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黎明前的時候飄起了雪花,開始的時候還是雨和霰粒,後來就漸漸成了綿軟細碎的小雪。
船長趙旗醒來,心裏一驚,怎麽今天睡過了頭?洞屋窗子上的木闆縫裏已經透出了天光。他連忙從睡袋裏鑽出來,套上海豹皮坎肩,就沖向門口。一拉開門就有一股寒氣席卷而入,細碎而冰涼的雪花一下子撲到臉上,讓他猛的打一哆嗦。“哦,下雪了!”
門外,船長趙旗借着雪光看清楚了,不遠處的湖水在氤氤氲氲的升起一團團一片片的白霧,雪下到地面上立刻就融化了。但是遠處的山上和東邊的樹林上,都積起了薄博的白雪。怪不得覺得今天天亮的早,原來是雪光映到了洞屋裏。
雪下的不大,船長趙旗走到湖邊,用陶盆打了一盆水洗了洗臉,覺得神清氣爽,那種剛剛從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的倦怠一掃而空。
作爲船長,趙旗随時重視天氣情況的習慣依然保持着。從上次連降大雨之後,起點島已經好幾個月沒有下過雨了。起點湖斷了水源,早已不在向外排水,小溪早已幹涸。這幾天來不知不覺間刮起了不大的西風,趙旗就知道降水大概很快要重新開始。今天雖然更冷了,但是畢竟下了一場小雪,說明被破壞的大氣環流系統正在開始恢複。但是,核冬天什麽時候是個頭呢?趙旗心裏沒有一點底。戰前,從上個世紀後半葉起,就有不少科學家語言倘若發生世界性核大戰,必然爲地球帶來可怕的核冬天,地球表面溫度将大幅度下降,地表植物生态系統将要受到嚴重的破壞,絕大多數植物不能正常生長繁殖,農作物面臨絕收,地球人類将要面臨最大的比核大戰本身所産生的沖擊波、光輻射、放射性輻射等等更加嚴重的考驗。
核冬天核紫外線災難同時降臨到地球,關鍵是這種考驗的曆程有多麽長?一些理論認爲核冬天至少在二年以上,比較普遍和公認的說法也是核冬天将要影響三年左右的時間。然後才逐漸回複比較正常的氣候系統。
連起點島這個位于熱帶的島嶼都面臨着冬天的考驗,地球上其它地方的殘餘人類和動物能夠度過這個漫長的核冬天嗎?紫外線輻射什麽時候才能減弱到動植物能夠忍受的水平?
船長趙旗一大早就被這個想法折磨着。不過作爲一個現實主義者的趙旗,很快就從這種想法的折磨中擺脫出來。作爲起點島這一群體的行政首長,他必須首先關注起點島本身的生存問題,然後才能去産生“憂國憂民”之情。眼下起點島就有許多“當務之急”等着他去安排,等着他去率領大家做呢。
爲了防止紫外線,船長趙旗設計了一條長長的一共有兩百米左右的走廊,用木料和茅草沿着湖邊的幾棟“别墅”到洞屋門前把整個基地的居住區和工作區連接線路整個搭起來,便于人們白天活動,最大限度的防止紫外線的危害。這也是一件艱巨的工程。因爲白天大多數時間不能施工,唯有利用每天早晚的時候才能分别工作三個小時。
今天陰天下雪,其實正是施工的好時候,不用再懼怕紫外線的殺傷,可以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呢。如果抓的緊,工程今天就有希望基本竣工了。不過今天大家要幹整整一天的活,得讓事務長崔園給大家弄點好吃的去!想到這裏,船長趙旗就向早已亮着燈光的廚房走去。
走到廚房門口,就聽到裏面有不少人在說話。一撩開厚厚的海象皮門簾,就聽到張豫魯的大嗓門和槍炮長婁強在争論。
“不信你去試試,那家夥皮糙肉厚,挨一槍似乎沒有覺得似的,照樣一口咬到三嫚的尾巴。三嫚好不容易爬上礁石,才躲開那家夥……”
三嫚是一頭海獅,這船長趙旗早聽張豫魯說過,最近海邊有逆戟鲸出沒他也知道了。可是那逆戟鲸居然中了一發12.7mm高機子彈不在乎?船長趙旗納悶。
“得了吧,那是你的槍法不行,也許根本沒有打中呢。”婁強譏笑張豫魯說。
“胡說!我的槍法不行,别看你是槍炮長,那天咱倆比試比試……我明明看到血出來一大片呢。”張豫魯這家夥就是怕激将,聽不得别人說他哪兒不行的。
“那家夥蹭破了皮也會流血的,也許你那一槍不過不疼不癢的曾破它一點皮也說不定……”婁強就是愛和張豫魯擡杠。
聽到這裏,船長趙旗納悶,就說:“不對吧?海老虎(船長趙旗一向管逆戟鲸叫做海老虎的)那家夥挺靈性的啊,一般給它一槍它很快就躲開了。那家夥不傻啊……”
“哪兒船長!不是逆戟鲸,是鲨魚!昨天下午不知哪兒來了幾條鲨魚,大白鲨啊!逆戟鲸前天晚上就離開了,再沒來過。還沒有消停一天,鲨魚又來了,把俺的“學生”吓的不敢下水!”
“什麽?鲨魚?”
“是啊,最大的那家夥長十幾米呢!就是它挨了我一槍跟沒事人兒似的……”
婁強卻不以爲然,說:“你還是那一槍沒有打準!鲨魚那家夥皮糙肉厚,你不打在要害地方它根本不怕。打破它一個小傷口,要不了幾天自己就好了。要是我在啊,肯定一槍一個,準打在腦門子或者眼睛上,叫他一命嗚呼!”
“可是我明明瞄準它的腦袋啊……不可能打偏的!”張豫魯雖然嘴上稍微有些軟化,可還是不願意承認是自己的槍法有問題。
那可不是?大拇指粗的高射機槍子彈,要打在動物頭上,一槍上去能爆籃球那麽大的洞。不過要是打在尾巴上,這麽大的家夥也不過穿一個小洞而已。可是要是讓張豫魯承認自己沒有打到要害,還真的太有失體面了。船長趙旗知道,其實用槍打鲨魚并不容易,一是那家夥在水裏,大部分身體都在水面以下,而海水有很強的折射作用,看着它的身體在這兒,其實子彈進去總會偏一個角度;再者鲨魚遊動速度很快,提前量并不好掌握,要用高射機槍在數百米之外打中它們着實不易。
“要不這樣吧,張豫魯你們幾個今天回來搭棚子,海豹灘那邊就婁強一個人去守着,反正今天是陰天下雪沒有太陽,你們就回來隻當活動活動吧。”船長趙旗不說張豫魯的槍法問題,是給他面子。不過他心裏對婁強的槍法還是非常放心的——艦隊設計比賽冠軍嘛,隻可惜東漁315上沒有配備大口徑狙擊步槍,否則這家夥的槍法更不是蓋的.
忙忙碌碌大半天,半下午的時候雪停了,“長廊”也終于蓋起來了,分别沿着湖邊的幾棟“别墅”門前和洞屋的門前各是一長長的一條,在兩條長廊之間又是一條連接用走廊把它們連在一起,從山上看下來恰如一個工字。這下白天基地上的人們也可以串門活動了,長廊看上去雖然簡陋不堪,但是絕對實用!再也不用怕暴露在強烈的紫外線之下。船長趙旗看着自己設計的作品,不禁滿意的笑了。
船長趙旗正在欣賞自己設計的作品,忽然聽到于潔在監聽機房門口叫他:“船長——槍炮長婁強呼叫船長——,請求支援——槍炮長請求支援!”
船長趙旗一聽,心裏一驚訝:“别是這小子闖了什麽禍吧?”于是趕快往機房的方向走了幾步,一邊走一邊往大聲問:“什麽事啊?請求什麽支援啊?”
“槍炮長請求派橡皮艇去,多去幾個人手撈魚,撈大鲨魚!”
“嗬!這小子得手了。告訴他我知道了,馬上就去!通知船上的值班,放下橡皮艇帶上纜繩到碼頭接我們!”船長趙旗放了心,吩咐完了于潔就轉身招呼臉色沮喪的張豫魯,你們還塄着幹啥?走你們三個跟我一起去撈大魚去!
聽到這裏,張豫魯就知道了,還是婁強把那條大白鲨給幹掉了,雖然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抓到一條這麽大的鲨魚畢竟對起點島來說是一件大好事。于是連忙招呼兩個戰士跟着興沖沖的船長向碼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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