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你也記起來了吧,記起來了就不要幹涉我。”這聲音分外熟悉。
成陽反應過來,拖着癱軟的身體躲到了一邊。
門開了,借着窗口透進來的微弱月光,成陽看清楚了——居然是安雲老師。
對方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打着手電,氣喘籲籲地沖了進來。看到玻璃屍标的瞬間,他愣了兩秒,然後大笑着對電話那頭說了一句:“晚了,他開始自己行動了。”
誰自己行動了?
成陽的心都快蹦出來了,因爲此刻玻璃容器裏,空空如也——剛剛那具詭異的屍标哪裏去了?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沒有任何征兆,沒有任何聲響,那具屍标怎麽就消失了呢?
“儀式已經開始了,你阻止不了的,阻止不了的……”安雲沖着電話大笑着走了出去。
屋子裏又恢複到了先前的死寂。
成陽的身體又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
“呼呼……呼呼……”他這才意識到,一進屋子,這“呼呼”的聲音就一直存在了。因爲一直響着,所以也一直被忽略着……
是空調,就在成陽靠着的這面牆上,裝着一個巨大的空調。因爲距離近,他能看到裏面“呼呼”轉動着的扇葉。
空調恰好正對着玻璃容器,裏面源源不斷地冒出氣體,是屋子爲何如此寒冷的原因。
看到這裏,成陽笑了,他終于将風扇和這詭異的屍體聯系起來了。
看不到的安老師
但是,新的問題又來了。
屍标哪裏去了?
安雲和屍标有什麽關系?
剛剛他電話那端,說要阻止儀式的人又是誰?
這時候,他終于恢複了體力,歎了口氣,順着來時的路,爬下了樓。
不對!
排水管上有液體,散發着一股惡臭,而在這惡臭中,夾雜着成陽熟悉的那種刺鼻味兒。
成陽明白,也許,剛剛被自己窺視的标本也像自己這個樣子,沿着水管爬了下去。
想知道它去了哪裏,順着這痕迹就能找到。
經過操場,繞過草坪,穿過教學樓,跑過人工湖上的小道,成陽愣住了。
此刻的月光,已經微微黯淡了下來,但他還是看到了,那正在順着陽台,爬進他宿舍的不正是那屍标嗎?
因爲它的下肢不是肉體,所以,看起來,像隻蛆蟲,蠕動着進入了屋子。
成陽不敢想象,原來,最近幾晚半夜的時候,睡得迷迷糊糊的他隐隐約約聞到的刺鼻氣味居然是這麽來的。
成陽更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此刻還迷迷糊糊地睡在宿舍裏,那将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他在原地站了兩秒後,立馬小心翼翼地朝公寓樓跑去。
沒錯,他要去看看,那屍标到底要在他的屋子裏做什麽。
可還沒上樓,他的手機急促地震動了起來,是王靖。
“呆在原地,等到天明。”一接通後,對方說了一句。
他一愣,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喜?”
“遠離安雲。我現在就來接你……”對方話還沒說完,成陽的背後突然響起了安雲的聲音:“哈哈,晚了,王靖。”
成陽的手哆嗦了一下,手機被吓得掉在了地上。在他身後,安雲拿着一把在月光下泛着青光的刀。
“安,安老師……你,你要幹嗎?”成陽邊緊張地叫着,邊往後退。
“别怕,安老師隻要你的一雙腿,就缺你的一雙腿了,有了這雙腿,安老師就能活過來了。”說着,安雲撲了過來。
成陽一慌,下意識地用手要把安雲推開,卻不想他直接穿過了對方的身體。
“哈哈……”安雲狂笑了起來,“小子,你難道還沒發現,這個學校裏除了你們三個和王靖,其他人根本看不到我?”
“其他人,看……看不到?”成陽想起來了,沒錯,對于這個安老師,他們幾次接觸都沒有其他人在場。
似乎學校裏的其他同學,真的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個安老師。
剛想到這裏,成陽一轉身,躲過安雲揮下來的刀的同時抓起了地上的手機,爬起來就跑。
“喂,喂……”電話那頭,王靖還沒有挂斷。身後的安雲追了上來,嘴裏狂笑着叫道:“你跑不掉的。”
成陽邊跑邊對着手機喊道:“你怎麽不告訴我,這個安老師……”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體一陣失重,“咚”的一聲後,他整個人都摔進了人工湖裏。
成陽不會遊泳,掙紮了幾下後意識就開始模糊了。在他徹底昏迷之前,有一雙手拉住了他。
陰陽客棧鬼友群325879438
舊事
成陽再次睜開眼睛是在醫院裏。雖然腦袋清醒了,但全身都沒有任何力氣。
一旁的王靖見他醒了,立馬叫他躺下:“你的身體還很虛弱。”
“是你救了我?”
王靖歎了口氣:“我要能早點兒發現安雲的不對勁兒就好了。”
“你告訴我,在安雲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
王靖搖了搖頭,順手遞給成陽一份本地報紙。
看日期,報紙居然是20年前的。
頭版就是大大的标題:史上最離奇死亡。
副标題赫然然寫着:本市著名大學,一學生一夜之間忽然變成“木乃伊”。
成陽快速地浏覽着,越看心裏越覺得不對勁兒。版面的最下端,是一張拍攝自現場的圖片,成陽的眼睛抽搐了一下,報紙險些掉在地上:“安,安老師居然就是那具隻有形狀的屍标?”
王靖點了點頭:“當年,我、安雲,還有陸林的爸爸陸李住在同一個宿舍裏。雖然是不同專業,但我們三人的關系一直很鐵,一起吃飯,一起出操,一起打水……後來,老掉牙的情節出現了。安雲和陸李因爲同時喜歡上一個女孩導緻關系破裂,開始隻是相互不理踩,後來愈演愈烈,到了彼此攻擊的地步。那次恰逢一個’小假期,我就回家了。兩人因爲矛盾堆積己久,任何事情都會點燃導火線。他們兩個越吵越兇,學醫的陸李情急時拿出從實驗室裏偷出的麻醉藥劑,一針下去後,安雲全身動彈不得。那時候,正是寒冷的冬天,怒火燃身的陸李潑了安雲一身冷水後又打開了宿舍裏的風扇,然後關上門,在外面的遊戲室呆了一晚上。等他第二天回來時,安雲就成了這樣一具木乃伊。”說着,王靖指了指報紙上那張圖片,“事情很快被學校封鎖了,陸李因爲家裏動用了關系網,被潛送回了老家。我回來後,隻聽說安雲出事了,但不知道是這種詭異的狀況。因爲屍體也是被保密送走的,這事情也随着時間慢慢淡化了。後來,我調回本市做警官,辦公時在學校遇到安雲,他告訴我,他當時隻是陷入深度的瀕死狀态,屍體被送回老家後,被當地的民間醫生救活了。因爲當時對事情不了解,我還以爲他真的沒有死,就沒有在意。後來你們宿舍出了這種事情,因爲陸林的狀況和原來的事過于相似,我找到了原來的檔案,才知道,安雲原來是孤兒,屍體并沒被别人運走,而是自己消失在停屍間的……”
“那,這些事情和我們又有什麽關系?”成陽問道。
“他要借用你們的身體活過來。”
“什麽?借我們的身體?”
“他是躺在地闆上,活活被風扇吹幹死掉的,靈魂被困在風扇裏,他在每間打開風扇的宿舍裏尋找,隻要找到符合替生術條件的人他就會抓住機會,竊取對方的身體和陽壽,活過來。”
“怪不得,怪不得他說隻要我的一雙腿他就活過來了。”成陽歎了口氣,“那,陸林和杜小明,怪不得他們提醒我不要開風扇,原來都是靈魂被困在風扇裏。”
“他們的身體能透過打開的風扇穿梭在每一個宿舍。所以,陸林和杜小明的屍體才會離奇地消失和出現。”
成陽深吸了一口氣:“還好王警官你及時趕到,要不然我肯定……對了,那陸林和杜小明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聽到這話,王靖的臉色突然一變,聲音也低了下去:“小陽,你不用感謝我,因爲那晚我根本沒有趕到,不僅陸林和杜小明活不了,你和我也一樣活不了……”
結局
“什麽?”成陽一聲驚呼,“你說什麽?”
“那晚,把你從人工湖裏撈起來的人不是我,而是安雲。”說着,王靖擡起了頭,在他們頭上的天花闆上,吊着一個正在“呼呼”轉動着的風扇。
“不,不可能。”成陽掙紮着想坐起來,卻發現下身沒有任何力氣。他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下肢處,空空如也,他的腿不見了,切口處已經被皮膚封合——似乎從未有過。
“不僅僅是你,安雲恨我當初沒留在宿舍,陸李才有機會殺了他。”成陽擡起頭,眼前的王靖随着風扇的轉動,身體慢慢模糊了下去……“你應該慶幸,安雲要的陸林的頭,杜小明的腰,卻隻要了你的腿,讓你還能活着知道事情真相……而我……”
話還沒說完,王靖被頭頂風扇裏湧出的風吹得隻剩下一堆冰冷的骨架,一眨眼,連那森森白骨也徹底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成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一幕。
屋子裏隻有風扇“呼呼”轉動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外傳未了腳步聲。
“成陽,你醒了啊?”接着,一個熟悉的聲音随着來者的進入響了起來。
成陽一驚,擡起了頭,他的瞳孔猛然間抽搐了一下。他看清了,看清楚了這個人,這個有着陸林的面龐,杜小明的身體,和原本屬于他自己的雙腳的人。
“你……”成陽張大了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我?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安雲老師啊。我知道你很想擁有一雙腿,來,我給你介紹一個方法。”說着,對方邪笑着走了上來,遞給他一張紙,上面寫着:看到頭頂的風扇了嗎?快借用它,告訴現在正在邊看小說邊吹風扇的人們——吹吹就清涼……把自己吹得如木乃伊一般的時候,就真的清涼了。
切記,吹吹就清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