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8浴火


奈菲爾塔利咧嘴笑,這本來應該是正常的笑容硬生生的被扭曲成了苦笑:“時間不多了,我們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她把那個小瓶子遞給我,“來吧,看看這次你的運氣能否起到作用,如果顯出來的是有用的東西的就好了。”我接過瓶子,拿出來日記,猛然間想到了什麽便開口問她:“你知道……19代表了什麽嗎?”我盤腿坐在地上放下日記和瓶子,從身上摸索出了手機,熟練地按了幾個鍵便遞給他,“看,這是什麽?”

她的表情停了一下,雙眼緊緊盯住我手機的屏幕,過了很久似的才出聲,說出口的卻是根本不相幹的事:“你知道我被稱爲什麽嗎?”哈?問出這種問題還真是傻啊,我怎麽會知道呢?我搖搖頭,把手機收起來。她猛地用雙手捂住臉,我聽見她的聲音在顫抖:“他們叫我‘被囚禁的太陽’啊……不過你這種雜魚一定無法理解吧?”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似乎是平靜了很多的樣子,“19是現存人數,就是目前你的同班同學中所活着的人數,當然,不用把我算進去。”

我沒打算把事情就這樣揭過:“那麽,這條短信和你有什麽關系?”

水晶燈的燈光有點太過刺眼,就在我因爲不适而眨眼後驚訝的發現奈菲爾塔利放下了雙手,她在……哭?

就像是火山突然的爆發一樣,奈菲爾塔利在巨大的椅子中歇斯底裏的控訴着,與此同時,那鼻音和讓人驚訝的眼淚證實了她正在嚎啕大哭,當然,我明白這聲淚俱下的控訴并不是對着我發出的,這更像是對着某個人……某個不在這裏的人:“爲什麽?!爲什麽啊!明明已經很努力了,爲什麽還是趕不上?隻差一點,還差一點!!我連追趕的機會都沒有嗎?那爲什麽讓我在這裏抱着滿腹美好的希望?明明就是無法完成的事情啊!!我也不是什麽都能做到不是嗎,這點你應該最明白吧?我,作爲‘奈菲爾塔利’是無法做到的啊,我無法打敗她!我也無法戰勝她!這不是我的錯啊……這不是我的錯!她明明就是不可打敗的,畢竟、畢竟她是持有絕望的人啊!爲什麽要給我氣球樣子的希望又戳破它?!回答我!回答我啊——父親!!”

雖然把她失态的樣子比作八點檔的白蓮花好像很好玩,但是現在明顯不是可以用來玩的時間。剛開始時奈菲爾塔利粗魯的用手背胡亂抹着自己臉上的眼淚,一邊哭着一邊止不住的訴說着像是個孩子。而現在她卻停了動作,眼睛睜的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時不時還有眼淚從她眼中溢出,她卻絲毫沒有動靜,隻是呆坐在那裏,任由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我不知道她口中那個“父親”是誰,但是讓自己的女兒一個人在這樣一個無聊的房間裏呆着的一定不會是好的父親,奈菲爾塔利口中的“她”似乎帶着絕望啊,那又是誰呢?絕望啊……可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還有,那個被比喻成“氣球樣子的希望”又是什麽,那個希望被打敗了嗎?

周圍的一切都堅固無比的樣子,根本沒有要坍塌的征兆,可是我卻想要離開。可是一直以來我都是等到周圍一切開始崩塌成一片黑暗才得以離開的,現在難道要我把這個房間踹碎麽?

幸好,沒讓我等多久,奈菲爾塔利便開口了,笑嘻嘻的,眼睛裏有着小孩子的狡黠:“你一定不知道,爲什麽我有這樣的稱号吧,現在就來讓你這樣的雜魚見識一下吧!嗯,就算要結束,也要在笑聲中結束呢,木凪,你也要記住啊。不過你還不會結束,要繼續下去哦,緊緊握住希望繼續下去。隻可惜,我已經無法繼續了,與其毫無還手之力的被屠殺還不如漂亮的謝幕。唉,這鬧劇還沒有結束,你也要一直下去,直到結束了這鬧劇。别忘了,我們,本來沒有哭泣的權利。”她猛的打開雙臂放聲大笑,笑得挑釁,“請記住吧,我是……奈菲爾塔利,‘被囚禁的太陽’啊!”她眼睛裏有一閃而過的不舍、恐懼、還有傷感,臉上未幹的淚痕閃閃發光,但随後都被挑釁代替了,我聽見她在喃喃,似乎是在詢問那位“父親”她做的怎麽樣,還有宣稱重啓是唯一可以保護“某物”不被洩露出去的道路。

“被囚禁的太陽”?真是有趣的稱号,我随後看到的卻并不是那麽有趣。金紅色的火焰搖曳着出現,纏纏繞繞裹上了奈菲爾塔利的全身,火舌舔上她的臉頰灼燒了未幹的淚痕,她就像是沐浴在陽光中的坐着的十字架。帶着無與倫比的美麗和凄涼,那火焰倒映在我眼中,就像是要永遠的印在我心中一般。火焰逐漸消失,包裹着奈菲爾塔利瘦削的身體一并消失了,我隐隐聽見她的聲音,是壓抑的哭泣聲:

“一定不要忘了我啊,木凪,要一直笑着。”

“……我……不想死……”

最後她所留下的哭泣聲中是無盡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對絕望的恐懼,還有對無法預知的未來的恐懼。我感覺自己好像哭了,顫抖着伸出手撫上臉側卻什麽也沒摸到,我唯一摸到的是上揚的嘴角,我,笑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回答,這原本不是我會做的事,我本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已逝之人身上,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栗,卻依然說道:“好的,我答應你。”

我會一直笑着,無論是對什麽。

我永遠不會忘記這樣一個女孩子,她一頭燦爛的金發披肩,蔚藍的眸子深不可測,獨自一人待在一個房間不知多少時日,偶爾毒舌卻總會給予我幫助。拜托了,請不要讓我忘記。她的名字是……奈菲爾塔利。

冷靜下來之後我開始想着怎樣離開。每次我來到這裏都是有奈菲爾塔利掌控着,她知道怎麽讓我離開,現在她不在了,我覺得肯定還有别的方法離開,不然她不會就着把我一個人扔到這。就在我正苦思冥想的時候我看到那把巨大而精緻的椅子上異變突生!

椅子中間突然憑空生出了影子,随後出現的是一個和奈菲爾塔利幾乎一摸一樣但是看上去小了一點的女孩子,一頭燦爛的金發披肩,蔚藍的眸子深不可測。她睜開眼睛不适應的眨了兩下,我卻覺得陌生,隻見那女孩突然勾起一邊的嘴角歪歪頭:“我是奈菲爾塔利,你是誰?”

不對!她不是!奈菲爾塔利已經……已經……

死了。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切都不對,我匆忙從地上撿起日記和瓶子緊緊抱好然後轉身沖向了我從來沒去過的“新奇的大世界”——那扇門。

此刻的我已經顧不上去想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我拼命的扭動着門的把手,大滴大滴汗從頭上滾落,我在内心瘋狂的呐喊着,快開啊,快開啊!不知是不是有誰聽到了我的呐喊聲,門的把手并沒有被鎖上,雖然艱難但是我還是推開了門,也許是太過慌忙的緣故,我沒來得及注意門外就有什麽便踏了出去。誰料門外竟然是一片黑暗,我在黑暗中墜落,唯一注意的便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抱緊了日記和瓶子整個人幾乎蜷縮成團。我想,也許凡維說得對,我的确是變了不少。不過,這樣也挺好的,對嗎,奈菲爾塔利?

……

……

“喂,木凪,你是夢見了美女嗎?一臉奮力沖刺的表情。不過能睡到現在,某種程度來說也是非常厲害的啊。”

嗯?奈菲爾塔利的聲音……嗎?我用力睜開眼睛,視線中的女孩黑色的頭發極其明顯,一頭黑發随意地散着的少女,腰間的腰帶上完美的放置了兩把烏黑的槍,修長的雙腿白皙。我清清嗓子:“……凡維?哈,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凡維嘿嘿的笑了,随後卻是滿臉驚訝,一副想要笑話誰的樣子指着我頭旁邊的地方:“木凪……不會吧,你哭了?”

我坐起身看看那處地方明顯是被淚水浸濕的痕迹,然後滿臉無所謂的笑起來:“真是誇贊我啊凡維,我怎麽可能哭?”是的,從今開始,再也不會了,我會一直笑着下去,直到親手結束了這場鬧劇。要用笑容謝幕不是嗎,不然的話,不會有人鼓掌吧?

“不過……凡維你的身體?”我掃了她兩眼,她身上套着鸢尾從某個商店裏順手撸下來的衣服,當時我還覺得鸢尾這麽做簡直傻爆了,現在看來這個胸大無腦的家夥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嘛。凡維攤攤手:“大概吧,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主要還是得問問柏楓,反正動彈兩下是沒啥。”

這時我聽到不遠處有喧嘩聲,隐約像是:“……哎呦喂我都說了好幾次了親愛的胸大的鸢尾的姐姐,治病什麽的事情人家這樣的小身闆可是做不來的啊,這種恐怖的血腥的事情必須得要柏楓那個狠心的家夥來完成才——”

我苦笑:“看來現在是沒法問了。”凡維聳聳肩,向他們走去。

我猛地想起來凡維曾經說過的,關于柏楓是“騎士”的事情,我認爲柏楓的存在的确是爲了用戰鬥去守護沒錯,用自己的存在去守護什麽的……但是他守護的對象恐怕不是我們而是正在外面喧鬧的那個家夥,隻是不知道他能堅持幾時呢?我擡頭看向天空,蔚藍的天空就像是奈菲爾塔利的眼睛,我伸手入懷觸到了那個冰冰涼涼的小瓶子,奈菲爾塔利,你又在守護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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