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下是個倔犟的老頭,他上次去找席教授幫忙,碰了一鼻子灰,可是他還不死心,認爲席教授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不會剝他的面子,一定會幫他的,也許是那天靈兒在場的原因,席教授不好對他直說,所以乘着席教授出院後仍在家休息的機會,再次去找席教授,中心意思是仍想請席教授幫忙。
可是,沒想到席教授也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某種程度上,他的倔犟,比林下的倔犟多了好幾倍。因爲那天林下走了以後,靈兒就和父親席教授談了林下的事情,但靈兒不知道林下究竟和父親說的是什麽事情,所以隻是勸父親要小記從事,别看在林下是朋友,就什麽也答應他的要求。
但是,席教授清楚林下要自己幹什麽,雖然他對靈兒沒有講明,但對林下還是有提防的,也是有準備的,因爲他知道林下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想法。
“林下先生,我的老朋友,我知道你來又要說這件事,可是我清楚地告訴你,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也不可能有商量的餘地。如果我那樣做了,不僅對不起我自己,也對不起家人,更對不起生我養我的國家。”席教授态度非常堅決地回絕了林下。
“席先生,我的老朋友,你也太死心眼了,現在都是什麽年頭了,你還講什麽國家。”林下見商量不成,就用威脅的口氣道:“席先生,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你答應了我的請求,你從此就會飛黃騰達,讓你和周教授有一個别樣的晚年,如果你不答應,我在這裏也告訴你,後果不堪設想。”
“什麽後果不堪設想?!”席教授不畏林下的威脅和嚣張,一拍桌子,堅定地說:“林下先生,我和你說過了,我們是老朋友,我給你面子,但你不要恫吓我,我這把年紀了,還怕你吓唬不成。大不了咱倆斷決多年的朋友關系。”
“何止是斷決關系。”林下不屑地揮起一下手臂,狠狠地往下一砸道:“斷決關系是沒得說了,可能會出現比斷絕關系更可怕的後果,你信不信?”
“那又怎麽樣?”席教授站起來,走到林下跟前,也揮舞着手臂,毫不示弱地道:“林下先生,難道你要了我這條老命不成。”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林下撇着的嘴角,能挂一個青蛙似的說道:“席先生,你是知道我們日本人的德性的,有時候不達目的,是不會放棄的。”
“哈哈哈!”席教授突然大笑起來,也是在嘲笑林下道:“什麽你們日本人的德性,什麽不達目的不放棄,你趕快收回去吧,還在我這裏顯擺。當年你們就是這樣的狂妄,把你們個别人的意志強加在中國人民頭上,強加在日本人民頭上,到頭來怎麽樣,目的達到了麽?你們還不是以投降而告終!”
林下突然啞巴了,他瞪了席教授一眼,不再吭氣,可是沒過多大一會兒功夫,他又憤憤不平的對席教授道:“你别扯這些陳糠亂谷子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再說了,與我們這些人無關,都是當年那些右翼分子搞的。我現在請你幫忙,是看得起你,按你們中國人的話講,你别敬酒不吃罰酒。”
席教授聽到這裏,對林下更加氣憤,他又揮起手臂警告道:“我告訴你林下,你别太猖狂了,太放肆了,這是在中國,不是在日本,這是我家裏,不是在你家裏。如果你再這樣胡鬧下去,糾纏下去,我就向警方報告這件事。”
“向警方報告,你告去呀,我不怕!”林下态度蠻橫地說:“席先生,你就是把警方請到我的面前,我也還是要請你幫忙的。我就不信警方會因這點事情,把我怎麽樣了。”
“你這是耍懶。”席教授指着林下道。
“耍懶?開玩笑!”林下擺出一幅完全不在乎的樣子,對席教授說:“你都不在乎我們這麽多年的情誼,這麽多年的朋友關系,我還在乎什麽,怕什麽!我不就是請你幫忙抓個猴子麽,能怎麽樣了。再說了,你實在不願意私下幫忙,你就幫我打個報告,我們走公開進行學術交流的路子也可以。看看你那個樣子,好像我一下就要讓你當賣國賊似的。”
“走學術交流的路子?”席教授重複了林下一句,忽然想到這也是個辦法。可他轉念一想,林下現在提出這樣的辦法,一定是窮途末路了。他一定是在急自己,真要給他打下了報告,他又不一定會出什麽鬼主意,橫生變故。這種人,已經失去了信任,不能再聽他的。于是,席教授再次斬釘截鐵地回絕了林下的提議道:“林下先生,我看你也不要想什麽其它辦法了,走什麽學術的路子,讓我幫忙的這件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林下看着席教授,沒想到席教授會這麽堅決,這麽絕情,一甩手離開席家。顯然,林下已經認爲他與席教授的關系搞僵了,撕破了臉。
靈兒和王勇一起告别金背,兩人拉着手,高高興興地從秦嶺下山。這一次,他們沒有走原路,而是選擇了另一條小路。
王勇以爲靈兒有什麽目的,便問靈兒爲什麽走這條小路,是好走還是有什麽特别的用意。
“我也不清楚。”靈兒走在前面說:“我想看看這條小路,是不是也有金絲猴走過?”
“人走過的路,不是猴子們不走嗎?”王勇緊跟着靈兒問道,他知道在秦嶺這是常識了,不用問别人,都清楚。
“也不一定。現在猴子們學精了,他們自己走的路,總有人下套。所以他們就順着人走的路走。”靈兒卻有自己的看法。
王勇笑着對靈兒道:“你這一說,猴子們都長本事了,人常說看人頭下材地,現在猴子是看人走他再走呀!”
“那可不!”靈兒站住,看了看腳下的路,像是看到什麽猴印獸迹似的道:“他們适應能力特别強,學的也快。有的東西不用你,他們看一遍就會。”
“那和走路有什麽關系?”王勇不解。
“我的意思說,他們走在以前的獸道上,碰到一次鐵夾繩套什麽的,上了當,下次肯定不再走了。”
“真精明?”
“而且不僅是他們不再走這條路,他們便會做下标記,也會告訴别的猴子或者什麽同伴,也不再走這條路。”靈兒知道的還不少,她得意地對王勇道:“别看你也是常年累月在秦嶺裏巡邏,不一定知道這麽多,這都是經驗,我父母親他們當年在秦嶺住得時候,當地老百姓給他們講的。”
“是嗎?你還知道的真不少。”王勇從心裏确實佩服靈兒的聰明和經驗之談。但王勇還是覺得靈兒這會選擇這條小路下山,一定不僅僅是這個理由。
兩人邊說邊走,靈兒繞過一片灌木,忽然看到前面不遠處的一片草甸上,有一隻金絲猴側卧在地上,馬上楞了一下,停下步,踮起腳步向前望了望。她怕是那隻金絲猴睡着了,驚動了他。
“怎麽不走了?”王勇跟上來問道靈兒。
靈兒指着前面的那片草甸說道:“王勇哥,你看,那是不是一隻金絲猴?”
王勇擡頭一看,果然前面有一隻金絲猴斜躺着,忙對靈兒說:“是隻金絲猴,他爲什麽躺着不動,會不會是睡着了?”
“輕一點,先别驚動他。”靈兒蹲下,又站來,反複看了幾次,忽然驚炸地說:“王勇哥,你快看,他躺在那裏一直不動,好像是一隻死猴子!”
“不會吧?”王勇插到靈兒前面,輕輕地走向那隻金絲猴。
靈兒幾步跑起來,又超過王勇,跑到金絲猴身邊,蹲下一看,地上流着一大癱鮮血,一隻母金絲猴倒在血泊中,“王勇哥,他真的死了!”靈兒悲切地抽泣起來。
王勇快兩步走過來,蹲下,把金絲猴翻起來。一看猴子的胸部還在流血,就趕緊到處查看,一個黑乎乎的彈洞正好嵌在猴子的乳房下。“是槍殺,槍殺!”王勇驚叫起來。
“是嗎?”靈兒哭訴着,把猴子抱起來,看見母猴的傷口濕滢滢的,還在流着血。無意中,她的手觸到猴子的小腹,略顯鼓鼓的。“王勇哥,你快看,你快看呀,她的肚子裏還在懷着孕呢!”靈兒邊說邊輕輕地撫mo着母猴的小腹。
王勇把手放到母猴的小腹,稍微摁了一下。“裏面真是鼓鼓的。”王勇罵道:“是那個家夥這麽狠心!”
“她還懷着孕,就被殺害了,這還得了。”靈兒不停地抽泣說:“王勇哥,你快找找,那個強盜是不是還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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