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2


鄒英的表情變了,她在哭,眼了在眼眶裏,眼睛血紅,一滴淚落下,也是猩紅的,是血。

那聲音仿佛從遠古傳來,嘶啞而幽怨地念着,“爲什麽,爲什麽不救我,你們不是醫生嗎?爲什麽不救我,爲什麽不救我,爲什麽不救…………”

覺得身下一陣濕熱,加上臉上被濺到的液體,陳佳瑩終于醒了過來,像彈簧一樣坐起來。

第一反應是看看身邊的鄒英,一切正常,隻是她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胳膊,怪不得才有被東西沾住的感覺,她的手的确冰涼。

靠近床的一扇南窗戶竟然開着,薄紗窗簾在狂風中亂霧,像是被舞者甩起的一頭白發,閃着陰冷的寒光。

雨水滴在窗台上,又濺到了她臉上,她這才清醒過來。

手往床上一摸,再摸摸自己屁股。再也嚴酷不過的現實,真正的現實展現在她面前。

二十八歲的她,在隔了整整十五年之後又重逢了——尿床了。

她尴尬之餘仍然對剛才的夢記憶由新!

她沒開燈,怕吵醒鄒英,輕輕地從櫃子裏取出了一條床褥,準備撲上。

剛走到床前,發現鄒英已經坐起來了,依然沉默。

陳佳瑩臉上一陣燥熱,忽然又想到鄒英是病人,對外界沒反應。

她就大大方方地換下了床褥,重新躺了上去。

可是,鄒英還是坐着,跟陳佳瑩夢裏一樣坐着。

陳佳瑩剛才沒睡好,眼皮依然沉重,不一會兒就又沉沉睡去,已經忘了那扇開着的窗了,本來應該是關着的啊。

夜很深了,月光總帶着絲絲寒意,陳佳瑩在睡夢中覺得冷,緊了緊身上的毯子,并沒有醒。

襯着銀色的月光,鄒英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沒人看見,她額頭上有道口子正要裂開。

鄭風從陳佳瑩家出來後,并沒有直接回家。

對他來說,任何能讓他想起裏外的東西他都不想看到,更不用說接觸了。

他轉道去了程惠她們的住處。

程惠正在給段小芳換毛巾和熱水。

段小芳回家後就一直高燒不退,有時甚至昏迷,還呓語不止。

程惠正在擔心的時候,門鈴響了。

貓眼裏看到鄭風正在抽煙,吐出的煙霧讓貓眼裏的他變得模糊,還扭曲。

讓程惠産生了些許幻覺,仿佛看到那些煙霧凝聚成了另一張臉,一張眼熟的臉,笑着……

又一聲門鈴聲,程惠才像噩夢中醒來那樣打了個哆嗦,馬上打開門。

平時很少抽煙的鄭風坐在程惠的家裏,面前臨時的煙灰缸已經快滿了,那可是一隻可樂罐大小的陶瓷杯啊。

程惠家的脫排都來不及排除鄭風制造出來的煙霧,客廳裏煙霧騰騰,程惠還在納悶,鄭風到底帶了多少煙,桌面上已經有3個空殼了。

程惠隻有不停地給他倒水,好緩解鄭風喉嚨的因過量抽煙而起的幹渴。

突然,鄭風跳起來,急速沖向程惠家的廁所,抱着馬桶,拼命地吐,好象要把體内另一個自己吐出來一樣。

抽煙過量的效果很明顯。

他用衛生紙擦着嘴,好象一個醉鬼一樣坐在馬桶旁邊,喘着粗氣。

程惠走過去,沖掉了馬桶裏的嘔吐物,攙起鄭風往客廳去。

夜已經深了,客廳裏隻點了一盞黃幽幽的等,讓房間顯得更昏暗。

在廁所門口,程惠發現剛才還是關着的段小芳的房門開了,視線随即在屋内搜索段小芳的身影。

她就站在廚房的門口,客廳的另一端。

一身白色的睡裙使她的臉更蒼白,最醒目的是她手裏的那把切肉刀和她臉上的笑容。

那刀閃出的光芒映着她的笑容,讓程惠不自覺地抖若寒蟬。

不管程惠怎麽搖晃鄭風,他都隻像副皮囊一樣沒回應。

段小芳笑得咯咯有聲,向着程惠他們走來。

程惠的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她貼着牆壁,任憑鄭風從牆壁上滑落到地闆上。

在段小芳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連呼吸都摒住了,眼睛緊閉,仿佛已經認命了。

可是,段小芳在她面前根本未駐足,隻是擦肩而過,進了廁所。

程惠探出腦袋,借着微弱的光線看着廁所裏的段小芳,她還在笑,面向着牆上的鏡子,仿佛在說話。

忽然,段小芳又哭了,這個聲音更像是程惠所熟悉的段小芳,那麽,另一個聲音是…………

就在程惠不解的時候,看到段小芳舉起的菜刀就懸在她自己的腦袋上面,鏡子裏的段小芳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可臉上卻又在笑……

鋒利的刀口像切豆腐般在小芳的腦袋上劃下來,那血紅得發黑,讓看在一邊的程惠竟然有了暈血的感覺。

刀停在了段小芳右眼上,血已經染紅了一大片睡裙,像怒放的牡丹,大朵而豔麗。

匡當一聲,刀掉落在洗臉盆裏,段小芳也直直得往後倒去,頭部結結實實地磕在了浴缸的角上。

程惠跑去扶住段小芳,血從頭部蔓延到她的後背,整個後背也一片殷紅,那條睡裙像是被印染成今年流行的款式,由深到淺漫漫轉化。

程惠叫來了救護車,直接把鄭風和段小芳送去了醫院,并打電話給了陳佳瑩,當時是淩晨兩點。

電話鈴把剛睡下的陳佳瑩驚醒,電話裏是一個斷斷續續的哆嗦聲,呼吸很不穩定,短促。

陳佳瑩聽得直冒冷汗,喂了幾聲後,程惠終于開口了。

“小芳可能不行了,我看到她了……”程惠雖然盡量讓自己鎮定,可在陳佳瑩聽來還是毫無頭緒。

忽然間,她也一個激靈,仿佛想到了什麽,至少,她猜到了程惠所說的她了,沒錯,就是她。

“程惠,你先别慌,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陳佳瑩緊握着電話,急急地問着。

挂了電話,陳佳瑩立刻朝醫院趕去。

房間裏隻留下黑暗中的鄒英。

她兩眼發直地盯着天花闆,冷冷地笑着……

陳佳瑩在路上跑着,淩晨兩點多的時候,路上根本就沒人,到處都空曠曠的,隻有幾個可樂罐子被風到處亂抛,發出孤單的碰撞聲,還有路邊紙屑和塑料紙袋發出的沙沙聲,一副蕭條的景象。

脖子感到飕飕涼風,陳佳瑩一刻不停地往醫院趕,沒時間停留,也不敢停留。

住院樓裏靜悄悄的,進了電梯更是死一般寂靜。

一路的狂奔讓陳佳瑩的心像被打了一記強心針一樣劇烈跳動,感覺血液急速上湧,臉很燙,現在要是放個熟雞蛋在臉上滾,說不定還能熟了,額頭,脖子,背上都在冒着汗,隻有手是冰冷的,但也冒着細汗。

電梯裏的等忽然滅了。

其實這部電梯已經很老了,經常有停電現象,據說是因爲電源老化,可惜醫院裏說資金不足,不能換新的,隻能暫時用着。

當然,這種事也隻有醫院内部才知道,萬一出什麽事,那後果也不用說了,反正也是醫院,不就是多幾個外傷和屍體的問題嘛。

有時想想也讓人覺得憤怒不已。

可是,什麽時候都能停電,偏偏在這個時候。

陳佳瑩很着急,摸出手機給程惠打電話,沒信号。

挂上電話,嘴裏叨念着晦氣。

有哭聲從電梯門外傳來,透着幽幽青光,好象有一大群螢火蟲在發光。

是個女聲,哭了一會兒,又很氣憤地怒罵,可是明顯中氣不足,罵人也軟綿綿的;忽然又轉成幽怨地訴說……

陳佳瑩原本已經停了的汗又冒了出來,不同的是冷汗,電梯裏唯一的一個風扇明明已經停了,可還是覺得背後有陣陣涼風。

陳佳瑩瑟瑟發抖,那聲音變得越來越靠近,源源不斷地往陳佳瑩的耳朵裏傳送:“他原本是我的,看上你就把我抛棄了,沒想到你也被抛棄了,讓那小狐狸精得了便宜。那也算了,萬萬沒想到,在我最危難的關頭,竟然視而不見,就因爲那小妖精在旁邊,你們都應該被審判…………”

那句被審判,把陳佳瑩吓得哭了,後面的話她再也聽不下去了,雙手死命地塞住耳朵,可那聲音還在腦子裏回蕩,還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睜開眼睛,周圍圍了幾個小護士,其中一個護士正在搖晃她,還在叫她的名字,她們都一臉的問号。

身邊的護士見陳佳瑩醒了,就把她扶出了電梯,在她們辦公室坐下。

護士給陳佳瑩倒了杯水,問她要不要找醫生看看。

陳佳瑩還在發抖,杯子裏的水不時得蕩起陣陣漣漪。

頭搖了搖。

“那你怎麽會暈倒在電梯裏?電梯剛要關門的時候,我正好看到你,才攔了下來,就看到你眉頭緊皺,臉色發白,還不停地冒汗,你到底是怎麽了?”護士盯着陳佳瑩關切地問着。

陳佳瑩擡起頭,看到那日光燈就覺得暈眩,原來是場夢。

她知道自己有貧血,沒想到會因爲跑幾步而暈倒。

她在苦笑,定了定神,然後就問了那護士段小芳的病房号,道了聲謝就走了。

在護士看來,陳佳瑩有點異樣,卻又不知道有什麽不一樣,她隻是在醫院醫生名牌上看到過她,而對陳佳瑩而言,她隻是個不知名的小護士而已。

醫院的走廊還是那麽幽暗,特别是晚上,還彌漫着各種藥和消毒水的味道。

陳佳瑩眼睛雖然在搜索段小芳的病房,腦海裏卻還在想電梯裏聽到的那段話,或者說是夢裏的話。

說的他是那麽的熟悉,就好象親身莅臨過一樣,是誰呢……

想着,聽到一個房間裏穿出驚呼聲,不要~~

是程惠的聲音。

陳佳瑩打開房門,一陣風襲向她。

這裏是位于23樓的特護病房,單人間,窗全部都打開着,段小芳瘦弱的身體就站在窗台上,風把她的長發吹起,已經看不清臉了,那樣子,忽然讓陳佳瑩想到了兇靈中的貞子,不禁一個寒戰。

窗台上的段小芳一隻腳站着,一隻叫在搖擺,前後前後,不知道哪一下,她會從這裏跳下去,可是,她嘴裏在笑,還是用刀砍自己那樣的笑,癡癡的,悠遠的……

段小芳頭上的傷口雖然縫合了,可是,上半個腦袋被包得厚厚實實的,包在頭發下面,看不清她真實的表情,眼睛也看不見。

醫院早就熄燈了,留下個安全出口的消防燈,那幽幽的綠光,讓這個房間顯得很冷,冷到了人心裏。

程惠伸着一隻手,雙腿前後叉開,準備随時沖上去。

鄭風被段小芳吓住了,緊緊靠着牆壁,還在一個勁地往後退,可是已經退無可退了。

程惠早該沖上去了,可是她好象是在猶豫,是在害怕,腳步始終沒有前進過。

終于,段小芳用嘶啞的聲音說了一句:“救我,救我,我還不想死,快救救我。”

說完,又是一串冷笑,終于,抓着窗框的手松開了,向前一步,最後看到的是她的發梢……

鄭風發出近乎女人的尖叫聲,程惠的一隻胳膊還是伸着,腿卻在發抖,兩眼直直地盯着原本段小芳站着的地方。

陳佳瑩覺得喉嚨在收縮,喘不過氣來,腦子裏全是電梯裏夢見的那個聲音和段小芳最後的話,再次暈眩了……

醒來時,自己躺在病床上,天已經亮了,臨床躺着的是鄭風,床中間坐着的是程惠,正呆坐在椅子上。

程惠一直都被稱作假小子,短發,幹練潑辣,膽也大,上醫大時,可是出了名的快刀手,因爲不會阿谀奉承,所以,隻能在急診室裏混,埋沒人才啊!

陳佳瑩看着程惠,程惠的目光突然收回,仿佛是察覺到了陳佳瑩的目光,勉強地笑了笑,顯然,她已經很累了。

用手搓了搓額頭,淡淡地說,今天要開裏外的追悼會,上午10點開始。

陳佳瑩一看手機,已經9點了,馬上跳起來,程惠推了推鄭風,他突然睜開眼睛,一頭汗,吓了程惠一跳,顯然,又做噩夢了。

10點過了7分鍾,程惠、鄭風和陳佳瑩緊趕慢趕,終于到了裏外父母的家門口,哀樂在很遠的地方就已經聽到了,還有人在哭,不知道是不是請來的代哭的人,不過,很肯定,他母親一定傷心欲絕。

他們三人走到裏外的母親面前,問候了聲節哀,沒想到老太太卻說:“都是那個女人害死了他,看她顴骨那麽高,就知道是個克夫命,我怎麽就沒想到啊~~~~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反對外外跟張建紅了……”

又是一頓哭鬧……

三人都知道,老太太說的高顴骨女人就是鄒英。

陳佳瑩想到鄒英,忽然感到一陣不安,不确定,卻又很強烈。

那個張建紅又是誰呢?

老太太手裏有一本相冊,是裏外的,她在翻着,看着,自言自語着,打擊很深。

忽然,一張臉印入了程惠的眼簾。

她急忙拉拉陳佳瑩和鄭風,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那張照片上,錯不了——那天晚上的那個女人,那個仿佛一直都沒離開過他們的女人,那個讓他們害怕的女人。

照片中,這個女人正和裏外很親密的樣子,和裏外抱在一起,卻比裏外高出半個頭,長得不是很漂亮,卻還算有氣質。

旁邊還有個男人,他們都不認識,看着照片,也喃喃地說,當初他們都快結婚了,結果老太太不同意,裏外在外面也有了新歡。

老太太給了那女人點錢,就把她打發走了。

那女人是外地來的,爲了裏外,跟家裏人斷了關系,說是嫌裏外太矮,配不上她。

她是跳舞出身的,卻對裏外死心塌地。

可想而隻她受了多大的傷害。

後來聽說有人看到她在幾家夜總會裏跳豔舞來維持生活。

真是個可憐的女人啊。

誰都知道裏外是個花花公子,沒想到他竟然會有這麽癡心的女人。

陳佳瑩又想到那天晚上,她除了依然如故的膽怯外,多了份憐憫,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到了火葬場,進行告别儀式。

裏外的屍體實在不方便展出,隻能來了個衣冠冢。

玻璃棺材内,是他平時穿的衣物,還有一副金邊小眼鏡。

不知道什麽時候,鄒英也出現在了裏外追悼會的大廳裏。

隻站在一隅,眼睛盯着裏外的衣冠冢,仿佛裏外就在裏面,她的眼神有點冷,可是還是充滿了憂傷,有時又會閃過一死滿足。

顯然沒有經過梳洗,穿着睡覺時的衣服,沒換過。

陳佳瑩想叫程惠,可是,她在玻璃棺材的另一頭,陳佳瑩确認了一下,鄒英還在角落,然後趕到程惠那裏,等程惠也擡頭看時,鄒英已經不在那裏了。

找遍了大廳也沒再看到她。

裏外的衣冠冢慢慢沉下去,家屬們也跟着跑到一樓的焚燒處。

在焚燒處的一個角落,陳佳瑩又看到了鄒英,這次,她的衣服上是血,把玩着手裏的東西,轉來轉去,終于轉了過來,天啊,是陳佳瑩她母親的頭顱,臉上都是血污。

鄒英好象故意做給她看,又好象根本就沒看到她,自顧自地玩弄着。

陳佳瑩覺得惡心,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眼前一黑,又暈了。

醒來時,陳佳瑩看到眼前的幾個人圍着她,程惠,鄭風,裏外的母親,裏外和鄒英,手裏的腦袋還在……

陳佳瑩拼命踢腿,甩手,嘴裏喊着:“不要……”

陳佳瑩的抓狂讓在場的人都束手無策,在着急的時候,一杯水潑了上來。

隻見一個老頭手裏拿着個白色的搪瓷杯子,定定地看着陳佳瑩,臉上濕了,剛才大張的嘴巴裏灌進了水,正在使勁咳嗽……

老頭慢慢地說,沒辦法了,常有人這樣,這裏不是什麽人都能來的地方,我在這裏燒死人已經十多個年頭了,見多了,自己保重吧。

說完,就繼續回邊上的小隔間裏,看了看牆上的鍾,坐下來,聽滑稽戲。

老頭的話讓所有人都覺得飕飕地冷,雖然爐内是熊熊的烈火,可是,在他們看來,确實妖豔的魔鬼。

在場的,隻有4個人,陳佳瑩,鄭風,程惠和裏外的老母親。

坐出租車回家的路上,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都沒吭聲。

司機把電台的音樂調大聲,以趨趕這沉悶,結果是個女人在清唱,悠揚而悲哀,氣氛變得更冷清。

誰都沒有聽出這是他們以前最愛聽的歌曲《memory》,講訴着一個悲慘的故事。

三個人沒有直接回家,又去了那家餐廳酒吧。

又特意選了同一間包間,雖然隻有他們三個人。

坐在包間裏,每人都點了一杯伏特加加冰。

陳佳瑩一飲而盡,一個深呼吸後,她開口打破了沉默,入夜以來的第一句話。

“爲什麽會這樣?發生了什麽事?”陳佳瑩含着淚問着。

程惠呆呆地望着陳佳瑩的空酒杯,不作聲。

因爲我們是罪人。

鄭風深深一口煙,吐着煙霧。用手抓起杯中的一個冰塊,塞進嘴裏。

那冰冷的感覺是那麽熟悉,卻遠遠不及那種冷。

我們都會像這冰塊一樣,被融化,消失,爲了我們的罪。

程惠把嘴唇咬得慘白,沒有辦法了嗎?她在問着自己。

雖然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當然也不知道解決的方法。

“我們是刀俎上的肉了,被切隻是時間問題。”鄭風好像很有覺悟地說着。

“我要離開這裏了。”程惠喝了一口酒,刺激的感覺穿腸而過,覺得爽快了很多。“我要去德國,繼續進修。”

又是一片寂靜。杯子裏的冰塊都化了,化成了水,一點看不出曾經是塊冰塊。

程惠先離開了酒吧,直接回家了,盡管那是最不想回去的地方。

其實在一周前,她就已經在作去德國的準備了。

是第二天的機票。

鄭風送陳佳瑩回家,到陳佳瑩居住的小區門口,他們分手了。

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各走各的路。

站在門口,陳佳瑩摸上門上的把手,一陣刺骨的冷從手上傳到了大腦。

手像是條件反射地縮了回來。

再慢慢地試探着摸上去,一切正常。轉動把手,推門而入。

屋裏沒有燈光。陳佳瑩看了看手機,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父母也應該睡了。

陳佳瑩直接走像洗手間去洗臉刷牙,準備睡覺。

手摸上牆壁上的電燈開關,是什麽東西滑膩膩的,等開了,牆上是一片紅色,她的手上也是,地上,從客廳延伸到廁所,浴缸裏好像有東西,一切都映在了陳佳瑩的眼裏。

她母親的頭,父親的頭,雜亂的肢體,仿佛是被撕扯開的破衣裳,被扔在了浴缸裏。

母親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像在火葬場裏看到的一樣的表情。

她沖出衛生間,敲門聲響起。

她本能地向門口跑去,開門要往外跑。

撞上了門口的鄭風。

鄭風見她如此慌張,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表現地那麽勇敢,在陳佳瑩看來,他簡直就成了救世主。

眼淚已經被遺忘了,隻有張得很大的嘴巴和眼睛。

鄭風扶着陳佳瑩進屋,看到屋内的血,尋着血走去,他也看到了廁所裏的一幕。

等他轉身出廁所的時候,陳佳瑩面前已經站着渾身是血的鄒英,而那目光根本就不是鄒英的,是照片上那女人的眼神,一樣那麽幸福。

鄒英手裏那着剌肉的刀,那樣子像極了段小芳。

鄭風當時就腿軟了。

鄒英的刀在陳佳瑩身上一刀又一刀地剌着,那聲音是鄭風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

而陳佳瑩卻沒有一絲反抗。

她已經被吓死了嗎?

可是明顯地聽到她在應答着鄒英,如果那個還是鄒英的話。

鄒英每剌一下,就停下來說一段話:“知道嗎?裏外一直都暗戀着你。”又剌一下。

“知道。”陳佳瑩沒有任何表情地答着。

“他本來是我的,就因爲你在情人節被男人甩了去找他,他才離開我的,知道嗎?”又一下,血流如柱。

“知道。”陳佳瑩仿佛已經靈魂出竅。

“可是後來你又轉向别的男人,他從來沒有爲哪個女人這麽傷心過。那個時候,那隻狐狸精趁虛而入,奪走了他。是嗎?”刀子不留情地剌着。鄒英眼裏滿是悲憤。

“是的。”

“可是,他現在已經是我的了。永遠都是我的了。但是,他仍然很想念你,爲了他,你也一起來,好嗎?”鄒英的表情轉爲絕望和深深的哀傷。

“好的。”

一刀深深紮進了陳佳瑩的心髒,陳佳瑩好像蘇醒了,看着胸口的刀,血在不住地流,還有眼前的鄒英的笑,她也笑了。

仿佛是種解脫,是種贖罪。

鄒英轉向呆在一邊的鄭風,還是在笑。

“你們有資格做醫生嗎?我被強盜襲擊,搶走了我辛苦賺來的錢,我竭力反抗,喊破了嗓子,這麽多人的街上,隻有看的人,卻沒有出手相助的人。我被打成那樣,也沒有人救我。好容易看到你們,身爲醫生,卻遠遠地逃跑了,你們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活在世上?看看我的身體吧。”

鄒英露出了胳膊。

是屍斑。

鄭風一眼就認出來了。

難道……

鄭風的表情讓鄒英很滿意。

沒錯,其實,在裏外死那天,這個女人就已經死了。

可是我還不能讓她就這麽死了,便宜她了。

我讓她的靈魂繼續留在這個軀殼裏,受盡我的淩辱和折磨。

讓她做盡天下所有的肮髒事,醜陋事,兇惡之事!

醫生?!本來就是沾滿鮮血的人的雅稱而已,她現在已經喜歡上這種感覺了。

鄭風不知道是自己眼花還是事實,鄒英分裂成兩個人,一個是李建紅,頭上的傷口還在,血已經凝固成黑色的污物,半邊臉到身上都是。一個是鄒英,滿手的血,刀還握在手裏。笑着……

一聲尖叫後,一切歸于平靜。

程惠在上飛機前的一刻,接到通知,說是陳佳瑩一家被滅門,兇手是鄭風,因爲意圖不軌未遂而轉爲兇殺。

程惠提着箱包,頭也不回地上了飛機。

飛機平安到達了德國漢堡機場。

程惠準備在新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她信了天主教,每個禮拜都去教堂,成了一個虔誠的信徒。

在研究所裏,她忘我地工作,還是一樣地幹練。

但是,她從來都不一個人呆着,連住的地方都是和别人一起合租的公寓。

可是,要來的,終究會來。

一天下班後,她照例回家。

可是,她的兩個室友都不在。

時間總能讓人忘記很多事。

可是,那事從來沒有在她腦海裏消失過,時間隻是讓恐懼變淡了。

她吃完東西,打開手提電腦,準備上網。

MSN突然彈出個窗口,是個多人聊天的模式。

進去一看,恍惚了,其他的人分别是:陳佳瑩,鄭風,裏外,鄒英,段小芳和張建紅。

程惠一開始以爲是巧合,終究心裏還是害怕的。

突然,叫段小芳的打除了一行字:“程惠,德國好嗎?我們這裏很冷,又潮濕,還很想你啊……”

很正常的一行字,唯一不正常的是,程惠看到每個字都在滴血,一直往下淌着。

程惠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她想關掉窗口,怎麽都關不掉,裏面的字繼續在流血。

關電腦電源也沒用。

她想到了逃跑,去開門,打不開,隻有一扇窗開着,13樓的風也很大。

程惠絕望了。

她坐到了電腦前面,打起字來:“你們還好嗎?我也想你們,爲什麽還要來找我?”

屏幕裏的陳佳瑩打了一行字:一個笑臉,“我們是好朋友啊,少了你,我們很不習慣的。”

那麽輕松的話語。可是,一樣,每個字都在滴血。

“我出不去了嗎?我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

程惠毫無意識地打着同一句話。

腦海裏浮現的卻是他們死時的模樣,可是,都在笑,笑聲很溫暖的,爲什麽表情卻如此恐怖。

程惠打了整個屏幕的出不去,一直都在打。

血從腦袋上湧出來,一道裂口出現在了她的右眼上,一直到頭頂……

嘴裏念了一句,“還是逃不過,終于來接我了嗎?”

可是,手指還是沒有停止,繼續打着,出不去……

程惠的室友回來時,程惠已經一頭栽倒在電腦前,屏幕上全都是出不去的字樣,當然,德國人看不懂。

他們報了案。

法醫認定是心髒病緻死,可是,無法解釋她頭上的那道傷口。

這套公寓在一夜間就搬空了。

13樓的102室,成了一個傳說……

每到晚上,就有一群人在裏面唱歌,很熱鬧的樣子,大家都很幸福地在一起……

爲了消除恐懼心理,從此,很多高層都消除了13樓的樓層,跳過13樓,12樓上就是14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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