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10月23日中午,東漁315終于靠上了起點島殘破的碼頭。
船長趙旗命令,除了值班人員之外,大家都可以上岸休息。同時命令上岸人員不得離開碼頭300米之外,槍炮班全體武裝人員沿着一公裏的邊緣線警戒。
“轉轉去?”李海鐵對船長趙旗說。
“是啊,恐怕以後相當長時間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了。”趙旗心情不無沉重的說。
“好吧,先讓我們來熟悉一下今後的家。”
“大副魏國民留守負責指揮全體人員和船的安全,二副吳膺,帆纜長歐陽,水手長張豫魯三人随我們去察勘地形,帶上武器。”
胡宏在一邊聽到以後,也背上随身帶上岸的藥箱說:“我也和你們一起去。”
李海鐵看看胡宏肩膀上的藥箱,想了一想說,“也好。你就做察勘分隊的救護員好了。”
船長趙旗打頭,一行六人走向開闊地。他們走的似乎是以前的一條水泥道路,不過水泥路面早已殘破不堪,大部分都被海嘯破壞的七零八落。好在島上全是沙質土,地面上的積水很容易就滲入地下,所以走起來還不很費力。離開碼頭沒有幾十米,前面登上一個斜坡,斜坡邊上是殘破的海塘,明顯的比海灘和碼頭高出五六米來。等到他們登上海塘一看,大家都沉默了。眼前這一大片分明就是以前的市鎮,但是現在蕩然無存。隻有雜亂的殘桓斷壁、折斷的房梁上面亂七八糟挂着的海藻,還有一些垃圾般的雜物。
路邊,一堵殘牆的根基還剩下30厘米左右的高度,殘牆裏面還有一些積水,幾條小魚在水中敏捷的竄來竄去。隻剩下不到一米高的斷柱上,撕裂的縫隙上夾住一件紅色的兒童衣服,看上去大概是一兩歲孩子的,在陽光下紅的鮮豔、刺目。
原來的市鎮,現在的廢墟或者開闊地以一個緩緩的角度向着山腳升高。沿着過去的“路”繼續向上走,眼簾中全部都是這樣的景況。雖然有不少雜物,但是屍體卻很少見到,大概是因爲人體是圓的,不容易被雜物卡住,都被海水帶入海中了吧?
李海鐵也注意到這種現象,說:“科學家研究的結果說,人的祖先是從大海走出來的。所以跟大海融爲一體是人們最好的歸宿吧。”
一隻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海鷗飛了過來,落在不遠處的一處殘壁上。水手長張豫魯舉起95步槍做準備射擊狀。胡宏看到了立即用手擡起張豫魯的槍口,“你幹什麽呀!地球上的生靈都快死光了,你還忍心去殺害她。”
張豫魯咧嘴笑笑說:“哪裏啊,我怎麽舍得開槍?不過是好久沒有站在地面上瞄準過了。瞧把你吓的,你以爲我舍得開槍啊?這子彈比命都重要呢!”
他們來到了山腳下,環形山在西北面有一處一百多米寬的缺口,大概是地質風化形成的缺口中間,一條兩米多寬的小溪婉轉流淌下來,将流過的地方沖刷成一道山澗,清水不時的越過大小的石頭,如小小的瀑布群在向下延伸。
胡宏快步走到澗水旁,蹲在一塊石頭上用雙手捧起水就要喝。李海鐵趕快叫了一聲;“等等,不要喝!”
說着,他從挎包裏掏出一個袖珍蓋格記數器(輻射儀)來,來到澗水邊蹲到胡宏身邊。打開儀器開關,将探頭靠近水面。蓋格記數器的綠燈閃亮,慢慢傳出緩慢的滴答聲。
“嗯,可以喝,水中輻射不大,接近自然本底輻射。”
“指導員多慮了,這裏距離最近的爆炸點也有兩千海裏之外。不會有輻射的。”船長趙旗說。
“還是謹慎一些好,我們處在一個陌生的世界裏。我們面對的已經不是過去我們熟悉的那個世界了。所以要步步小心啊。”
“啊,水怎麽是鹹的啊!”胡宏失望的喊了起來。
李海鐵也捧起一捧水,喝了一口發現。這看上去異常清亮的水果然帶有鹹味。不過不是海水那樣鹹,總體上還是淡水,似乎裏面混進去了一些海水一樣。
李海鐵略一思忖,說:“這說明海嘯已經曾經漫過山頂的積水處。山頂存水的地方摻進去了海水。不過随着時間的推移。海水會慢慢減少,水還是能喝的。”
繼續上攀,他們來到環形山缺口處,原來缺口是兩個,除了這西北處有一個缺口外,西南方向也有一個,兩個缺口差不多一樣大。他們走進缺口,才發現環形山的内部陡峭無比,差不多全部是直上直下的懸崖峭壁,而環形山外部坡度就相對緩了一些。環形山的東部如一個叵形,中間那個口字就是一個小小的火山口湖泊,湖面也是東西長南北窄,最窄處隻有不到200米,而寬度則有500米左右,湖邊四周都有40-50米左右的湖岸平地,在南面的湖岸,平地更寬闊一些,直接連接到幾乎垂直的崖壁。湖岸上長滿了齊腰深的雜草和一片片一叢叢2米多高的灌木,隻有最東面有幾十株不知名的喬木長的很高。
李海鐵順着船長趙旗的目光看去,知道他在看那些樹。說“那是水杉。原來以爲這種史前遺留的樹種隻有中國長江流域的深山中才有,誰知道這個世外桃源也還存留了幾棵。”
“這些灌木是什麽?”船長趙旗特别佩服李海鐵的博物學知識,似乎自然界中沒有什麽是他所不知的。
“這些灌木的,是亞熱帶常見的啊。”李海鐵摘下一支長長的莢果輕輕一撚,幾粒鮮紅的豆子就出現在手心裏。那豆子如綠豆大小,朱紅色的外皮飽滿紅潤,而豆嘴處卻有一塊圓圓的黑色小帽子,看上去惹人喜愛。
“哦,我知道,這是紅豆生南國的紅豆。”船長趙旗高興的說。
“是啊,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此物最相思……”胡宏女兒家心性,更是喜愛這些能夠寄托情感的小玩意。于是也采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放進貼身衣袋。
他們又走出缺口,在環形山的外側靠西南方找了一條容易些的路線,繼續向環形山的最高處攀去,這裏的攀登就比剛才一路走來困難多了。山雖然不高,但是很陡峭,黑黝黝的火山岩堅硬銳利,沒有多久,胡宏的手指便被劃破。帆纜長歐陽笑道:“我們的随隊醫生第一個負傷啊!”胡宏懊惱的瞪了他一眼,“幸災樂禍!”
李海鐵說:“胡宏你不要上來了,把手指包紮一下,然後到湖邊找個瓶子将湖水灌一點回去,化驗一下看看水質。”
胡宏無奈,隻好停下來,慢慢的下來回到湖邊。
剩下的五人攀登的速度明顯加快,不到十分鍾他們就登上了山頂。
這裏是整個環形山的最高處,放眼望去,整個起點島盡收眼底。
他們沿着山脊走了一圈,對整個島嶼的環境一目了然。以前,船長趙旗曾經在海圖上看到過這座島嶼。不過因爲島子太小,海圖上也标識不清,難以對這個島嶼的地形有清晰的印象。此時,才一窺全豹。
整個起點島呈不規則圓形,全島唯有起點灣一處海灣。島的東面幾乎都是陡峭的山岩,船隻無法靠岸也無法登陸。東北面是起點岬的外側,雖然不是很高但面臨海岸的也是陡峭的岩石。起點灣的西面也有一座突兀的小山,大約隻有50米高,和起點岬形成一座海門。小山内側和環形山之間有一個寬不到一公裏的通道。島的東北面和北面,就是半圈平坦的沙灘和一到兩公裏寬的平地。在西北面的小山和環形山之間有一片茂密的熱帶森林,遠遠的看不清楚都是些什麽樹種組成的。大概因爲那小山的屏障,海嘯才沒有将這片森林毀掉吧。
他們一邊觀察,二副吳膺一邊将全島地區仔細的畫下來。吳膺從海軍艦艇學院畢業已經四年,因爲性格腼腆内向細心,船員們總叫他外号――“妹妹”。吳膺的細緻耐心名不虛傳,雖然捧着圖夾手繪,但是這全島地圖也繪的有模有樣,比例準确。
“船長啊,看來我們要抓緊時間啊!”李海鐵站的高,天邊四周那些色彩詭異的雲線更加清楚了,肉眼已經看到天邊那些一縷一縷的亂雲。
“是啊,雖然天氣這麽好,但是我們這兩天一直向北航行,這已經到了南回歸線,卻沒有感到氣溫上升。這說明氣溫一直在下降啊。”
“你看我們的家準備安在哪裏?”
“開闊地肯定是不行的,我看啊,就把家安在火山口裏。”
“嗯,好主意。避風防寒,除非再來一次大海嘯,海水也沖不到。距離水源也近啊。你看東南角靠着水杉林那塊地方怎麽樣?地勢稍微高一些,距離湖水也稍微遠一些,不會很潮濕。”
“好!我們一會下去再看看,要是行,這裏以後就是我們的家!”
李海鐵選中的這塊宿營地在火山口内的東南側,距離南缺口接近兩公裏,距離北缺口大約一公裏半的樣子。在湖的東北岸,這裏東側湖岸寬度有400米,緊靠着背後幾乎垂直上升20米的山崖,山崖上面還有一塊十多米寬的台地,真是一個理想的背風朝陽的風水寶地。要說這塊宿營地有什麽不足和遺憾的話,那就是距離碼頭有些遠,有大約四公裏的路程。對于習慣枕着海浪睡覺的水手們來說,不能不說是一點不足和遺憾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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