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燈光打在黑衣人身人。
黑衣人穿着一身不沾雨的黑衣,雨點打在他的身上像是天上抛下的小球一樣,滾落下去,借着燈光,又反射給靈兒,如一粒粒黃豆,從天上倒了下來。
靈兒生氣地從車窗探出頭,罵問:“你是什麽人,爲什麽要攔住我?”
黑衣人不說話。
“說話呀!啞巴啦?”
……
靈兒有些急了,下車走近黑衣人,厲聲問道:“你是誰,爲什麽跟着我?”
黑衣人還是不說話,反而走近靈兒一步。
“你别動,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客氣了。”靈兒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絲巾,心想關鍵時刻,沒準絲巾能幫上忙。
黑衣人仍不說話,但他退後了一步。
借着燈光,靈兒看見了黑衣人左胸前,有一個發光的白色圖标,圖标隐約顯出兩個英文字母:JH。
“JH?”靈兒腦海裏閃電般翻騰一遍,沒想起這是什麽标識,又問黑衣人:“你是那個單位的?”
……
黑衣人仍不答話,退後一步的雙腳,卻又向前靠近靈兒一步。
靈兒感到黑衣人想對她下手,随卻從脖子上取下絲巾,揮動一下,帶出一道金光,威脅黑衣人說:“再不說話,我真的不客氣了!”
黑衣人在林中已經見過靈兒的膽識,知道靈兒不是一般的女子,他的目的不是靈兒,于是舉起右手,晃了一下,做了個“别打”的意思,退後一步,轉身快步離開。
靈兒開車,白色的新勝達從玉皇廟村停車場啓動,一個大轉彎,馳上通往周至的盤山公路。靈兒再次在腦海裏搜索着剛才看到的黑衣人,以及他左胸的JH标識,意識到她在秦嶺來來回回多少年多少次,從沒有見過帶有這種标識的人,而且是一襲黑衣。靈兒判斷,黑衣人不是沖着自己來,就是沖着秦嶺的金絲猴,否則,他們不會這種裝束,也不會這樣背地裏跟蹤她。靈兒想着,加快了速度,車輪馳過,帶起的泥水如一道噴灌,揚灑在車後。
黑衣人并不甘心放走靈兒,因爲他的目的雖然是金絲猴,但靈兒與金絲猴的那種親密關系,引起了他的興趣。黑衣人在頭腦裏出現過這樣的念頭,如果能征服靈兒,或許對他們抓捕金絲猴會有很大幫助。于是,就在靈兒開車離開停車場大約幾分鍾後,黑衣人開着一輛黑色切諾基緊随其後,跟了上來。
雨還在下着,但小了許多,借着車燈的光照,幾乎看不到了雨線。
“大哥,我們跟蹤那個女人做什麽?”原來,黑衣人開着的車上,還有人在。
透過車窗,清楚地看到,副駕駛和車後坐着的人,都是一襲黑衣。他們總共六人,都和黑衣人是一夥的。
靈兒開着車,在一個拐彎處,突然從後視鏡裏發現,後面有一輛車在追蹤着自己。“怎麽,難道那個黑衣人還在跟着?”靈兒想着,猛一腳刹車,在路邊一個拐彎處,停下車。
黑衣人開着車,拐彎處突出的山凸擋住他的視線,等他開車拐過彎時,看見靈兒站在前面,擋住了他的車。
黑衣人一個急刹車,坐在副駕駛的黑衣人差點撞到擋風玻璃。車後座的上都失去平衡,順勢往前擁了一下。
靈兒走到黑衣人車前,正要指着車上,大聲問“你究竟是什麽人,爲什麽要跟蹤我”的時候,攸然發現車上還有好幾個黑衣人,就厲聲地質問:“你們是幹什麽的,有膽你們就下車來!”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那個黑衣人,推門要下車,被開車的黑衣人拉住,“别下車。”
車上沒有回話,也沒人下車。
靈兒看着清楚,但她确實不知道黑衣人究竟要幹什麽,掏出手機,就要撥電話。這時,黑衣人突然啓動車,往後倒一下,掉頭原路離開。
“大哥,爲什麽不動手,你是不是怕她?”車後的一個黑衣人問道。
“是啊,我們六個人,她隻是個娘們,你怕什麽?”另一個黑衣人附和說:“你是不是心疼那個美女呀?”
“少他媽給我羅嗦,我怕她什麽?我們的任務是抓猴子,不是對付人。如果傷了人,驚動大了,我們的任務就沒法完成了。”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
“進山!”
黑衣人猛踩油門,車輪抛起兩股泥水,像這幫黑衣人醉酒後,從肚裏噴射出的髒物,揚起來又落在地上。
靈兒看着黑衣人開車走遠,回到車上,開車繼續上路,眼前又一次閃現出黑衣人左胸前發光标識JH,猛然想起前些天森警大隊王勇隊長對她提到的一件事。
王勇關切地說:“靈兒,你常去秦嶺,一定要注意安全。”
“爲什麽?我這麽多年了,也沒出過什麽事。”
“最近上面通報了一個情況,說國際靈長類動物保護聯盟通過國際刑警組織,向中國發出了一個紅色通緝令,有一個什麽JH的組織,企圖偷獵中國的金絲猴。”
“要偷獵金絲猴?”
“是的!”
“中國的金絲猴有好幾個地方,他們要在哪裏下手?”
“不知道,反正你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難道他們是JH組織的人?”靈兒想着,猛踩一腳油門,車速明顯加快,汽車轉眼間馳上107國道。
黑衣人開着車,返回了玉皇廟村,把車停在靈兒剛才停車的地方,命令車上的黑衣人一齊下車,摸黑走進了秦嶺。
黑衣人确實是JH組織的成員,車上的六個黑衣人,都是重要成員。
爲首的黑衣人,就是白天在山裏跟蹤靈兒的那個家夥,名叫裘長山,美籍華人,上世紀改革開放前,是偷獵秦嶺金絲猴的首要犯罪分子。據公安部門記載,裘長山當時有五個手下,數年間,他們偷獵了秦嶺地區上百隻金絲猴,大部分被偷運到了國外。
裘長山雖不是靈長類動物專家,但他非常洞悉金絲猴的習性,更熟悉中國動物保護組織對金絲猴的保護和鍾愛。改革開放不久,裘長山就感覺到了中國政府和各種動物保護組織對他的壓力,隐蔽起來,一年偷獵不了幾個金絲猴,特别是1998年中國政府實行動物保護工程後,不僅使他偷獵的餘地越爲越小,更對他不利的是,他的手下幾乎全部被公安機關拘捕。1999年,美國的一個本家親戚裘伯給他來信,擔保他到美國去做生意,于是,他就順坡下驢,在中國政府加大打擊偷獵分子力度之際,聞聲而逃,偷渡到了美國。
來到美國後,裘長山住在那個裘伯家裏,開始過了一段悠閑的日子,時間長了,兜裏的錢花光了,裘伯就催他去打工。裘長山那是打工的料,在一個餐館送了幾天外賣,就不幹了。裘伯埋怨他,說他沒本事。其實,裘長山在中國的偷獵犯罪和他爲偷獵所學的一身本事,裘伯是不知道的。
有一次,裘伯又說他,而且說的很利害,說他沒本事,還敢來美國,如果再這樣天天混下去,就讓他回中國去。裘長山一聽讓他回中國,馬上跳起來說:“沒本事,誰沒本事?我的本事大的你都沒見過!”
裘伯一聽裘長山有大本事,就湊到他跟前,問他:“裘長山,你有什麽本事?”
裘長山本來是不想說的,其實他也不清楚裘伯在幹什麽,但是自己又想,如果再不露點真本事,恐怕裘伯真要把他送回中國,到那時,真要是回了中國,他的小命就完了。
裘長山想到這裏,好象一下子來了勁,闆着臉對裘伯說:“我有一身好功夫,我在中國是有名的偷獵者!”
裘伯一聽,先是楞了一下,然後馬上又追一句:“什麽,偷獵者,偷獵什麽?”
裘長山:“金絲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