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風暴将起。
全球大部分地區的氣溫仍然偏低,北半球年平均溫度較20世紀常年平均溫度繼續低9攝氏度,常年凍土帶界限已經退卻到東亞大陸的長江以北-南亞次大陸的喜馬拉雅山一線的地方……北美洲的凍土帶也退卻到美國、墨西哥交界以北的地方;整個北半球的凍土帶圈大體上都到了北緯三十度以北。而南半球由于海洋面積比較大,平均溫度較常年低7度左右,凍土圈已經退卻到南緯三十五度附近。這種氣候,已經接近數十萬年前地球更新世冰河期的氣候情況,整個南北回歸線之間的地區已經成爲既沒有酷熱,也沒有寒冷的一個生态圈。
由于春分季節前後太陽在赤道地區海面的直射增溫迅速,海流紊亂減弱,太平洋海域的中部産生局部表面水溫大幅度增高的異常現象。于是,受海水表面溫度的影響而造成局部空氣上升迅速,氣旋最先在所羅門群島以東瑙魯附近的南緯2度,東經170度附近的海域上生成,随後很快就發展成爲強大的熱帶風暴,風暴中心風速高達290公裏,早已超過災難以前太平洋海域熱帶風暴的最高風速。
風暴生成後,開始向西移動,當風暴邊緣接近所羅門群島的伊莎貝爾島附近海域的時候,人們才意識到這是翌日發生的第一場熱帶風暴将要穿過所羅門群島,橫掃所羅門内海。
風暴圈的直徑越來越大,從一個幾十海裏範圍的小氣旋很快發展到影響周圍上千海裏的一個巨大氣體漩渦,帶着摧枯拉朽破壞一切的力量緩緩向西方移動,人們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它肆虐着從自己的家園走過,摧毀一切、蕩滌一切,把無論是生命還是由生命創造的成果全部卷走,抛到狂風和暴雨之中。
伊莎貝爾島的布阿拉居民點,當所羅門群島總督張興華看到越來越壞的天氣時,還沒有意識到風暴即将來臨。因爲這時整個起點人隻有一部原來東漁315号上的氣象雷達,安裝在瀛海市城堡附近的山上,其視野還遠遠達不到這一帶地區的海域。
從前一天晚上,先是出現了濃重的雲團,随後就開始刮起四到五級的東風。張興華到港口看了看,絕大部分菱鎂水泥漁船都已經回港,于是就打算回到辦公室休息一下疲憊的身體。
剛剛進辦公室擦了一把臉,然後坐到辦公桌前向看一下還有沒有緊急的文件需要處理的,就聽見敲門聲,接着漁政官穆罕默德就闖了進來。穆罕默德是所羅門群島的土著,今年四十來歲,以前曾是個虔誠的穆斯林,也是一個有經驗的漁夫。他的漁政官工作就是指導居民捕魚、分配船隻和管理儲存分配漁貨。張興華十分看重他的捕魚經驗,人也比較正直公平,漁夫們對他的指揮還是非常服氣的。
“總督先生,我覺得天氣不好。”穆罕默德拒絕了張興華要他坐下說話的示意,站在那裏就直接開口。
“是呀!我知道……剛才我到港口看了看,船隻基本上全回來了。”
“不,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天氣将要變壞,變的很壞!”
“嗯?天氣很壞是什麽意思呢?”張興華一時不能領會穆罕默德的意思。
“要起大風,很大的風……”穆罕默德的中文程度還難以形容這種自然現象,于是便用胳膊在自己面前使勁劃了一個大圈,然後用英語結結巴巴說:“是旋風,很大的旋風……能夠把房子吹倒,把漁船掀翻吹到岸上的大風……”
“你是說,熱帶風暴——飓風就要來了嗎?”
“對對對,是風暴,很大的飓風……”
“哦……這一帶已經有幾年沒有出現很強的熱帶風暴了,你怎麽知道飓風就要來了呢?”
“我在海上很多年了,看到了那雲彩,還有風的方向在變化……你看呀,總督先生……”穆罕默德把手指向窗外。
張興華朝窗外看過去,風正從沒有玻璃的小小窗口刮進來。吹亂了他的頭發。居高臨下看過去,窗外黑洞洞的,一下子看不清海面的情況。他凝神看了一會,才發現海面上已經起了很大的湧浪——的确和往日的風浪不同,波長很長的湧浪不緊不慢的向海岸緩緩湧來,遇到海邊礁石的阻擋就發出一陣轟鳴,激起老高老高的浪花四濺開來……
“你确定是風暴嗎?”張興華問穆罕默德。
“我憑我三十年的海上生活完全可以确定……這風暴很大很大,比我以前經曆過的還要大。風暴從東方來,明天早上将要穿過我們的島嶼,繼續向西方前進……”
“我相信你!來吧,先讓我們通知大家把港灣裏的漁船都系好,然後告訴全島居民找到躲避的地方……對了,别忘記用電台通知瀛海說将要有飓風襲來,讓瀛海也做好抗風暴準備!”張興華又對辦公室那個波力尼西亞女孩迪米麗說。
風暴中心在到達伊莎貝爾島附近海域之前,達到最大。此時伊莎貝爾島已經完全被籠罩在新世紀第一場飓風的淫威之下。島上暴雨傾盆,雖然已經是清晨,但是濃密的陰霾和傾瀉的暴雨阻礙的人們的視線,雨滴已經不是點或者線狀落下,而象是瀑布一樣橫掃而來,露天下的人們就像置身于橫向瀑布中一樣,眼前隻有灰白色的水幕,看不到前面一兩米之外的任何景物。
布阿拉居民點的居民大多數都聽從了張興華和穆罕默德他們的勸告,離開自己的茅棚集體躲到幾個半山的山洞裏去,當風力将要讓人站不住的時候,張興華和穆罕默德也向山洞掙紮着走過去。
暴雨過後,雖然雨滴有些稀疏了,人眼也能分辨稍遠一些的景物了,但是風卻更大。站在洞口的張興華用身體擋住一部分呼嘯着往洞裏灌夾雜着雨水的狂風,渾身被淋的濕透,水在胸前形成了溪流一樣往下直淌。他顧不着自己身上的雨水,向洞外無奈的看着肆虐的風暴在摧毀大家辛辛苦苦建成的那些茅屋。
半山腰的山洞口,隐約看到海港被巨浪攪的象一鍋滾開的粥,那些漁船就像開鍋裏的米粒一樣上下翻滾者,互相撞擊着,雖然都被棕繩系的牢牢的,但是仍然抵抗不了這狂怒的風暴的巨大力量。眼看着一艘灰白色的菱鎂水泥船被突如其來的一個巨浪掀起,舉的高高的露出灰綠色的船底,然後又被狠狠的摔了下來,砸在另一條船舷上,風中傳來‘喀嚓’一聲巨響,那船就輕而易舉的斷成爲兩截。
張興華心疼的閉上了眼睛,不忍看到這凝聚這多少人工和心血的船隻被這樣輕而易舉的摧毀。“人的力量在神秘沒測的大自然面前顯得多麽渺小啊……”
突然,張興華在*中隐約聽到微弱的呼喊聲,他趕忙象洞頭外跨出一步四處尋找。雨幕中沿着洞口左面的山壁上貼這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在試圖在狂風中掙紮着向洞口移動。張興華定睛一看,原來是迪米麗不知爲什麽沒有及時跑到山洞裏來,也許是在雨幕中看不清方向沒有找到洞口。張興華一看就急了,頂着向洞裏灌的風力,艱難的跨出洞口,向迪米麗的方向移動,嘴裏大喊着:“迪米麗……緊靠岩石,手抓好……我來救你!”風聲裏,雖然距離隻有短短的十米左右,但是仍不知他的喊聲能否被迪米麗聽到……
迪米麗的臉被雨水和山崖上沖擊下來的水流沖刷着,眼睛什麽也無法看到,這時她更害怕了。水流沖擊着她,似乎有意的想把她從崖壁上沖開,風也象想把她從崖壁上卷走,抛向天空。她用手使勁抓住一塊岩石的尖端,再也不敢移動一步。
張興華沿着崖壁憑着剛才的記憶向迪米麗的方向移動着。他的眼睛同樣被山崖上沖下來的雨水沖刷着,什麽也看不見,隻是摸索着尋找着岩石的縫隙,然後用手扣緊,一寸一寸的向迪米麗所在的方向移動。他不敢抓着山崖上那些植物或者藤蔓,因爲他知道這些柔弱的植物無法承受他的重量和水流、飓風的沖擊。
風和水流在張興華身上撕扯着,沖擊着,一陣更強的旋風襲來,隻聽一聲微弱的撕拉聲,他身上的衣服被撕開撕碎,随即就被卷走,這樣使他幾乎裸體緊貼在岩石上,心說:“這樣反而減少了一些風力和沖刷的阻力,行動反而回輕松一些……”
“迪米麗……能聽到我的聲音嗎?”張興華大喊着。
“我……聽到……了,總督……先生”迪米麗的聲音從更近的地方傳來。這個聲音似乎鼓勵了張興華,他用右手死死的扣住一個石縫,把左手盡量伸直去摸索着,尋找着迪米麗的方向。近了,更近了……突然他的手中摸到一隻柔軟的小手,立刻緊緊的攥住不放。“哈哈……捉到你了,迪米麗!”
迪米麗被張興華握住了右手,也一下子就感覺安全了,剛才那巨大的恐懼一掃而空,她用盡全身力氣也向張興華的方向移動。“小心……左手找到石縫抓緊!”張興華對她大喊着。
雖然艱難,但是兩個人的手抓到一起,似乎就有了更多的信心。向回移動的難度就少了一些。兩人緊緊抓着手,一步一步的向洞口接近。将要到達洞口的時候,風更大了。飓風的風眼靠近了,這時他們将要面臨最大的風力。
飓風又挾裹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尖嘯着撲來,遠處剛才還堅強的抵抗着風力的一棵樹再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沖擊,喀嚓一聲斷裂開了,随即粗壯的樹幹攜帶着殘餘的樹冠向他們所在的地方掃來。
聽到那一聲喀嚓巨響,張興華直覺的感到不對,拼命用力一拉,兩人已經到達了洞口。眼角餘光發現那黑壓壓的向他們掃來,張興華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推,迪米麗從自己的身前被推到洞口,就在這時,那龐大的樹冠一下子掃到張興華的背後,把他連同胸前護着的迪米麗一起掃進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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