的僧袖,苦苦哀求道:“大師,求你幫幫我,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想自己報這個仇,可是沒有力量,如果你肯幫我的話,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的!”
和尚淡然道:“女施主,生死有命,何況冤冤相報何時了?貧僧勸你節哀,好好保重自己吧。”
黑衣女子差點就跪在地上了,“大師,你不是在募捐嗎?我有些錢,可以全部捐給你的……”
和尚正色道:“不可不可,用法術塗害生靈是大罪過,此事貧僧萬不能答應!”
黑衣女子眼淚滑落,切切道:“大師,如果你不肯答應我,我就從這個天橋上跳下去,你不一樣是塗害生靈麽……”
和尚長歎一聲,無奈道:“阿彌陀佛,女施主非要如此用強,那貧僧隻好勉力一試吧。不過,貧僧需要向十方善信化緣十萬才算完成方丈的法旨,請稍容幾天……”
“十萬,我有!”關素芬見和尚肯答應,喜不自禁道,“我丈夫留下一點錢,我……我願意捐十五萬,請大師立刻幫我爲夫報仇!”
和尚大吃一驚,臉上仍是毫不動容,合什謝道:“如此,貧僧定當竭盡所能,替女施主辦成此事。”
關素芬喜道:“那就請大師随我到銀行提錢吧。”
G市的幸福路是全市最繁忙的一條街道,很自然的,也是交通黑點。
一輛交通警車停在路邊,正在調解着一單交通意外。兩輛轎車擦肩而過,互有損傷,兩個車主就站在路中間互相對罵了起來。一個交通警察正爲兩人作調解。
不管這兩人如何怒罵,場面如何混亂,這交警倒是鎮定自若,井井有條。
忽然,他不經意擡頭瞥見遠處并肩而行的兩個人,不由吃了一驚。
一個是灰衣僧人,一個是黑衣女子。
他的眉不由緊緊地皺了一下……
銀行的感應門自動開了,兩人的影子清晰可見。
關素芬蓦然看見,身後的和尚在笑。
她心裏一片涼嗖嗖的,不由回頭一看,那大師慈眉善目,低頭合什,哪裏在笑?莫非是幻覺?她仍是不放心地停下了腳步。
“大師,你能否向我顯示一下你的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