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天陰着,“小秦嶺”上空,一塊灰雲漂來漂去,像是看見了下面的紅背,同情着紅背,不管風怎麽吹,都不肯定離開。
也許都是大自然的産物,天上的和地下的,無生命的和有生命,有時候是息息相通,相互支撐的。
紅背坐在一顆紅杉樹上,看着頭頂飄動的雲,訴說着自己思念大秦嶺,思念靈兒的心情。突然“咔嚓”一聲,又是那個多天不用的自動擒拿系統,伸出無情地鐵手,一下抓住紅背,把紅背從高樹放下,裝進鐵籠,送上自動傳輸帶,送進了試驗車間。
愛特看着隻能被擒而沒有還手之際的紅背,心裏一陣酸楚。她從紅背被放進鐵籠,一直到傳進試驗車間,都跟在後面。她在想,紅背雖然是個動物,可像紅背這樣内心世界豐富,幾乎與人隻差一步的高等級動物,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實在是太可憐了。
漢斯已經穿好封閉衣,站在那裏。各部門負責人和工程師們先後到齊。所有人員一襲白色封閉衣,與整個車間白色的裝飾熔在一起,像剛從冰冷的北冰洋水底出來。
愛特走進車間,一直走到漢斯旁邊停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摁下按鈕,車間地面鐵闆自動打開一條縫,接着縫隙變成一個方口,裝着紅背的鐵籠緩緩上來。
紅背仍然機警地從蓋着他的被單一角,探出頭來,看着他熟悉卻很無情的人們,看着他前兩天曾經來過的無情世界,真想從這裏一躍而飛,逃離這裏。可是,他動了動身子,所有能夠用力地部位,都被鐵手抓的緊緊的,沒有絲毫餘地,給他逃走的可能。
“紅背,不要怕,我們過那邊去。”
愛特對紅背有了許多愛心,她上前輕輕撫mo了一下紅背的揚起的頭,然後推着裝有滑輪的鐵籠,走到車間中央那十個機器“飛猴”旁停下,又摁了一下鋼柱牆上的一個按鈕,那十個機器“飛猴”像是聽到命令似的,立即把白色布單踢飛,露出了他們金紅色的皮毛。
“來紅背,配合一下。”愛特拿着一根白色的皮管伸到鐵籠裏面,繞在紅背腰間。不一會兒,皮管浸滿紅背鮮紅的骨髓。愛特解下皮管,看着紅背的血液在裏面激躍進地流動着,好像看到是自己的血液一樣,身體攸地顫抖了一下,遞給了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接過皮管,并沒有任何感覺,他繃着臉,往前走兩步,走到最前面的一個機器“飛猴”身邊,然後伏下身,把紅背的血液皮管繞到了那個“飛猴”的腰間。
紅背有了經驗,他看着尼古拉斯多少有些麻木機械的動作,心裏卻在暗笑,上次你們都沒有成功,這次也一樣,還是不可能成功的。我告訴你們,如果紅背不願意,你們就是再試驗一百次,一千次,也沒用,那個什麽狗屁“飛猴”是不可能活過來的,就是他活過了,也是活不長久的。
漢斯對這次試驗寄予很大希望,他想着如果這次試驗能夠成功,他不僅在軍方能夠得到更多的好處,最關鍵的是他作爲世界世名的靈長類動物科學家,名氣會更大,說不定還可以被提名或評爲諾貝爾生物學獎呢!
人的貪婪到了一定的地步,就是妄想,妄想到了一定地步,就是不顧一切地瘋狂。
漢斯此時兩眼死死盯着那個接受紅背鮮紅骨髓的“飛猴”。很快,那個“飛猴”似乎有了感覺,他先是頭動了一下,接着就是左手,右手,然後就是兩隻腳,最後竟然一下跳了起來,在整個車間裏一會兒翻跟頭,一會兒攀房柱,生龍活虎如一隻真正的金絲猴。
“哈哈哈!”漢斯突然大笑起來,帶頭鼓掌。在場的工程師們也跟着漢斯鼓起掌來。
愛特卻沒有那麽激動。她走到紅背跟前,撫mo一下紅背,爲紅背理理毛,像是在安慰紅背。
尼古拉斯則激動了一下,鼓了幾下掌,就停下來,仍是繃着臉,看着活過來的“飛猴”,好介在想着什麽。
漢斯卻跟在“飛猴”後面,快步地走着,不停地雙手合十,慶幸“飛猴”活了過來,祈禱“飛猴”這次能夠活下去,長命百歲。
然而,願望總是和現實開玩笑,老天不會垂憐那些内心深處藏有惡魔般幻想的人,能夠随心所願的。
那隻“飛猴”一如上次一樣,高高興興地跳躍了大概不到十分鍾,突然從房頂的一道橫梁上,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倒在了漢斯面前。
“哇!”漢斯突然大叫起來,傾刻間驚得說不出話來,接着他也像那隻“飛猴”一樣,頭一揚,向後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咯咯!”紅背随即叫了兩聲,那叫聲是發自内心的,分明是在嘲笑漢斯,嘲笑在座的所有人,你們看,讓我猜對了吧,你們想搞成功,你們想讓那個什麽狗屁“飛猴”活過來,活下去,他沒那個命,沒那個本事。
愛特看到漢斯倒下的那一刻,急步跑到漢斯身邊,扶起漢斯的頭,叫喚着漢斯快醒醒。在場的所有人都圍了過來,都在叫喊着漢斯的名字,不知漢斯爲什麽會這樣。
還是尼古拉斯眼急手快,趕緊掏出手機打電話,叫來了救護車,大家七手八腳地擡起漢斯,要把他送到醫院搶救。
可是,漢斯卻慢慢醒了過來,在上到救護車的那一刻,說什麽也不去醫院,“你……你們不要把我送到醫院,我……我不去醫院。”
醫生不同意,非要把漢斯拉走。漢斯制止醫生不能這樣,說沒這個必要,他有權利自己決定自己的事情。醫生沒辦法,隻好在救護車上爲漢斯榆查了一下,然後悻悻地離開。
愛特和尼古拉斯以及在場的工程師們都不理解,認爲漢斯這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飛猴計劃”項目的不負責任。
“謝謝大家的好意,謝謝!”漢斯知道自己沒什麽大礙,他是一時氣急,出現了大腦暫時缺氧。
“漢斯先生,您用不用休息一會兒?”愛特關心地問道。說實在的,别看愛特對紅背有了感情,不願意紅背受罪,但她也不願意出什麽意外,因爲畢竟是漢斯把自己招進研究所的,誰說沒有成爲她的導師,但漢斯平時對愛特的信任,愛特是清楚的。
“不用。”漢斯慢慢站起來,向大家一揮手,說:“各位同仁,我要做一個驚人的決定,這個決定,你們所有的人都要贊成,不能反對,那就是我要擇日殺死紅背,對紅背進行解剖,看看這個紅背究竟是什麽基因組成的。爲什麽檢查沒問題,一試驗就出問題。”
漢斯的決定,讓大家大吃一驚。許多工程師都想說話,表示反對,可漢斯有言在先,還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見。
愛特不同,她現在對紅背産生了感情,認爲試驗失敗不一定是紅背的原因,就急着上前道:“漢斯先生,您不能殺死紅背。您再考慮一下,不要感情用事。紅背從遙遠的秦嶺來到洛杉矶,多麽不容易。紅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人家紅背都能頂的住,您爲什麽不能。您說過,科學試驗是不可能一下就成功的,我們才進行了兩次試驗,我們還可以接着試驗下去。”
“我剛才己經說了,誰也不能反對,你爲什麽膽子這麽大?”漢斯怒目對愛特道:“别看我對你信任,但我的決定是不容任何人反對的,我有話在先。”
“不是我膽子大,而是紅背不應該殺!”愛特見漢斯态度蠻橫,有點不講道理,就一針見血地指出:“我們應該先在那個‘飛猴’上找原因,然後再分析紅背的情況。”
“不應該殺,憑什麽?我現在懷疑我們幾次失敗,都是紅背自己倒了鬼。你看看他那個樣子,精明的讓人害怕。本來,我們把他抓來,看他是個好猴子,就想着他一定能配合我們,把試驗搞成功,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他一定知道我們把他抓來,就不是好事,所以他一直在想辦法對抗我們。”漢斯更加蠻不講理道:“再說了,我們的‘飛猴’沒問題,不會是他的原因。”
“您說的不對,紅背是個動物,不是人,他不可能像人一樣的有什麽壞心眼,在我們試驗的時候搗亂。我認爲還是我們的那個‘飛猴’的問題。”愛特辯解道。
“你不要說了,也不爲那個紅背辯解了,你說他是動物,我看他就不是動物,就是人。如果是動物,那有這個樣子?”漢斯對愛特的态度越來越強硬。
在場在工程師雖然也有老一點的,和漢斯比較熟一些的,但不知爲什麽沒一個人站出來支持愛特的觀點。
這時,尼古拉斯走了過來,他瞪了愛特一眼,然後态度非常顯明地道:“漢斯先生,我贊成您的決定。把紅背殺掉,解剖過程中一樣可以把他的骨髓保存下來。而且可以通過解剖,找到紅背到底是不是在自己倒鬼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