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過陰兵


第二天一早我們便奔赴十八裏坡鎮,由于目的地山路崎岖,王克便從市區租了一輛越野車,車開了大概四個小時就已經奔跑在崇山峻嶺間。十八裏坡是個小鎮,由于地處偏僻,山地多耕地少,經濟欠發達,不過據說水電交通倒還是比較方便的,五個小時後車終于緩緩駛進十八裏坡。

“老鄉,鎮上最近的賓館怎麽走?”我叫住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哥問道。

“啥子?賓館?我們這裏沒得賓館塞,去那邊的農家樂看下子!”大哥指着路盡頭。

“謝謝大哥!”車駛到小鎮唯一的一條路盡頭,發現一溜的小竹樓,全是農家樂。我擡頭看着比較大的一家,黑色的牌匾懸挂在竹門水檐下,燙着鎏金大字:竹園酒家

“進去看看!”王克帶頭邁進去。

“老闆快進!吃飯還是住宿?”裏面跑出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

“住一晚上,準備兩個房間,再炒幾個菜送房間來!”王克對小夥子說道。

“好咧!請進,從前台拿鑰匙,飯菜一會兒我送您房間去!”小夥子麻溜的跑進大堂。

我們三個正在讨論進山路線的時候,酒家小夥計就把飯菜做好送過來了:“飯菜四十元,我挂您房間帳上了!您慢吃!”小夥計放下飯菜轉身要走。

“哎!等下!小夥子問你點事情!”我叫住他。

“您說!”

“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對這附近熟悉不熟悉?”我問道。

“老闆您耳朵真好使,我是江西人,這小飯店是我和我家老爺子開的,過來有四五年了!說熟吧倒也算不上,不過我們來這開店是因爲從這裏往南有座山叫仙女山,是個風景區,來這小鎮旅遊探險的人挺多的,一來二去,我們倒也對周圍比較熟了!您想問什麽?”小夥子看起來蠻機靈,眼睛瞅了一下我們的旅行包,話語中還不忘給自己拉生意,看來認爲我們幾個是來這邊旅遊的。

“我想問下你知道這附近有個地方叫烏鴉溝嗎?應該有一幫油田的人在那附近幹活!”

“烏鴉溝啊?那可不是好玩的地方,要是玩還是去仙女山!仙女山還有個美麗的傳說呢!傳說上古神話時期,蚩尤和愛人軒轅妭率軍北征,和黃帝大戰于涿鹿之野,經過天上地下各種鬥法,後因軒轅妭臨陣倒戈,蚩尤大敗,敗退千裏,最後導緻蚩尤部落被黃帝掃滅;而軒轅妭也因心中過于愧疚,在巴山中羞憤而終……”小夥子意猶未盡的說着。

“得得!你打住!軒轅妭死後就變成了仙女山是吧?我不是問你這個,就像問你烏鴉溝怎麽走,我們不去仙女山!”我看他還想說下去,趕緊給攔住。

“不去仙女山啊?”小夥子表情古怪的看着我,繼續說道:

“想去烏鴉溝就必須經過仙女山,隻有這一條路,過了仙女山沿河走大約十幾公裏就能看見烏鴉溝了,那裏面沒什麽好玩的,進去還容易迷路,我勸你們别去了!”

我看了下張毅,他馬上會意,對我說道:“上次我們從這個鎮進去,隻标記了周邊的典型地理标記,比如山和小河,途中是有一座海拔一千米左右的山頭的,應該就是他說的仙女山了吧!但上次我們從迷路到被采藥人帶出來,中間一直沒有标記位置,因爲發現根據我們手中的地圖,怎麽标記都是錯的!所以,過了仙女山我也不知道怎麽走……”

“這樣吧!我們按照原定計劃走,沒用的東西暫時先放在這個小酒店,隻帶好必要的戶外用品,沿仙女山這條路線過去,按照西南局孫書記的描述,過了仙女山應該就能看見作業隊了。”

王克想了下,然後說道:

“明天一早出發!明天晚上是農曆七月十五,農村傳統的鬼節,這邊可能會有祭祀活動,我們必須晚上八點前回來!”

“其實,我擔心的是這片山區正是張毅說的那個大巴車事件的區域,那件事可是真的發生過啊……我同學當時就在那趟班車上……”王克心中暗暗想。

……

早晨的陽光穿透過樹葉的縫隙,洋洋灑灑的鋪在地面的枯葉上,爲了趕時間,我們清晨五點就已經出發,現在走在山林間的羊腸小路上,倒也别有一番滋味。這段路正是通往仙女山的,由于平時也時有行人來往,小路倒也平整,穿插在樹叢山林間,遠遠望去,蜿蜒曲折,直入遠處的一座孤峰:仙女山。

“最高的那座就是仙女山了,其實也就一千來米,周圍矮山一襯托,顯得仙女山就亭亭玉立了,除了上面林木品種多一些,水系多點外也沒什麽特殊的!哦!對了!這仙女山的岩石也有些特别,某些岩層中存在古生物化石,和周圍的矮山相比,它的岩層要古老得多,應該不是同一時期形成。”張毅喝了口水指着前面的山說道。

“嗯,快點走吧!山裏的作業隊聯系不上,我們抓緊時間接上頭辦事情!幹完活再考慮其他的!”王克皺着眉頭催促着。

“好!繼續走,到仙女山再休息吧,反正快到了!”我走在前面。

我終于知道了什麽叫望山跑死馬,明明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峰,走一個小時沒什麽變化,兩個小時也沒什麽變化,三個小時過去,還是沒什麽變化!沒想到看着也就十幾公裏的仙女山,竟足足走了五個小時!臨近下午五點才走到仙女山腳下。

“不好!沒想到這段路走了這麽長時間,我們不要停了,邊走邊吃吧!”王克的眉頭越皺越緊。

“好吧!王哥,你這是要搞死我啊!都是幹一行的,你體力怎麽那麽好啊?”我氣喘籲籲的說。

王克緊繃的臉笑了一下:“我當過幾年兵,在部隊偵察連幹過!”

“哦?那就是說幹過偵察兵了?我考考你吧,昨晚在小酒店的時候你沒發現什麽奇怪的東西?”我笑眯眯的說道。

“什麽東西?”

“我有個不好的習慣,每次出差住賓館的時候進房間第一件事總是把房間翻找一遍,總是發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空煙盒啦、女性内衣啦、避孕套啦還有一些寫着各種奇怪字語的便簽紙什麽的。昨天我就發現了個不得了的東西:針孔攝像頭!”我繼續說道。

“真的?看來那父子倆也不是簡單人……”王克沉吟了一下說。

“日他仙人闆闆!兩個變态!老子回去了搞死他!”張毅想起昨晚洗完澡全裸着在房間裏轉來轉去臉都綠了。

“你個大老爺們怕什麽?快走吧!天色不早了!”我鄙夷的看着他

“對,快走!看這太陽的話,晚上八點前我們肯定回不去了,準備在野外宿營吧!争取趕到油田作業隊,他們那裏有野外作業房,安全一些!”王克擡頭看着斜挂在樹梢的夕陽說道。

衆人繼續朝前趕路,山林越走越密,過了仙女山已經連羊腸小道都沒有了,這一片人迹罕至,我們沒找到作業隊運送設備的路,隻能看着地圖在山林裏邊走邊開路。看地圖标記,應該還有六七公裏便接近作業隊了,但由于山林茂密,視線受阻,超出五十米便看不清了。而這時候,天色慢慢黑了下來……

“我打頭開路,李影在中間時刻注意看着地圖,張毅在後面看好地形,天一黑下來,連二十米都看不見了,我總覺得咱們偏離了路線!”王克打着手電筒走在前面,邊走邊用砍刀砍着灌木叢。

“噓!别出聲!前面有聲音……”我剛想開口,王克回頭捂住我的嘴。我側耳一聽,前面三十米的地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正好在電筒的光照之外,看不清是什麽東西。這時,王克悄悄的從綁腿上抽出匕首,身體猛然向側前方一竄,出現在頭燈下的竟然是一姑娘!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克,一副驚恐的表情。

“我說美女,大晚上的您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幹嘛呢?吓唬人啊!”走上前去,無奈的說道。

王克尴尬的把頭燈移開,走到一邊啃着幹糧,偏頭看着我使眼色,那意思:“荒郊野外撿到一美女,還不快上!”

“對不起!是我的原因吓到您,希望您不要怪罪!”女孩操着别扭的普通話,站起來微微鞠躬說道。

“你不是中國人?!”我大吃一驚,等她站起來我才看清楚。她也穿着一身戶外運動衣服,但比較貼身,凸顯出凹凸有緻的身材,頭上梳着簡練的小馬尾,清秀的臉蛋面色紅潤,顯然是剛才撞見她正在小解的緣故。她身材高挑,瘦弱的身軀卻背着一個鼓鼓囊囊的旅行包,看樣子是個驢友,看着我的表情卻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你好!我叫五鬼助尤美,是日本人!這次我們五個驢友來這裏探險,由于迷路,我們走散了!不知道能不能請您帶我一起出去?”女孩客氣的說道。

“可以,不過我們要先去一個施工隊作業區,辦完事情明天才能回去!我叫李影,很高興認識你!”我伸出手來。

女孩伸出手微微握了一下,手心微涼,輕輕的說道:“謝謝!您可以叫我尤美,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吩咐!”

“好啦!走吧!”王克吃完了喝了口水說。

我們的三人團沒想到在中途又撿到個日本美女,女孩一直維持着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既不疏遠,又不過于親近,看樣子她對我們還存有很大的戒心,但由于在野外,她一個人遠遠不如我們四個人一起安全,顯然她自己也明白。

我們走到一片山坡地,隐約能聽到水流的聲音,王克拿過地圖對張毅說:“張毅,你對下方向,我們現在到了哪個位置?地圖上有個标志是在山坡和小溪的地方。”

“王……王哥!不好了!指南針……好像失靈了!”張毅焦急的說道。

“你拿過來我看看!”張毅把指南針遞給王克,他按照指南針指示的方向對準地圖的參考線,暮然發現,地圖偏移了25°,這隻能說明,指南針指示的方向是錯誤的!

“你看,按照周圍參考物和地圖對比,我們應該是在這個位置!但這個位置和指南針對比一下卻顯示已經在烏鴉溝的裏面!這是不符合邏輯的……!”張毅指着地圖說。

“嗯……這樣吧!這裏應該也已經接近作業區,我們還是按照地圖參照物走,不要理會指南針了!就這樣!”王克起身走在前面,就在這時,山坡下面溪流的位置傳來“嗚嗚”的聲響,同時周圍萬籁俱寂,蟲叫聲風聲瞬間消失,耳朵裏隻轟鳴着山坡下的“嗚嗚”聲,既類似于号角,又類似于動物嘶吼的聲音!“嗚嗚”的聲音好似直接響徹在腦海裏,腦海中充斥着一種悲涼的味道,霧氣悄無聲息的彌漫起來,擡眼看向山坡下面,整個山谷裏迷霧騰騰,竟然沒有一絲風吹過……

“嗚嗚”的聲音終于停下,轉而傳來金鐵交加的聲音和馬匹的嘶鳴聲,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霧氣彌漫的山谷,脊背發涼:溪流上面的霧氣中,整整齊齊的走來一群身披黑甲的士兵,每隻方隊都有一名同齡騎着戰馬跟在後面,後方旌旗搖曳,月亮慢慢升上來,月光灑進山谷裏,瞬間一片光亮,我看的更爲清晰!黑色的戰甲看樣子是獸皮編成,手中的兵器也是骨質,隻有統領的佩劍散發着金屬的光澤,而戰甲裏面,赫然是一具具骷髅在支撐着!

“我……我們,我們是撞邪了嗎?”我艱難的轉過頭看着王克。

眼角的餘光發現五鬼助尤美竟然雙眼發光的盯着山谷中,一眨不眨。見我奇怪的看着她,她湊在我耳邊小聲說:“你看後面……”

我轉過身去極力向遠處看去,在大批骷髅士兵的後面隐隐約約站着幾個人,好像是作業隊的人,橙紅色的工作服在月光下很顯眼!

“王哥,你看見了嗎?那邊是不是油田的工人?怎麽會跟在這些鬼士兵後面?”我小聲的說。

“應該是,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應該是‘過陰兵’,這邊的山區時有發生,倒也不算是多稀奇……但這些工人怎麽回事……?”

“那我們怎麽辦……要不要過去?”

“看看再說!今天這日子特殊,邪乎!山區有些事不能以常理度之。”王克示意我們蹲下,透過樹叢的縫隙遠遠盯着下面。

“咚……咚……咚咚!”突然,下面傳來有節奏的戰鼓聲,衆陰兵像得到信号一樣開始移動,周圍極度安靜,連落葉的聲音都不可聞,隻聽見有節奏的戰鼓聲一陣陣敲打在我們的心上。

陰兵漸漸遠去,那幾個石油工人在隊伍後面步伐僵硬的跟着,我心裏越來越煩躁:

“王哥!我們下去吧!那幾個可是大活人,就這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跟着這群鬼玩意,萬一出事了咋辦?”

“好!輕點……”王克悄聲說。

我們沿着山坡慢慢爬到山谷裏,發現山谷裏的霧氣已經散了,一條小溪靜靜的流淌在山谷的一邊,上遊是陰兵走去的方向。看着黑黢黢的溪水,王克吐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跟上!注意腳底下!”

……

我們四個遠遠吊在陰兵隊伍的末尾,離那幾個石油工人有百十米遠,他們還在步履緩慢的向前走去,遠遠看見有個黑黝黝的洞口,陰兵的前面已經進去了。石油工人越來越接近于洞口,這時我隻能聽見“咚!咚!”的聲音,不知是山谷的回響還是心髒的跳動聲……

這時,走在最後的一名石油工人突然一回頭,我心髒驟然一頓!這時我們四人走在河谷邊的河灘上,在月光下避無可避!仔細一看,差點魂飛魄散!這他媽哪是活人?!白凄凄的一張臉上什麽都沒有!就像一張白紙,沒有五官!

“怎麽了?”王克離我最近,扶了我一下說道。

“沒事!可能餓的有點花眼了……”我定了定神說道,再看過去,發現那張臉很正常,一張五官棱角分明的臉戴着安全帽,朝這邊看着,緩緩的把頭轉了過去,繼續走在陰兵的後面。

“咱們稍快點,他們快進去了!也不知道山洞裏有什麽,萬一有危險……”王克加快腳步。

我回頭看了下張毅,發現他臉色煞白:“你也看見了對不對?”

“看見什麽?沒……沒看見……”他嗫喏的說道,躲閃的神情卻出賣了他。

“算了!走吧,你和尤美跟緊我!”

不大一會兒,我們站在山洞的洞口,四人面面相觑。

“他們就這麽進去了?”張毅輕聲說。

“我們得把他們救出來,這幾個人肯定是作業隊的工人,可能是中邪了,這種荒郊野外的山洞太不安全!”王克堅毅的說道。

“我……我和尤美在外面等着吧!也好有個照應……”張毅天生膽小,不知怎麽混上地質研究員的。

“好吧!你們注意安全,也不知道這片林子有沒有野獸……”

“沒事的,有危險我會吹響這個哨子……”尤美從包裏拿出個野營哨說道。

“好!我們走!”我們兩個打開頭燈,慢慢走進山洞,已經看不見陰兵和石油工人的影子。

頭燈照的山洞裏面一片慘白,這是溪水沖刷出來的一個山洞,遠遠看見溪水從深處流淌出來,兩邊隻有窄窄的亂石灘蜿蜒向裏面。我一低頭,看見脖子裏的吊墜隐隐發着紅光,這塊不知道什麽材質的石頭從七歲就挂在我的脖子上,一直沒有摘下來過,爺爺說能辟邪。至今隻發過一次光亮,一次是小時候(見序章),平時涼涼的就是個普通的挂墜,也沒什麽特别。另外就是這一次,我拽出來拿在手心裏看着,類似鲶魚造型的石頭慢慢浮現出來一些細微的花紋,像是魚鱗,又像是毛細血管。

“怎麽了?你手裏是什麽東西?”王克奇怪的問道。

“這是爺爺給我的一塊附身符……保佑我萬邪不侵……嘿嘿!”我故作輕松的說。

“挺奇特的啊!夜裏還能發紅光……”

“嗯,可能是塊熒光石,走吧!”

我們沿着亂石灘向深處走去,我心裏忐忑不安,這塊石頭每次發光總有不詳的事情發生,但願這次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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