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爲路滑的緣故,大家走得非常慢,甚至還相互攙扶着。“看,就是那兒。”先趕到的柏楓用手電指着一個角落。我向那角落看過去,那角落上擠滿了蜘蛛網還落滿了灰塵,地上好像也堆了什麽東西的碎片,我不禁深深的懷疑他們剛剛是不是就把我放在了這樣的地方。這個灰撲撲的角落裏,比較惹眼的大概就是上面已經發黑的血漬,歪歪曲曲的組成了幾個字符,一個一個從上而下豎着排列:H、O、O、E。這些字符都極其模糊,隻能非常勉強的辨認出來。
“這是什麽,還是‘HOPE’一類沒營養的嗎?”楚骁一臉不耐煩的撥弄自己的發梢,擡高了下巴,“唉,都要被什麽鬼‘HOPE’洗腦了啊煩人煩人。”
我的注意倒不在奇詭的字符上了,楚骁的話語正可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終于對着她問出了一直壓抑在心中的問題:“楚骁啊,你是不是精神方面有什麽問題?”我指了指自己的頭,笑彎了眉眼。楚骁一臉不在意:“這個啊,貌似是我異能的副作用。”鸢尾攬住她肩膀:“楚骁呀~她的異能可是鎖定呢,隻要對上視線就可以将對方‘石化’5分鍾。”她點點頭,繼續道:“可能就是因爲這個,我的情緒波動變得非常大,也可以說是性格瞬間轉換一類的。”
我挑眉驚奇道:“哈,異能還會有副作用?”正撅着屁股拿手電照那個角落的凡維回頭,補充道:“當然有。”擡頭仔細的看了凡維的臉之後,我習慣性挑起嘴角掏出紙巾擦掉了她嘴角的血迹:“你怎麽了?”她笑笑,卻也不作詳細解釋,依然是上次的那句話:“……老毛病了。”
“啪啪,”鸢尾拍拍手,“哎,别秀恩愛了,快過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麽。”聞言我們便對視一眼,繼續往那一蹲,無聊的撐起了下巴。“說不定真是HOPE呢,”我說道,“可是不管它是什麽,我們在這蹲着也太蠢了點吧?”我話還沒說完,楚骁急着往前擠,直接把前面的柏楓和Akira撞了個人仰馬翻。“也許不是這樣……”沉默了一陣的Akira突然喘了兩聲道,“也許是——”
“IPO。”柏楓接口道。我順手拿手電往前面一照,剛好照在二位的眼睛上,收獲了兩聲殺豬似的慘叫。不過倒是也成功的發現他們正擠在狹窄肮髒的小角落裏,和疊羅漢一樣的姿勢有點引人發笑。“爲什麽。”陳涼問道,默默的盯着那兩人,然後默默的躺在了他們的身邊。凡維一臉嫌棄,她大概是有潔癖的,卻難得保持着高貴優雅驚呼道:“卧!槽!!”
我有點無法理解陳涼的舉動,不過我想他一定是有原因的。“呀!!哦我的天哪呀!!IPO!!”楚骁的尖叫激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等等……?
我慢慢的、慢慢的向右歪頭,視線卻依然定在那血漬上,三個模糊的字母就誕生了:
IPO。
“不過啊,後面那個‘山’是什麽呢?”Akira依舊躺着,摸了摸下巴,衆人又連忙去思考起了這個新的問題。但見此時陳涼突然做出一個衆人都頗感意外的動作,他伸出三根手指——貼在了那個橫看是“山”豎看是“E”的模糊血漬上……當然,正好符合。“這個角落周圍好像有縫隙,”柏楓不敢确定道,“難道這兒可以通到外面?”
我晃着手電玩兒,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猜想,隻是不等我好好證實完這個猜想,什麽東西便嘩啦啦的掉了下來。
“……這是?”Akira撿起來其中一份,這堆東西看起來極像廢棄文件。我也撿了一摞,哈哈哈,就當湊個熱鬧哦。
我轉轉脖子找個舒服的姿勢坐下,托着腮看向了第一頁。
這是一本日記,殘缺不堪的、失去了許多頁的日記诶……還真是有趣呢。第一頁的日期是三十多年前的某天,污漬太多了導緻隻有極小的一部分能看清:
****/6/3
……也許是時候了,這個企劃根本是一塌糊塗,即使向上級彙報也沒有用。不能再執行了!誰來……誰來阻止這個企劃啊?!!救救我!……會死的!一定,一定一定一定會死的!!我不想死!!!全人類〇〇計劃必須被停止,這個見鬼企劃就是它的鋪路磚啊,不行——所有的都必須被毀掉!!已經開始有人監視我了,明明我隻是個研究員……我的妻子也可能會有危險!難道還是要退出集團?可是家人可能也有危險。他們不會察覺到我并不贊同集團的理念了吧……不行!我要繼續!……哪怕不斷的裝,也要繼續!隻有這樣,才有可能阻止全人類〇〇計劃!!
整個日記的字迹無比潦草,還有大片的塗抹,不過被鋼筆完美工整卻用力劃掉的“〇〇”部分是真的無比引人注目。在一般的劇情裏,這應該是最重要的了吧?沒能看到還真是可惜啊。不過說到集團的話……難道是冷杉集團?冷杉集團在搞什麽全人類級的計劃嗎?很讓人困擾啊……嘛,現在的話,還是不想那麽多了。我把日記揣進懷裏掖好。
“轟!!”
突如其來的聲音在這靜谧(你說真的嗎?)的地方響起,衆人幾乎都被吓到了,這并非僅僅一聲,而是持續不斷的。我皺眉拿手電觀察着周圍,突然快走幾步緊緊貼住了那個小小的角落——然後踩在蜷縮躺着的幾人身上。
“噗!”這是Akira。
“啊……”這是柏楓。
“唔。”這是陳涼。
“怎麽回事?”楚骁擡頭,我卻沒先理她,對凡維喊了一嗓子:“凡維,過來!”凡維遲疑一下,還是聽話的過來了,踩在蜷縮躺着的幾人身上。
Akira:“噗!”
柏楓:“啊……”
陳涼:“唔。”
楚骁和鸢尾明顯很疑惑,我便對她二人道:“你們也過來吧,靠近角落。”“利達!這邊!”凡維好像揮了揮手,Akira問道:“利達?”“就是leader啊,既然鸢尾叫了leader,爲什麽我不能叫利達呢?”
“打住,總之你們倆先過來,靠緊。”我又囑咐一遍,這麽唠叨還真不是我的風格。
我看着凡維的臉,那上面寫着若無其事的堅定,以及詭異的信念。她看起來并沒什麽異常,隻是臉上微微沾染了些灰塵,一雙眼睛中卻有我如何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也許這樣的世界真的适合她吧,我這樣想着,思緒不由得飄遠了。
……
……
“木凪,你剛才是怎麽知道的?”我看着鸢尾的臉,突然有點餓了,隻好岔開話題。
在我們剛剛聚到那角落時,就像是車窗被升上去了一般,有什麽透明的東西從地下升起來阻隔了我們去往别處的路,随後我們所看到的,便是活生生的煉獄。這樣說大概有些許誇張,不過這個“煉”字可是絕對沒用錯。地下室裏不知何時充滿了刺鼻氣味的液體,接下來整個地下室似乎開始了轉動,有的液體被撩到了玻璃上,伴随着縷縷青煙發出呲呲的聲音。鸢尾吓得尖叫。當那液體終于退去,又有新的東西淺淺的濕潤了地下室的地面,透明的玻璃似的東西降下去,我們面面相觑,相對無言。
不過這無言隻是暫時的,鸢尾總是能夠打破沉默,不過我卻沒理她的問話,蹲下身摸了摸地面。
凡維學着我的動作,爾後突然短促的驚呼起來:地上躺着具白骨。
我左右打量着那白骨,舉起了手中剛剛摸到的白骨的腳趾,完全無視衆人驚恐的眼神一臉嚴肅的講着:“看,恐怕這就是這個地下室的意義,爲了折磨這個……”我抿抿嘴,似是在想着一個适當的稱呼,“這個骨頭君。”
那白骨上傷痕累累,不少地方都斷裂了,我們不難想象它還是“他”或“她”的時候那痛苦的掙紮。然而時間飛逝,那時的一切隻剩下了今天的骨頭君,現在的它甚至連我們一滴眼淚也換不得了。這血字想必就是骨頭君留下的罷,當年的他(或者她)究竟是懷着怎樣的心思呢?
IPO,HOPE。
将如今已淪爲絕望之所的IPO比作HOPE,算是某種高大上的嘲諷嗎,還是這IPO,本就作爲HOPE被造出,卻不幸成爲了絕望呢?
可惜物不是,人亦非,現在這些東西什麽也不算了。
陳涼又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将我的心神喚了回來,我一把拉他起來,擡頭看看那扇出現在頭頂的密碼門,扭頭對着鸢尾道:“去打開門吧,此時的密碼是……DESPAIR。”
鸢尾應聲上前去,我看着她在幾位男生肩上借力躍了上去,然後輸入密碼,開門。
就在門開的那一刻,我聽到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四下尋覓時才發現是白骨。骨頭君正像遇到陽光的細碎雪片一般飛速的消融了,而我擡起臉再不看他,隐約仿佛從某種傳來了低沉的歎息,但……
我們終究要向前,别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