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張豫魯永遠也改不了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性格。脊背上的傷還沒有徹底痊愈,被曬傷的地方結起一大片黑色的結痂。他可又已經成了活躍分子。不過這兩天誰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先是到樹林裏找了兩個黃昏,找到一根上面生出五根樹杈的樹枝來,視若珍寶的帶回來。然後就找一塊新鮮的一米多寬,差不多兩米長的海豹皮用小刀使勁的刮起來。
張豫魯把海豹皮浸濕泡透之後,用小刀先把正面的毛發徹底挂幹淨,然後就從裏面把殘餘的血肉、脂肪等一點點,一層層的繼續刮直到海豹皮隻剩下均勻的薄薄一層。
婁強看到張豫魯賣力的幹着這張海豹皮的事兒,自然少不了揶揄他幾句:“喲嗬,水手長怎麽成了臭皮匠了?”張豫魯卻一反常态的不理他,自顧自的繼續認真的幹着自己的活。
“我說水手長啊,你還是省省吧?你這皮子沒有藥硝,幹了就成你們老家出的煎餅了,越薄越脆,有個屁用啊!”
張豫魯鼓着腮幫子,生生把回擊的話咽進肚子裏,就是不理他,臉也漲的通紅,隻管埋頭認真的刮那塊皮子。
婁強見說不動張豫魯,隻好讪讪而去。嘴裏繼續嘟囔:“這小子有力沒處使了……”
張豫魯連續幹了兩天,那張海豹皮已經成了均勻的一張,薄博的。半透明的一張皮革。他把這皮子泡進水裏,就繼續出去找他需要的東西了。
在起點島東南靠近蚝田的幾處崖壁上,看來以前是大量海鳥的栖息地。現在雖然海鳥的數量大量減少,但是海邊山崖上堆積大堆大堆的年代久遠鳥糞層,下面大量的鳥糞層都已石化,成了上好的磷肥層。再往下,張豫魯知道那些白色的石頭樣東西就是鳥糞層經過雨淋風華後析出來的硝化石,他找到這裏敲下幾塊帶回去,再敲成粉末加進泡着刮好皮子的水裏,然後又從廚房找來一些草木灰倒進去攪拌。
等到他把硝制好的皮子涼幹後,他自己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笑了。淺灰色的皮革上,海豹身上的花紋依稀可見,輕輕的薄博的,軟軟的皮革手感簡直象緞子一樣。
他把這塊海豹皮鋪在地上,按照可獲得最大直徑畫了一個圓形,然後裁下來放好,這才把剩下的皮子收在一起,用破衣服包好,然後就興沖沖的跑去找胡宏。
胡宏不在自己房子裏,張豫魯想了一下,就到機房去找。還沒有跑到機房,就聽見幾個女人唧唧喳喳的話語聲,張豫魯不敢貿然進去,就停在門口大聲喊:“報告!”
乃子打開門,一看是張豫魯,趕忙雙手垂膝,略微彎腰,恭敬的說:“原來是水手長啊,快請進來吧!”雖然口吃不清。但是那話音卻已經有模有樣的了。
“我不進去了,宏姐在嗎?我找她有事!”張豫魯拘謹的說。張豫魯以前就怕和女孩子說話,一見女孩子就臉紅。現在整天在男人世界裏,見到這集合女人更是手足無措,心砰砰直跳,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唯有在胡宏面前還好些,這些時候胡宏給他塗藥抹油的習慣了一些。所以他覺得在這些女人中間,唯有胡宏才感最親近,也放的開一些。
“你眼裏就有宏姐啊?怕進來我們吃了你?”于潔也走到門口,滿臉威脅的看着張豫魯。張豫魯最怕的就是她,于潔那張不給人面子的嘴最能讓他避退三舍的了。在這犀利無比的目光下,張豫魯隻好撒謊說:“我……我請宏姐看……看我的傷。”
“好了好了,你們别吓唬他了。水手長要被你們吓唬出什麽毛病,看誰能擔待的起!”胡宏聽見她們的對話,忙打着圓場從屋裏出來。
“走吧,到我那去,看看你的傷怎麽樣了。”胡宏以爲張豫魯真的找她看傷,便帶着張豫魯一起要到自己房裏去。門口的乃子看見他們要走,忙又彎腰說“三喲……啊不,再見!”
一直走進胡宏房子裏,張豫魯才把手裏的衣服包打開,涅喏着說:“宏姐,我想……請你幫我做件背心怎麽樣?”
女孩子天生對于衣料是極敏感的,胡宏一看見張豫魯手中的皮子,眼睛就不禁一亮。她連忙接過這塊皮子在手裏摩莎着,揉搓着,臉上放出興奮的光來。
幾個月以來,起點島的人除了幾個女性之外,大家的勞動強度都很大,衣服早已破爛不堪了。雖說大家都有幾套衣服,但是都知道下一套衣服還不知在哪個世界裏呢。塔西提島上倒是搞來一些如窗簾一類的舊布,但是用來做衣服卻是在有些不合适,而且數量也不多。
看着手裏這輕薄細軟的皮革,胡宏覺得爲起點島真的解決了大問題,不禁激動的把這塊皮革放在臉上感覺着它的柔軟……
“你從哪裏弄的,自己熟的嗎?”
“是啊,我自己打的海豹,自己熟的!”
“你從哪裏找來的熟皮子藥啊?”
“那還不好辦?咱用的天然的皮硝啊!”接着張豫魯把自己刮皮子,熟皮子的過程又說了一遍。
“水手長啊水手長,讓我怎麽看你呢?你又爲咱們起點島立了大功了!”說着,冷不防就對張豫魯的臉頰上猛地輕啄了一口。
這一下的突然襲擊,讓張豫魯如雷擊一般呆若木雞,他咱們也想不到,自己心目中如姐姐,如女神一般的宏姐居然會突然親了自己一口,頓時心跳如鼓,臉上紅的如關公。
不過胡宏親他這一下卻不是如張豫魯心裏的那種含義,雖然她也佷喜歡張豫魯這種無拘無束的開朗性格,但是胡宏此時卻想到另一個問題。起點島地處熱帶海洋中心,雖然食物現在能夠保證,但是穿的問題一直是胡宏她們擔心的。衣服多少都會遇到消耗完的問題,難道将來大家真的要裸呈相對?或者穿上熱帶土著的草裙?她看到張豫魯手中的海豹皮,立刻就知道衣物的問題已經解決,對于愛漂亮衣服如命的女孩子怎麽能不激動?
過了兩天,還不到傍晚,太陽還沒有下山的時候,當身穿海豹皮坎肩,手裏舉着海豹皮晴雨傘的張豫魯正在湖邊得意洋洋的散步——其實他是向大家展示他的新衣和新傘,特别是想讓婁強看到,“要他小子嫉妒的臉色發青!”他手下的三個戰士一起跑步過來在他面前立正,齊聲說:“報告組長,皮革組全體戰士向您報道!”他正摸不着頭腦,眼睛裏卻瞥見遠處船長趙旗和胡宏站在一起向他微笑。
晚飯時,這兩天在石灰組那邊忙活的指導員李海鐵帶着一身白灰回來了,看到風塵仆仆的指導員回來,海圖員小鄭趕忙跑到湖邊提來一大桶湖水,讓他清洗一下。李海鐵在房裏脫下衣服,痛痛快快的沖洗了一遍,突然覺得不對勁,就問小鄭,“這些天氣溫多少度?”
“今天山上攝氏3度到10度,營地攝氏8度到13度。”小鄭看着航海日志回答說。
“那湖裏水溫呢?”李海鐵又問。
“海水的溫度爲13度左右,這湖水倒沒有量過,不過我也奇怪,這湖水的水溫好像一直是溫溫的呢。”
“嗯,這湖水是溫水,湖裏一定有熱源。我說洗澡怎麽沒有覺得太冷呢。這也解釋了爲什麽營地的氣溫要比山上高的多的原因。”
李海鐵穿上衣服,對小鄭說,“趁着天還沒有黑,我們到湖邊看看去——帶上溫度計。”
來到湖邊,小鄭蹲下去,俯身将溫度計放進水裏。不一會,紅線穩穩的在攝氏18度的位置停了下來。指導員李海鐵站在岸邊凝視着湖水,天色将晚,湖對岸已經看不清楚了。湖邊的氣溫也感覺有些冷飕飕的,但是湖面上若隐若現的出現一層水霧,仔細看時就成了一縷縷的水蒸氣。李海鐵不禁感慨:“老天給了起點島多麽大的眷顧啊,居然讓我們把營地建在這座溫水湖邊,爲我們抵禦核冬天該帶來多大的幫助啊!”
李海鐵審視着飄着縷縷白煙的湖水,這是一座火山口湖泊。湖中心深不可測,一定是直接通到火山口的底部,那裏蘊藏着大量的地熱,将湖水也加熱了。平時,由于降雨量大,湖裏排出的水多,這微小的加溫沒有被人注意過。現在,從暴雨過後就很少下雨,連陰天都不多。湖裏的水已經不再向外排出,小溪早已斷流。湖水中的熱就被貯存起來,和越來越冷的天氣形成了對照,熱量就顯示出來了。營地建在這裏,南面的風口也被堵上,四面都是山,在谷裏就形成一個溫暖适宜的小氣候,真是天助起點島啊!
當……當……當……食堂門口的鍾被崔園敲響,李海鐵說,“吃晚飯了,我們走!”
張豫魯端着一大碗用海鮮海菜小魚煮成的海鮮粥,抓着一大塊不知是鲸魚肉還是海象肉,三下五除二就消滅掉,然後放下碗說:“皮革組吃完飯到我屋裏開會!”
張豫魯的大嗓門引起指導員的注意:“嗯?皮革組?”一邊正在喝粥的船長趙旗說:“這兩天你不在,我一會告訴你。”
指導員李海鐵的眼光一下子集中在張豫魯身上,他站起來走到張豫魯身邊,伸手撩起海豹皮坎肩的衣角,“是你熟的?”
張豫魯不好意思的低頭:“嗯,是俺熟的。”
“哪來的硝?”李海鐵目光灼灼。
“蚝田那邊鳥糞層旁邊就有……”
李海鐵用手掌猛拍一下張豫魯的肩膀,“好!好!天然硝石,*——草木灰——*!真是天助我起點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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