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您這麽一說,我明白了,不管我是從何而來,我的身世怎樣,用什麽方法去研究和探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己經是一個人了,我要承認這個現實,别人也要承認這個現實。”
靈兒非常認真地對慧明師傅說道,慧明師傅則隻是點頭同意靈兒的說法,并且擡手示意靈兒繼續說下去,就是沒有開口。也許慧明師傅己經看到面前的靈兒,絕對是他所見過的少有的聰慧之人。
“如果大家都承認這個現實了,對什麽人是從何而來這樣的所謂巅履性問題,怎麽去研究和探讨,都無所謂了。就像我和紅背金背的完全溝通一樣,那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假如别人也和我一樣,是從金絲猴變來的,那麽他們和紅背金背的完全溝通,也是沒有問題的。”
靈兒神情專注地如竹筒倒豆子,再次把自己的感悟,說給了慧明師傅,然後又向是一個學生戰戰兢兢回答完老師的提問,等着老師的評判一樣,全身貫注地看着慧明師傅,等着慧明師傅對她剛才一番頓悟的評點。
慧明師傅還是那個樣,慈眉善目地笑對靈兒道:“你的悟性極高,你的理解完全正确,但還不夠透徹,不夠準确,也不夠推理,多少有些牽強附會。”
“怎麽說,師傅?”靈兒瞪着眼睛,聽到慧明師傅這樣的評語,又有點霧裏看花,摸不清頭腦道:“難道我理解的還有偏差?”
“這麽說吧,我們道家的思想,有的人清楚,有的人不清楚,不清楚的人就不說了,清楚的人實際上大部分知道的是皮毛,并不理解道家真正的思想精髓。對你而言,你剛才的那番話,也是隻看到了一些皮毛,并沒有看到本質,所以有些牽強附會。”
慧明師傅把靈兒拉着,又讓靈兒把紅背金背拉着,走上了樓觀更高一級台階,擡手指着遠方道:“你再好好觀察一下面前的千峰溝壑,萬谷林海,可能會有更深刻的感觸。”
靈兒拉着紅背金背,按着慧明師傅的指點,再次面向太白群峰,忽然覺得自己有一種融入其中,而又化爲一體的感覺,但仔細再去體會,又像是群山峽谷融進自己胸中,化爲自己身體的感覺,“師傅,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可有可無,或有或無,可有可爲,或有或爲的。”靈兒興奮地道。
“是這樣的。”慧明師傅又擡手向遠方揚了一下,收回手臂,放在自己胸前,對靈兒道:“我們道家講得是一個字,那就是一個‘爲’字,爲的意思非常深奧,但也非常明了,那就是你觀察大自然和世界上的所有現象,都要因時因地,因人而宜,不同的時間地點,不同的心情感覺,對你所觀察的人情世故,都有不同的解釋,原因隻有一個字,就是變。”
“變?”靈兒瞪大眼睛,不解地問慧明師傅道:“剛才您不是說一個‘爲’字麽,怎麽現在又出來一個‘變’字,這一‘爲’一‘變’,它們二者之間有聯系麽?”
“當然有聯系了。”慧明師傅還是那樣和善地對靈兒道:“爲和變,是相同的,一緻的。爲在變中而爲,變在爲中而變,時時在爲,時時在變。我們現在大家知道的一句道家名言叫無爲而爲之,就是這個道理。你剛才講得或有或爲,也是這個意思。”
慧明師傅的評說和指點,讓靈兒再次陷入深思。她凝視着太白遠方數不盡的雲海奇觀和瞬息萬變的風濤林影,似乎明白一些慧明師傅所說的爲與變,但這些與自己的身世之迷,人類從何而來,紅背和金背爲什麽與自己可以完全溝通,又有什麽樣的内在關聯呢?
“爲就是變,變就是爲,這當中有許多我們人類到目前爲止,還不能解釋和理解的自然現象,但有一條是可能肯定的,那就是爲和變中一定要有條件,通俗點說,就像我們蒸饅頭一樣,要有一點發酵粉,才能蒸得更好。”慧明師傅闡明自己的觀點後,還饒有興趣地來了一個恰當的比喻。
“發酵粉?”靈兒一臉疑惑地回頭問慧明師傅道;“什麽叫發酵粉,莫非這爲和變中還有一層道理?”
“是的。”慧明師傅似乎感覺到了靈兒的内心世界,還有一些迷團在纏mian着她,使她不能自理自醒,又切中要害地對靈兒道:“具體到你剛才提到的問題,我建議你好好想一想,你能從一個金絲猴能夠變成人,可别人爲什麽不是這樣?我想這其中一定是有一種條件,别人沒有。你和紅背金背能夠完全溝通,别人不能,那就說明你們之間一定有共同之處。”
“條件?共同之處?”靈兒重複着慧明師傅的話,盡力去在自己的腦子裏理解着。
慧明師傅接着道:“你好好想一想,你之所以能這樣,又是在什麽情況下發生的,一定有一個内在的東西在起作用。就如同這太白峰一樣,如果沒有秦嶺,就不會有太白峰,但如果沒有千千萬萬個太白峰,也就不會有秦嶺,他們之間是有内在聯系的,但這種内在聯系,秦嶺和太白峰之間有,而别的山川峻嶺也有,但那就不是秦嶺和太白峰了,那就是什麽泰山或什麽山了。”
靈兒聽着慧明師傅講完又一番道理,再次轉身面向太白群峰,思索了好半天,心裏總算明白了一些,自己由猴變人,是猴類當中的特殊現象,也是人類當中的特殊現象,對待這樣的特殊現象,研究這樣的特殊現象,是一件很特殊的事情,不要考慮那麽多,什麽人類從何而來的所謂巅履性問題,盡管去研究,不會有人對此提出疑義的,也不會引起什麽世界大亂的,更不會引起人類大亂的。
“師傅,謝謝你,我總算明白了一些,但仍需要好好地去思考,隻有這樣,我才能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麽辦,怎麽去和那些美日科學家們去研究探讨自己的身世之迷。”靈兒興奮地轉身對慧明師傅道:“我真是沒有白來一趟樓觀,真在在您這裏得到了許多啓示,真是讓我迷茫的心路曆程如點亮了一盞明燈!”
“什麽明燈,你不要說的好麽邪乎。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要着急,都要沉住氣,記住那個爲和變字,你的一些所謂的毛病就會改掉。”慧明師傅知道靈兒要走,臨别前又送給了靈兒一句話:“你本身就是爲和變的奇迹,但願你的奇迹,能夠成爲人類今後爲和變中的奇迹。”
靈兒微笑點頭,雙手合十作揖,和慧明師傅告别,她知道自己不枉此行,也知道此一去,不知何時再來請教慧明師傅,心裏多少有些傷感。因爲此時她又想到了王勇,慧明師傅是王勇的朋友,王勇早先時候拜見慧明師傅,尋問秦嶺妖怪的事以後,就再也沒見過慧明師傅,而今天慧明師傅卻隻字未提王勇,可見慧明師傅的心裏有多痛。
想到這裏,靈兒想向慧明師傅提起王勇,想向慧明師傅介紹一下王勇犧牲時的情景,可她看到慧明師傅不知什麽己經雙目微閉,含首微腰,單手揖立,向她告别了。
靈兒沒有再說什麽,沒有再打擾慧明師傅。她知道慧明師傅的内心一定是平靜的,此時的慧明師傅己經把一切都看得很淡了。
靈兒拉着紅背金背,默默地向慧明師傅告别,然後轉身離開慧明師傅,離開樓觀,下了山。
可是,靈兒對慧明師傅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難舍難分。她每下一個台階,都要回頭看一眼仍然站在那裏的慧明師傅,而每次看到慧明師傅,她都有一種沖動,想再次返回去,和慧明師傅多呆一會兒,或者幹脆就和慧明師傅呆上一些日子。
直到拐過山路的最後一個台階,她回頭看不到慧明師傅的時候,一種莫名的惆怅忽然湧上了心頭。
“爲與變,爲中有變,變中有爲,慧明師傅這是在教導自己,不管什麽樣的情況,一定正視自己的過去,正視自己的現在,更要正視自己的将來。因爲自己現在己經知道了自己是金絲猴變來的,而且也正在尋找和研究自己身世之變的緣由,将來假若自己知道了這樣的變化是怎麽回事以後,還要面對着許多的變和爲。”
靈兒邊走邊思考着慧明師傅給自己的啓迪,想到這趟樓觀問計真是爲自己幾乎迷茫和枯萎的思想荒原注入了一股清泉,不由的再次轉身,停在那裏,面向慧明師傅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啊,一個人就是這樣,不管你有多麽的聰明,多麽的技藝超群,真正到了關鍵的時候,還是應該虛心地請教高人去指點指點,那怕人家隻是對你的一點點撥,都是一種莫大的受益和教誨。
靈兒的心裏更清楚,自己以前盡管這樣那樣地看上去比别人聰明了很多,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去和漢斯林下合作研究自己的身世之迷,但實際上思想深處是迷茫的,沒有方向的。
山外青山樓外樓,現在有了慧明師傅的指點,靈兒終于悟道了自己今後與漢斯和林下合作的方向在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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