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長山把大亮和灰根送到醫院,繳完費用,就溜之大吉了。
五蛋的仇沒有報,木文平又出賣了他,裘長山的心裏窩着一肚子氣,總想找機會再找木文平和那個老者算賬,可他礙于自己是秘密潛回西安,所以仍然避着警方,深怕警方發現了他。
大亮因腦殼骨裂下陷,刺破腦主動脈,不治身亡。灰根保住了命,但雙眼失明,什麽也看不見了。
陳雷他們趕到醫院,大亮已被推進停屍房。灰根則隻能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陳雷的問話,但一句裘長山的口風都沒露。大亮知道,如果把裘長山供了出去,就等于他們幾個徹底完蛋了。
西大生命學院小範圍的研讨會正在舉行。院長還有席教授和周教授他們坐在前排。林下卻也意外地坐在前排,隻是與席教授隔了幾個坐位。
靈兒用鄙視的眼光掃了林下一眼,然後向大家說明,自己的發言稿準備倉促,還請各位專家聽完以後,不留情面,多提寶貴意見。
大家一陣鼓掌後,靈兒走到講台前,滿懷信心地向大家宣布,她今天的演講題目是《金絲猴與人類的共同未來》。
林下感到有靈兒宣講的題目有些意外,微張着嘴,好像要問誰什麽事的,眼睛盯着靈兒,那樣子看上去有點希望靈兒改變這個發言題目似的。
可是,看到對面林下有些驚訝的靈兒,根本沒理會林下的什麽感受,也沒去想那麽多,反而稍微放大了聲音地講道:
“大家都知道金絲猴的過去,現在,但很少有人關注金絲猴的未來。迄今爲止,人類曆史上有過多少個發展規劃和綱要,但沒有一個金絲猴的發展規劃和綱要;人類爲了自己社會的繁榮昌盛,做過多少立法保障,建立過多少個監督機構,但沒有一部專門的金絲猴保護法,也沒有一個專門的金絲猴保護機構;人類認爲自己的未來應該是平等和自由的,爲此制定了多少國與國之間的平等競争協議和合作備忘,可從來沒有給予金絲猴平等的發展機會和自由競争的條件。所有這些,都因爲金絲猴是動物。
人類的未來是美好的,金絲猴的未來在哪裏?
她們的生存環境越來越糟,生活來源越來越少,就連他們生存的地盤,也越來越小。
請我們人類别忘記,他們的身上有着我們98%的遺傳基因,他們隻是不會說人話而己,他們隻是沒有自己的文字而己,除此,他們和我們人類相差無幾。假定一下,如果我們人類還處在他們那個時期,遇到比我們強大的‘類人類’時,我們會怎麽想?怎麽做?我們會一退再退,退到高山雪嶺嗎?
我們國家僅有三種金絲猴,總共加起來才有不到2萬5千多隻,2萬5千隻啊!有多少,僅僅是我們周至縣總人口的百分之零點零三多一點啊!我們中國有多大,西部有多大,四川陝西甘肅湖北有多大?能給金絲猴生存的地方又有多大?
還有就是在我們國家西部,有的地方把金絲猴殺害以後當藥用。這是多麽的可悲。金絲猴和我們一樣,他們不僅有生命,而且也有尊嚴。我們的政府和相關組織,能不能規定不能用金絲猴做藥呢?
所以,我提議,我也準備通過我父親這個人大代表,向國際組織,向國家,向相關省地市縣,提出我的建議,大聲疾呼:請相關國際組織和相關國家爲金絲猴專門立法,請相關省市爲金絲猴專門制定發展規劃和綱要,請政府專門撥款成立金絲猴保護工程,請有關部門成立專門的金絲猴保護機構。
我在這裏毫不誇張地說,如果僅靠現有的機構,即是所謂的保護區機構去保護金絲猴,是遠遠不夠的。他們不是不負責,而是他們無法很好地履行責任。因爲他們的錢太少,生活太艱苦,沒有多少人願意幹這種行當。
當然,我也疾呼我們的動物研究專家們,特别是那些靈長類動特研究的專家們,你們不要僅僅把金絲猴當作是你們的研究對象,不要靠研究金絲猴升官發财,更不要打着研究金絲猴的旗号,去幹一些不可告人的勾當。
金絲猴是我們人類的鄰居。我們人類如果不想讓我們的鄰居生活太艱難了,就趕快伸出我們的雙手,解救他們出水深與火熱之中。
我們人類如果想讓我們的鄰居和我們一樣未來生活美好,就趕快獻出我們的愛心,付出我們的誠心,扶起他們的手,和我們一起走向未來吧!”
靈兒的演講簡直就是一篇宣言。
所有在坐的專家教授一起熱烈鼓掌,無不爲靈兒的真誠和勇敢所打動。
林下沒有鼓掌,他隻是呆呆地看着靈兒,沒有一絲表情。
院長站起來說:“我認爲,靈兒同志的這篇演講,完全可以代表我們出席洛杉矶年會。大家有沒有意見?”
“沒有!”全場齊聲回答。
研讨會以後的讀者聯誼會,靈兒向院長請了假。她太激動了,已至于自己的感情不能控制,散了會,竟然又一次暈到在了走廊。靈兒是太累了。
靈兒不是自己的身體支撐不住,而是心太累了。她在演講時,雖然講得句句是理,條條可循,可她連自己的朋友紅背都救不了。紅背失蹤,至今杳無音訊,她在台上講的時候,紅背的身影不停地在她的腦海裏出現。
靈兒後來對王勇說,那一天演講,如果不是自己的堅強,她早就暈倒在講台上了。
周教授本來是開完會要回去的,可她當時看着靈兒演講時臉色就有些不對,所以下來就去找靈兒,想讓靈兒和她一起回家休息一下,沒想到碰到靈兒正暈倒在了地上。她趕緊扶起靈兒,呼喚着自己的女兒,期望靈兒像過去幾次一樣,隻是一時累着了,休息一下就會好的。她知道靈兒剛才講的太動情,太實誠了,“靈兒,跟媽媽回家去,跟媽媽回家去!”周教授叫着靈兒,旁邊的人趕緊上來搭把手,把靈兒扶到了一輛出租上……
席教授被靈兒所感染,在聯誼會發表演講時,和靈兒一樣,上來就是對金絲猴保護現狀一頓狠批。
席教授也是性情中人,他面對大家,激動地說:“我們現在有些部門,名爲保護金絲猴,實爲借着金絲猴發橫财。把金絲猴當成了人們旅遊的一個看點,随意地幹擾金絲猴的正常生活,甚至在金絲猴吃食或午睡的時候,仍然派出趕猴人,上山把金絲猴趕下來,供人欣賞。雖然早年間我也喂過金絲猴,但對今天的這種現象,我是堅決反對的。我們人類能不能不把他們當猴耍!”
全場掌聲如雷。
林下從研讨會出來,又出現在聯誼會現場。不過,這一次他不是光明正大,面目尊容,而是又扮成了那個老者,站在會場的一角,半低着頭,用兩眼的餘光,掃尋着會場的人們,掃尋着木文平。
其實,木文平早就站在了他的身後。
木文平一進場,就看到了林下,擠過兩個人,就來到林下身後。隻是他沒有吭聲,想借此機會,看看林下的真面目,真真切切地确定一下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父親。不過,木文平還是一無所獲。林下的裝束,讓他怎麽也看不到“新東西”。木文平隻好捅了一下林下,說:“在這兒哪!”
林下沒有回頭,也沒有動身,隻是回罵了一句:“你小子!”
木文平問:“讓我來這裏做什麽?”
林下:“你注意看台上的演講者,看清楚了。”
木文平眯起眼,仔細看着說:“看清了,怎麽了?”
林下不緊不慢地說:“他就是我給你說的席錦誠教授。”
“他就是?”木文平又問林下:“你是什麽意思?”
“找機會,把他殺了!”林下的話字字含狠。
“殺了?他可是我父親的朋友!”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麽認識我父親的朋友?”木文平故意問林下,想看看林下倒底是什麽表情。
林下如噎,半響無聲。
“我問你呢,你怎麽認識我父親的朋友?”木文平再次壓低聲音,但卻字如重金般地問林下:“你到底是不是我父親?”
“問那麽多幹什麽!”林下不願回答。
“你如果不說清楚,我就不會管這件事的!”木文平甩了一句,掉頭走了。
奇怪的是警方仍沒有跟蹤木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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