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裏我陪體弱多病的姐姐回老家休養,卻想不到爲自己找了個未婚夫。父母他們不知道,箴言的真正身份其實不是人,而是傳說中的妖狐。這種事情還是别讓太多的人知道的爲好,至今隻有我才曉得,甚至從小一起的長大的姐姐我也不想讓他了解整件事情。
原本兩個女人生活之間突然插入了一個男人,感到又不習慣又有趣。女人幹家務是應該的,但是許多活是女人所力不能及的,自從家裏多了個壯丁,我與劈柴等活告别。對于我來說,而且多了個撒嬌的對象。姐姐一直說要不是她下來養病,我也找不到這個好老公,必須好好酬謝她,最好的感謝方式就是每天把最美味的食物作出來,喂養家裏養的饞嘴小豬——媽媽語。
可憐的箴言,每天不得不兩邊跑,早早地來到我家,傍晚回家。我怕别人說閑話,除非特殊的日子,否則不好意思留宿他。中午晚上兩餐都是我招待的,箴言到來不僅是幫我收拾那麽一大間屋子,同時也把山裏的美味帶來。
吃飯時,方方的桌子上,我和箴言坐在一起,姐姐坐在對面。我們兩人熱戀中,吃飯也是不好好吃,你動一下,我動一下就親熱起來。看的姐姐直羨慕,在箴言不在的時候幽幽地說道:“其實,妹妹。我很是羨慕你,能上學讀書,而且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不像我,連走出去都有昏倒的危險!我也想和你一樣,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啊!”
我溫柔地摟着姐姐纖弱的身子,慢慢地說:“姐姐,不要說什麽,一切都會好的。”
可憐的姐姐,得了不知原因的營養缺失症,身子異常瘦弱多病,她的個子最多一米五五,然而疾病折磨地她彎腰弓背,仿佛一下子矮了不少,體重輕的使我這個沒什麽力氣的女人也可以用一隻手舉起她。我端詳着姐姐的面龐,失血的蒼白,深陷的眼窩突出大大的兩隻眼睛,枯黃的頭發稀稀拉拉搭拉在腦袋上。如果不是疾病,我斷定姐姐絕對是位大美人。
說起姐姐的病來,她自從生下來就體弱多疾,于是取名何男,希望她象男孩子一樣身體健壯。不過一個女孩子的名字中帶男字實在太有趣了,而且不是那種“若男”、“勝男”之類的。可憐的家夥。
這些日子箴言都不在家,被他導師叫回學校,說什麽研究越州人的婚姻習俗。他已經是研究生了,放假和讀書對他來說都是一個樣的。我就在想婚姻習俗有什麽好研究的,以後結婚了不就一切都知道了。想到這裏我的臉紅了起來,大概等到我大學畢業,我就要成他的研究對象了。對于婚姻我并沒有恐懼心理,隻是一想到嫁人感到害羞。同時作爲老二的我是三姐妹中最早出閣的,有點不合規矩。
雖然箴言出去了,但是我照樣把重活擱下,反正我幹不了,等到他回來了,就叫他辛苦一下吧。這些天我主要想把爺爺的卧室收拾收拾,爸媽放出風聲,準備把這棟房子作爲我的嫁妝,城裏買房太貴,因此這個爺爺住的卧室最大的房間,極有可能是我将來的新居。
這個房間真的很大,約莫兩百來平方米,但是執行主要功能的床可憐巴巴的擠在一個小角落裏,其他地方被各色書籍兇惡地占領。爺爺嗜書如命,一生之中收集了無數書籍,甚至有不少真迹孤本,我想這些書大概上十萬吧。爺爺啊,不肖子孫讀書不行,但是爲了你孫女的幸福,這些書就讓讓位置,我會把二樓客廳改建成圖書館的,使書們度過幸福的晚年。
我拉開窗簾,這個房間采光極好,光線均勻地灑在裏面,陽台對着南方,冬天可以曬着溫暖的陽光在躺椅上睡午覺。
我整理書籍的另一個原因是,我想箴言以後可能會要看這些書吧。否則我早雇人把這些書當廢紙買了。如果箴言不喜歡,我可以贈與表哥,爺爺的遺産總得有人繼承。
不過書太多了,我忙忙碌碌了幾天,才差不多整理了十分之一,累的我夠嗆。正當我以書爲凳,坐着休息時候,一隻毛茸茸的東西迅速從我身邊竄過。什麽壞家夥?耗子?這房間裏連滴水都沒有,耗子們啃書啊?但是我并沒有見到殘書碎頁,奇怪了!
但是更多的毛毛的小東西快快地從我身邊穿過,好像一點也不怕我似的。我瞪大眼睛,瞅着它們跟随上去。這些小毛怪——我看清了,根本不是耗子,長得毛茸茸,團團的仿佛一個毛球,好像沒有腳,卻跑地很快——穿過房門,一溜煙兒跑到客廳,築起新巢。原來是以書爲家的小東西,我拆了它們的巢,隻好另覓新家。
我慌慌張張地跑到姐姐的房間,一般這時候她都在睡覺,我顧不得打攪人家休息,大聲叫嚷道:“姐姐!姐姐!我看到奇怪的東西!”
“什麽事情啊?”
傳來姐姐懶懶的聲音,非常不快。
我走到姐姐跟前,因爲姐姐睡覺時候喜歡暗光,一時間看不清楚,待眼睛适應了,我吃了一驚,姐姐頭上趴着一隻綠毛烏龜,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
“小楓,我頭好痛,一定是睡過頭了。”
姐姐半躺在床上,右手托着腮幫子,左手扶住額頭,眯眯眼皮。
“你頭上有怪東西!”
姐姐詫異,左手摸摸腦袋,說道:“沒有啊!”
我猶如看電影一樣看到姐姐的手穿過綠毛烏龜,仿佛它是不存在的幻影似的。
姐姐又說:“剛才我聽到你亂喊有奇怪的東西,現在又說我頭上有怪東西。你看,我都摸過了,沒有吧。小楓,這些天你幹活太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等精神回複了,幻覺就不會出現了。我再睡。頭真痛!”
我咬咬手指頭,雖然姐姐讀書見識均不如我廣,但是洞察力一流,目光極爲銳利,難道真是我見到的幻影,抑或是隻有我才能看到的事物?我有特異功能嗎?
我試探着趁姐姐閉上眼睛時,伸手捉住綠毛烏龜的尾巴,那個家夥不停扭動身子,卻始終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咿,我頭怎麽不痛了?真怪?!”
看來是我對的。
我呼了一口氣,走出去時打開窗戶,随手把綠毛烏龜扔到湖裏。
不過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想不通。明天,箴言就要回家了,問問他吧,他懂得事情多。
晚上,我身邊徘徊的怪東西越來越多,長得越來越醜,我心中害怕,跑到姐姐的房間,小心翼翼地說道:“姐姐,今天我們能一起睡嗎?”
姐姐用一種注視小孩子的目光打量我,微笑道:“今天我的小楓怎麽了?好像膽子變小了。好吧,讓姐姐陪你吧。”
我急忙鑽進被窩裏,伸手摟住姐姐的身子。姐姐身材小巧,整個兒教我摟住,她轉過身,輕輕地再我耳邊說道:“怎麽了?”
“我有點怕。”
“這可不像你,雖說你不象小妹一樣膽大包天。不過明天你的那位就回來了,要不要叫他留下來啊。”
“讨厭,姐姐取笑我。”
“好了,睡吧。再說,這裏有爺爺看着,不用怕的。”
我睡不着,但是人總有疲倦的時候,漸漸地我迷迷糊糊滑入睡神的懷抱,突然我一震,被驚醒。
今夜月光燦爛,溫柔如水一樣穿過窗簾,整個房間仿佛沉浸在水裏。姐姐正對着我,背朝着房門,我順着目光移過去,幾乎停住呼吸。
姐姐背脊上伸出一段胳膊粗細的肉柱子,沿沿躺在地上,觸向房門外,不知長短。
這是什麽東西?爲什麽長在姐姐身上。我跟姐姐一起長大,無數次睡在一起,從來沒有發現過這個東西。難道與今天我能看到奇怪的東西有關聯?天啊,一日中發生這麽多事。
我忘了害怕,過度的緊張完全使我麻痹了恐懼。我悄悄地起身,盡量不驚動姐姐和那個東西,我不敢穿鞋,赤着腳輕輕在地上移動,然後打開房門,順着肉柱子向前。好長的東西啊!我順着它走到樓下,走到廚房,終于看到了它的頭,是個象蚯蚓,但是大上無數倍的白色肉突,好像在找什麽。
我不敢驚動它,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象隻小羊一般縮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更不敢睡覺,眼睛寂寞而恐懼地看着黑暗,生怕那個東西走來,稍微一點動靜,我就吓得渾身顫動,鑽進被子,閉上眼睛,什麽也不去想。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突然身上一冷,打了個激靈,張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是姐姐,但是沒有肉柱子了,我還是吓了一跳。
“懶蟲,起床!昨夜好好地睡在我這裏,怎麽一下子跑了?”
“我……夢遊……”
我尴尬地笑笑。
“好了,你的準老公來了!快去見見吧!”
我飛快地爬起來,連衣服也來不及換,赤着腳沖到樓下的大客廳裏。箴言正在喝姐姐泡的茶,看見我這麽急匆匆地趕過來,站起身來,我一下子撲到他的懷中,緊緊摟住,好像生怕他會立即離開似的。
箴言在我耳邊微笑說道:“怎麽了,我的小寶貝。隻是幾天不見,幹嗎這般心急?”
“呃呵……”
姐姐在背後提醒說:“雖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但是,小楓,把衣服換一下吧。”
有姐姐在場,箴言把我放開,我紅着臉,跑回房間匆匆改了一件連衣裙,馬上和箴言約見。這時姐姐已經不在,她不想當我們的電燈泡。
我又一下子撲到箴言的懷裏。他不奇也怪了,若說第一次是久别初見,心情激動,但是第二次有些說不過來。他輕輕拍拍我的腦袋,問道:“怎麽了?”
我一步也不想放開他,把頭埋在他的懷裏,哭着說道:“你不知道,這幾天在我身邊發生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什麽?”
我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他的,說道:“你是狐,你能看見奇怪的東西嗎?現在,我們之旁就飛着一條很醜的魚。”
箴言一怔,死死盯住我的臉,半晌才慢慢問道:“你真的可以看到?”
“嗯。”
我點點頭。
箴言把頭朝天凝視天花闆,然後摟緊我,溫柔地撫mo我的頭發,說道:“這也不奇怪,你身上流着何先生的血脈,能看到異世界的事物也不稀奇。可能以前沒有覺醒,直到現在因爲某些原因而蘇醒。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這許多普通人所看不到的小精靈,大部分對人們無害。假若一個人能夠看到異世界的東西,開了‘天眼’,就叫做。”
我說:“剛開始我看到的是書堆中一團團象毛球一樣的小家夥,那是什麽?”
“書蟊,一種以紙制品爲生的寄生物。是造成書籍發黃變質的主要因素,隻要多曬曬太陽就可以趕走。”
“那還有喜歡趴在人家腦袋上的綠毛烏龜呢?”
“無疵龜。如果睡覺太多,就會趴在你腦袋上讓你頭痛,但是很快會自動跑走的。我的小傻瓜,這些東西有什麽可怕的,甚至書蟊還很可愛。”
我扭扭身子說:“不是,我看到的是一條象放大了無數倍的白蚯蚓,長在人的身上。”
箴言眼神一淩,大吃一驚,捏住我的胳膊激動地大聲問道:“什麽,役鬼?!你是在誰身上看到的?是你自己?不……難道……”
在荷田村我認識的人不多,更不用說發展到同床共枕,熟知役鬼特性的箴言馬上猜到是誰了:“姐姐。難怪,她這麽弱……”
姐姐本來年齡較箴言大,大家又是姻親,所以他随我一般叫姐姐。
我大聲問:“役鬼是什麽東西,會對姐姐有什麽害處?你說啊!”
箴言思慮片刻,才說道:“所謂役鬼者,是役使的一種,死者幽魂寄附于人體,供寄主驅使。這很奇怪。我知道你家爺爺何先生力量強大,但是聽我奶奶說過,何先生并不是一個驅使役使的人,你家也沒有這方面的血統。爲什麽姐姐身上會有役鬼呢?不過由于姐姐無法驅使,長期讓役鬼寄生在身上,生命恐怕有憂患!”
“你是說,姐姐會死的?你快想想辦法啊!”
我身爲何家事實上的長女,加上性格堅強,使我極少有流淚的時候,但是想到從小一起睡眠、一起吃飯、一起玩樂的姐姐可能馬上離我而去,不禁悲從心起。
箴言歎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想現在就回到山裏去,問問老一輩的人,或許他們知道一些關于役鬼的事情。”
他輕輕地在我的唇上碰了一下,然後擦擦我的眼淚,安慰道:“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的。我敢肯定,有股神奇的力量在保佑姐姐,否則我是沒有機會見到過姐姐的。”
箴言轉身離去,我送他到門口,望着他漸行漸遠的黑影,惆怅滿腹。回到屋裏,姐姐奇怪地看着我說:“怎麽?我妹夫呢?不見人了?”
“沒什麽,他要到山裏去,先到這兒轉轉。”
姐姐伸手遞過一塊手絹,擦擦我的臉,說:“我還以爲你們小倆口吵架鬧翻了。别哭了,他很快就會來見你的。”
事實上箴言晚上就趕回來,悄悄地過來,翻牆爬進院子,又攀到我房間的窗口。我聽見外面有動靜,還以爲是賊,探出頭卻看到箴言狼狽不堪地挂在窗沿,抿嘴一笑,伸出兩隻胳膊用力把他拉上來。我說道:“你好事不學,卻學那蟊賊爬牆。若要進我的房間,隻需告訴我,我半夜裏偷偷打開門即可。”
箴言松了口氣,說道:“我問過老一輩的人,又趕忙跑到越州大學圖書館,找了些有關役鬼的資料,總算有點眉頭靈清了。”
我心中高興:“真的,那麽姐姐有救了。”
他苦笑道:“說得的簡單,辦起來難。役鬼那容易這麽簡單被趕走。解鈴還需系鈴人,我們先得搞清楚,姐姐是在哪裏怎麽染上的。”
我覺得好玩:“役鬼還跟疾病一樣,會染上的啊!”
“本來役鬼就是跟蛔蟲差不多的東西,不會先天帶過來,隻有後天染上的。你知道姐姐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這個嘛,我也不太曉得,得問問爸媽。不過從我記事起,姐姐就成這個樣子了,那時我約莫四五歲,姐姐應該在之前染上。”
“哦,明天打電話問問爸媽吧。現在姐姐睡了嗎?”
“都十一點了,姐姐早就睡熟了。”
平常沒有什麽娛樂項目,我們一般很早就睡覺。
箴言招招手說:“你穿好衣服,出去看看,此刻役鬼大概出來活動了。”
我胡亂披了件衣服,就和箴言走出房間,一路上不敢開燈。自從我能看到異于此世界的東西後,膽子就變得很小,輕易不敢出來,不過有箴言在那可不同。我看到稀奇古怪的東西在夜間都出來活動,一觸到我們身邊一尺範圍,立即跑開,原來他們也是怕人的啊!
我們來到姐姐的房間,果然一條又粗又長的白色*子從門口伸出來,一直延伸過去。雖然有箴言陪在身邊,我還是害怕的抓住他的胳膊,縮在背後。
*子一直延到廚房裏,四下裏動作。我悄悄在箴言耳邊說道:“它好像在找什麽?”
箴言皺皺眉頭,好像也在思慮中,他對我說:“役鬼以寄生人類爲活,根本不必進食,而且雖然它兇惡無無比,但是智力及其低下,怎麽會聰明地跑到廚房找食呢?”
我卻驚訝地看着役鬼翻過櫥櫃,把我藏着的一壇黃酒找出來,沒有打開蓋子,卻把頭伸進去。
箴言微笑道:“原來如此啊!”
我也猜出了個大概,原本姐姐是滴酒不沾,但是在我的訂婚儀式上被山裏的姻親灌個大醉,從此迷上了喝酒,不僅把我做菜的料酒偷偷喝個盡光,還纏着箴言從山裏帶來了幾壇黃酒。爲了她的健康着想,我當然不許她喝酒,可是被哀求的緊了,隻好放一馬,規定一禮拜隻許喝一勺,可把姐姐饞壞。想必這役鬼也是嗜酒如命,但是又沒得從寄主上得到,居然自己跑下來。
那役鬼喝飽了酒,搖搖晃晃地縮回去。我走到酒壇前,打開蓋子一看,分量并沒有減少,奇怪中聞聞酒味,變淡了。
次日我跑到村公所去打電話——荷田居沒有裝,詢問爸媽什麽時候姐姐開始變成這樣,媽媽頓時沉下來,帶着哭腔說道:“小楓,這個你别管。都是媽媽的錯,卻報應在你姐姐身上。若不是你爺爺保佑,你姐姐能不能活到現在也是問題。嗚嗚……”
我一怔,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媽媽話裏的因素。
不過箴言到底從老一輩那裏打聽到方法,根據古書上記載,役鬼從水,土能克水。隻要找到一些土地壇,就有法子。
“村後山不是有個神壇?”
我琢磨着好像有這個地方,但是從來沒有去過,先告訴箴言,我們一起去看看。
其實那個神壇就在荷田居不遠處,可能我小時候來過,居然忘掉。因爲那裏風景很美,竹影憧恸,萬千陽光撒下來,點點滴滴映在青青草地上。所謂神壇,看上去有點象口井,一圈石頭圍着一個大的卵石,上面搭了個棚子,年歲已久,隻剩下棚子的骨架了。
箴言盯着石頭中間的搭卵石,說道:“小楓,你看。一圈石頭可以鎮住役鬼,而中間的卵石則是壓身石,封印役鬼的關鍵。姐姐得救的機會很大。”
我高興地說:“那太好了,什麽時候開始啊?”
“應該今天晚上就可以開始了吧。”
箴言沉思道。
晚上我對姐姐說:“今天晚上我們去外面飲酒賞星,箴言新帶來了一瓶上好的酒。”
一聽到酒字姐姐酒眉開眼笑:“好啊,小楓,今天是什麽好日子,難得出去。”
我胡說:“箴言的生日。”
我帶着姐姐來到神壇邊,箴言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把神壇修修,點上一隻燭火,旁邊鋪上一塊圓席,放了些瓜果糕點喝一瓶酒,幾隻小杯子。
姐姐說:“箴言,你生日啊?”
箴言一怔,随口接應道:“是是,我生日。”
心中納悶,拉我過去說:“找理由幹嗎說是我的生日。又老了一歲。”
我悄悄地說:“難道你真的讓姐姐喝那瓶酒?但是喝了酒,役鬼酒不會出來了啊。”
“放心,那是瓶兌酒,以食用酒精摻水,沒有酒味,隻是用來把姐姐灌醉。那役鬼吸的是酒味,當然會出來的。好的酒藏在那兒。”
他用嘴努努神壇。
我們三人坐在席子上,箴言先是到酒給姐姐,說:“姐姐是我們中間的長輩,理應先進一杯。”
而後爲自己和我各自到了一杯酒。
姐姐撇撇嘴:“幹嗎把我說得那麽老啊!”
嘴上如此說來,但是饞蟲早已經禁不住美酒的誘惑,待到箴言舉杯釋詞後,急急忙忙灌下去,然後哇的吐出舌頭說:“什麽酒啊,好辣!”
箴言胡謅:“上好五糧液。”
姐姐一直習慣喝些果酒和黃酒,那禁得住幾乎是酒精的兌酒,幾分鍾後舌頭就大了,開始說胡話,卻盡是我的糗事,我心中害羞,打斷姐姐:“你若是再說下去,我就在你嫁人後,天天往你老公那裏說你的糗事!哼哼,我說到做到。”
姐姐受我恐吓,閉上了大嘴巴,嘻嘻道:“好的,我等着。但是就怕姐姐嫁不出去啊!”
姐姐又發了些牢騷,象隻小羊羔一樣,乖乖躺在席子上睡熟了,發出均勻呼吸聲。
我松了口氣,對箴言說:“好了,我們該幹正事了。”
箴言細眯着眼睛,瞅我說:“小楓,你真漂亮。”
我稍許喝了點酒,酒精燒紅了面頰,紅豔豔的仿佛敷上了一層胭脂。聽到箴言的贊賞,我心中害羞,忸怩說道:“什麽時候了,還說這些話了。”
我們的計劃是以美酒引役鬼出來,當它盤到神壇裏的時候,突然壓上壓身石,一舉降服此物。所以箴言把上好的榛子酒倒在一隻碗裏,放于神壇中間,又怕酒味不能引出役鬼,就在邊上用文火慢慢烘烤,登時酒香四溢,幾欲沉醉。
那役鬼那受得了如此美酒誘惑,不出片刻,就從姐姐身上蔓出。我還是第一次這般精确地端詳役鬼的出現。役鬼不是這個世界的生物,因此沒有實體,而是猶如白煙缭繞成形,今夜月光黯淡,星光閃爍,淡淡的光透過役鬼粗長的身子,在地上留下淺似水影的印記。箴言說役鬼智力及其低下,看來是真的,我們兩人站在它邊上,居然不理會,毫不猶豫的沖向神壇。那個神壇應該鎮壓它過,如果是别的什麽生物,必然心中徒生警覺,隻有役鬼這般爲食而存在的怪物才會視而不見。
那役鬼把頭上的觸角伸入酒碗,淺黃色的榛子酒不斷變淡,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趁它不備,箴言舉起早已準備的壓身石,壓将上去,立時砸中役鬼的身子。
然而箴言和我都沒有估計到一件事情,這壓身石隻能鎮壓小型的役鬼,而這隻役鬼已非當初的小東西,在姐姐身上寄生了十幾年,長成龐然大物,壓身石竟然不過壓住了役鬼身子的一部分。
役鬼吃痛,頭部還有很大活動餘地,大怒之下,揮頭撞向箴言。
箴言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我大吃一驚,猛然想到役鬼屬水,土能克水,管他什麽壓身石還是一般的石頭,拾起一塊就砸将下去,打在那役鬼的頭上。
役鬼背後受襲擊,轉身來對付我,那白森森的、仿佛異形一樣的腦袋,魂飛魄散,不待敵人進攻,身子便軟在地上,緊緊地閉上眼睛,打算受着一擊。
突然嘿的一聲,我張開眼,箴言早已經站起身,不知從何處搬起一塊大石頭,轟隆把役鬼整個兒砸扁,再也不動彈,我松了口氣。
我站起來,拍拍衣服的塵土,見箴言臉色慘白,搖搖欲墜,趕忙扶住他,說道:“沒事吧?”
“我沒事。”
箴言無力地搖搖手,突然一軟,整個兒倒下,我哪裏撐地住,随他一起翻到。
這夜可累死我,我先把姐姐抱回家,然後事箴言。他身材高大,我一個弱女子哪擺地動,又不能讓他露天躺着,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想盡各色方法,才把他弄回家。累得躺在沙發上,一動也動不了。
第二天我被一陣粥香味聞醒,從沙發上站起,一條毯子滑下。我走進廚房,說道:“是箴言嗎?你也會煮粥。”
而我看到的卻是容光煥發的姐姐,她一邊煮粥一邊哼歌,聽到我來了,說道:“啊呀,今天起來真餓啊,我看你還睡着,就來做飯。今天天氣真好!”
她伸了個懶腰。
在暑假結束前,我目睹了一個奇迹的誕生。原本的醜小鴨姐姐,在一個月裏,轉變成白天鵝。她雖然個子矮點,但是體态苗條勻稱,相貌甜美可人,肌膚如嬰兒一般細膩無暇,微笑時,頰上微微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而頭發更是令我羨慕,發質纖細光亮,不向我的粗黑型。天啊,這就是姐姐健康時的本相嗎?
而箴言足足躺了一個禮拜,那役鬼的一擊可正是驚人,事後暗暗慶幸,其實我們面對的一隻很弱的役鬼,若是稍稍強一點,我們三人都會沒命。當看到恢複正常的姐姐時,箴言也目瞪口呆,我酸酸地說:“若是我們見面第一天,你看到的是正常的姐姐,你會愛上她嗎?”
箴言一本正經地說:“會的,我第一眼看到就會。”
嗚,我哭!
“但是當第二眼看到妹妹時,我會馬上移情别戀!”
我媚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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