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接過胡兵的電話,拉上孔傑,一邊往107國道的方向運動,一邊問孔傑現在怎麽辦,是不是像剛才商量的,馬上就給靈兒去電話,告訴她李遠犧牲的消息。孔傑說應該現在就說,但要分開兩次說,不要一下告訴他李遠己經犧牲了,就說李遠己經找到,具體情況不明,馬上挂電話就行了。
王勇欣賞孔傑的聰明,按着孔傑的意思,打電話告訴靈兒,說李遠己經找到,具體情況不明,馬上就把電話挂斷了。靈兒似乎沒聽完全,又給王勇撥過了一次,王勇又急中生智,說現在隻找到了手機,估計人就在附近,并以信号不好,聽不清爲由,又把電話挂斷了。
靈兒接了個半拉子電話,一時心裏着急,就給陳雷撥了一個電話,問陳雷知道不知道李遠的消息。陳雷因爲和王勇商量好了,由王勇告訴靈兒李遠的消息,所以鬼使神差地和王勇碰巧了,都說人是找到了,但具體情還不清楚,等有什麽新的情況再告訴靈兒。
靈兒聽了這兩個人的電話,不管怎麽說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她多少帶些喜悅地來到金背病房,想和金背分享這點興奮。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有些時候遇到困難或不幸的時候,一步步知道,對自己不見得不是好事。王勇和陳雷的好心,真是成全了靈兒,暫時沒有再出現身體不适的狀況。
金背看見靈兒來了,一下從床上跳起來,撲到靈兒懷裏。靈兒給金背理着毛,告訴金背李遠人找到了,就是具體情況不明,她相信李遠不會有事的,李遠一定能安全地回來。還笑說這個李遠,還不知道自己回來,非的别人去找,真是的!
金背不知道靈兒在念叨什麽,但他清楚靈兒此時的心境,一定是似喜似悲,就又把靈兒緊緊地摟了起來。
靈兒撫mo着金背,忽然想起紅背住院時的那間病房,不知醫院拆了沒有,要是還在,讓金背也住那裏,金背一定會喜歡的。于是,就把金背放在自己的背上,邊出門邊對金背說:“走,咱們去找哥哥的房間去。”
金背不知道在醫院還有一間紅背的房間,就趴在靈兒背上,一隻手抓撓着靈兒的頭發,跟着靈兒出了病房。
靈兒走到走廊,正好碰上院長,忙問院長那天給紅背搭的那間病房還在不在?院長看見金背在靈兒背上,就走過來拍一下金背,笑着問靈兒是不是要讓金背住進去?
“是啊,金背現在那個房間什麽也沒有,如果那間病房還在,金背住進去一定喜歡。”
靈兒把金背從懷裏放下來,用手拉着金背。金背站在靈兒身邊,個頭幾乎到了靈兒的肩膀。
院長笑說靈兒和他們想到一塊了。上次紅背住院以後,院裏就商量把那間病房要保留下來,以後秦嶺的金絲猴有個頭疼腦熱的需要住院,就都住在那間病房了。
靈兒感謝院長對秦嶺金絲猴的關心。院長認爲這是他們應該做的,動物也是生命體,何況是周至的縣寶!
“是國寶,院長!”靈兒笑着糾正院長的話,然後給院長鞠了一躬,在院長的帶領下,拉着金背來到了那間病房。
金背進到屋裏一看,高興地不知怎麽才好,他一下就跳到雙杠上,玩了幾下,然後迅速鑽到了病房外間的“小樹林”裏。
靈兒十分高興,覺得金背在這裏養傷,肯定好的快。上次紅背住在這裏,沒兩天就好了。想到這裏,靈兒突然想起給紅背最後治好傷的是她的絲巾,就回頭謝了院長一聲,跑到金背原來住的病房,拿上書包,從裏面掏出絲巾,又趕緊跑了過來。
院長還沒醒過夢來,靈兒就拿着絲巾跑到“小樹林”跟前,把金背叫了出來:“金背,快出來!”
金背一聽是靈兒喊他,就一拐一拐地走出來,拍拍自己的胸,“咯咯”兩聲。金背的意思是叫我幹什麽,我玩的正好呢!
靈兒讓金背坐下,把絲巾一圈一圈地繞在金背的傷腳上,呆一會兒,然後又一圈一圈地繞下來,來回好幾次,一拍金背說:“快,站起來看看,腳好了沒有?”
金背不明白,坐在地上不動。
靈兒又指着金背的腳,跺一下,轉一圈,再跺一下,示範給金背。
金背好像明白了靈兒的意思,站起來,猛一跺腳,腳卻不疼了。金背再跺一下,腳還不疼。金背連着跺幾下,又在原地翻一個跟頭,也不疼。“唔——”金背一下撲到靈兒懷裏,激動地大聲叫了起來。
靈兒又趕緊把絲巾摻在金背受傷的胳膊上,呆了一會兒,取下來,讓金背自己猛拍一下,看看胳膊疼不疼了。
金背照着靈兒說的,猛拍兩下胳膊,胳膊也不疼了,高興地再一次撲到靈兒懷裏。靈兒緊擁着金背,流下熱淚,“真是神奇,我還以爲隻能給紅背治,沒想到金背也行。真是我的救命恩人!”靈兒把絲巾往嘴邊一放,輕輕地吻一下,眼淚濕潤絲巾。
院長目睹了全過程,和靈兒一樣,激動地流出了眼淚。
王勇和孔傑本來和胡兵說好要到107國道會合的,但王勇跑着跑着,又想到靈兒讓他們找紅背的事,就和孔傑繞道野桃溝,順便又找了一下紅背,但仍沒見紅背的影子。
孔傑跑一會兒,停下來舉着望遠鏡,向周圍搜索一會兒,突然發現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大群金絲猴在朝着他和王勇在揮動手臂,“王隊,你快看,哪兒有一群金絲猴。”
“在哪兒呢?”王勇也趕緊停下步,舉起望遠鏡,順着孔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大群金絲猴朝着他們不停地揮動手臂,有的金絲猴還跑下樹,朝他們方向跑了過來。
“快過去!”王勇有些激動地跑着對孔傑說,沒準紅背就在哪裏!孔傑也說紅背真要是在哪裏,靈兒姐一定會激動死。
于是,王勇和孔傑幾乎是小跑着,來到猴群中,紅背的妻兒和金背的妻兒,還有數不過來的猴子們,齊聚一片紅杉林中,正在舉行“紀念會”。
王勇和孔傑真算開了眼界,也震憾了心靈。
隻見紅背剛剛扶正的“老大”五梅,坐在一顆紅杉上,一陣一陣地哭叫着,那聲音凄涼而悲慘,像是在訴說,我的紅背呀,你到那裏去了,你爲什麽不回來,我好想你呀!我剛剛被你扶正,你就不見了,真是上天弄人哪!
大梅二梅三梅四梅先是在另一顆樹上,和着五梅的哭叫,一起向天長嚎,後來就擠到五梅的那顆樹上,跟着五梅一齊哭叫起來。
金背的妻兒本來和紅背的妻兒是一家人,他們之間經常來往,而且兩家人幾乎是同吃同住,不分彼此。這次紅背失蹤,金背也失蹤,給金背的妻子們的打擊,不壓于紅背的妻子們。他們不知道金背受了傷,不知道金背被靈兒救了回去,不知道金背現在在哪裏,因此和着紅背妻兒的哭叫聲,一起号叫着。
頓時,長哭短叫的聲音,彙成一曲懷情訴怨的悲歌,回蕩在巍峨秦嶺的原始森林之中。
作者在這裏無法用語言形容他們的哭叫聲,也無法形容他們此時此刻的心情,但有一點可以告訴讀者,那就是他們的哭聲,感天地,動陰陽,泣鬼神,撼人心,不僅傳遍了整個秦嶺,也傳遍了秦嶺所有的猴群……
王勇和孔傑隻聽着秦嶺的山在回響着他們的哭聲,隻聽着秦嶺的水在傳遞着他們的哭聲,隻聽着秦嶺的樹木在激蕩着他們的哭聲,隻聽着秦嶺的生靈在呼應着他們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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