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擔金是常年旅行在外的人,走過祖國的大好河山,走過城市的鋼鐵水泥,在山水的美景之下,在城市的喧嚣之中,誰又敢說,你我看到的都是真實的世界呢……當經曆過一件件的事情,了解到背後的真相時,我才發覺,事情的真相遠遠不是我能承擔的了的……故事就從八擔金的故鄉講起吧!
序章夜貓子
我從小生活在北方的農村,農村總會有形形色色的傳說,諸如狐大仙,諸如皮猴子娘,村裏的老人總會說的煞有其事吓唬調皮搗蛋的小孩子,但我是堅定地無神論者,老娘從我記事起就念叨我八字軟什麽的,我一般聽不完就跑去林子裏摸鳥蛋去了。
農曆7月的天總有那麽幾天反複無常,天還沒黑透,農村的夕陽依然慘烈如血,在村外幹農活的人陸陸續續的回村了,我正準備吃晚飯去下河涼快涼快,突然聽見院牆那邊悉悉索索的。
“胖蛋滾出來吧!我看見你了……”
“切!真沒意思,我還想糊你一頭牛糞咧……”牆角的玉米稭一飛三尺遠,張毅拖拉着半截塑料涼鞋邊甩手邊說。
“滾遠點……真你娘的臭”看見那家夥手裏的幹牛糞,惡心的我飯也不想吃了。
“别吃了,别吃了!你猜我弄了個什麽?”
“屁……不就是逮了幾個知了猴嗎?剛才小英子早和我說了……”
張毅神秘兮兮的蹲在門口,從後面拖拉出個黑乎乎的東西來,低着頭不知道在搗鼓什麽,我甩下飯碗跑過去一看,原來是個黑乎乎的大輪胎内胎。那時候的農村家家戶戶幾乎都有牛拉的木闆車,膠輪的,用的時間長了内胎容易壞,一般都不舍得扔,放在家裏補個東西什麽的。内胎對于我們來說是好東西,上面的膠皮是做彈弓的膠皮碗子的,要是隻是破了個小洞,補補打滿氣就是我們最喜歡的遊泳圈,對于我們來說,誰要是有個膠皮輪子遊泳圈,那就是我們的神!一個村裏都不一定有一個。
“你從哪裏偷得啊?快給我摸摸!”我看他在那搗鼓自己心癢的團團轉。
“什麽偷得啊!我爹剛換下來,我抱出來了……”胖蛋甕聲甕氣的說。
“快打滿氣!嘿嘿……一會兒咱們去下河!”
“好了!走吧”胖蛋累的滿頭汗,拖着打氣筒放到一邊。
還沒等胖蛋喘過氣來,我扛起比我還高的膠皮輪子就往外跑,“哎!等等我啊!”胖蛋一跑一拖拉的追在我後邊……
仲夏的小河還倒映着依舊不肯落下的夕陽,這時候的河水經過一天的暴曬還散發着絲絲摻雜着土腥味的熱氣,還沒到河邊就已經聽見河裏傳來的嬉鬧聲:
“二狗子,你别跑!看我不把你摁到水裏!”
“來啊!來啊!有本事攆上我啊!”
“啊啊啊!不和你玩了……”
原來他們在比潛水,看誰潛的遠,老百姓俗話叫紮猛子。
“好歹攆上你了,你跑那麽快幹嘛?”胖蛋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我幸災樂禍:“小胖蛋,胖又胖,掉了褲也攆不上!哈哈哈!”
“再笑我以後不和你玩了,快下水吧!馬上快黑天了!”胖蛋吐着舌頭說。
我們說說笑笑跑到河邊,大膠皮輪子一扔:“我來啦!”撲通撲通跳了進去……
夏日的小河池塘永遠是農村孩子玩不厭的遊樂場,十幾個孩子玩着玩着天就暗了下來,當聽見胖蛋爹“小死孩子,還不滾回來!”的時候,就該到了散場回家的時候了。
“胖蛋,你爹叫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再玩一會!”我興緻勃勃的對胖蛋說。
“爹!你先回去吧!我這就上去!”胖蛋對着岸邊喊着,回頭悄悄湊過來:“我也再玩一會兒回去……”胖蛋爹抽完煙拍拍屁股:“快點啊,要不回家打爛你屁股!”說完掉頭回去了。我們瘋慣了,小河也不深,他也沒在意。現在回想起來,要是胖蛋爹硬把我們拉回去,也許我的人生會是另一個軌道。
“李影,一會兒回去你可把遊泳圈給我啊,要不我爹準打爛我屁股……”胖蛋碎碎念的說道。
“哦……”我心不在焉的答道,眼睛卻瞟着河邊的小樹林。現在天黑下來了,河裏隻剩下我們倆,剛才那些村裏的小夥伴們都已經被爹娘拽回去了,河裏有點靜。我心裏突然之間有點毛毛的,剛才我從水裏紮猛子出來一露頭的時候好像看見小樹林裏有個影子“唰”一下過去了,再看卻也沒看見什麽東西。
這裏有必要說下這條河,小河在村莊南邊,繞着村莊而過,而河邊有片不算很茂密但面積卻不小的小樹林,而林子裏面是村裏的墳地和一座不知道供奉什麽的小廟。據我爺爺說,這片林子從他爺爺記事起就有了,裏面是祖祖輩輩的墳地,而小廟和樹林一直就沒變過。逢年過節去祖墳上墳,村民早就習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麽。但現在來看,卻處處透着詭異。魯中地區的樹木基本是以楊樹、槐樹、柳樹等樹木爲主,能成林的也基本是楊樹和槐樹,但這片林子卻是稀稀拉拉的梧桐樹。梧桐不成林,這是共識……
“胖蛋,我們也回去吧,天都黑了……”我一邊向岸邊遊一邊說。
“好吧,一會兒給我遊泳圈啊!”胖蛋還在碎碎念。
“忘不了!快穿衣服回去!對了,你剛才看沒看見小樹林裏有東西跑過去了?”我邊穿衣服邊說。
“哪有啊,你又想吓唬我……”
“哦,沒看見就算了,我才不稀得吓唬你!”我心裏還是毛毛的。
“哼!走吧!”胖蛋拿過遊泳圈,怕我又拿走了。突然,眼前一道光閃爍而過,我回頭一看,卻是一道影子竄入小樹林了。
“剛才看見了嗎?”我戰戰兢兢的問。
“嗯,說不定是一隻什麽破鳥!”胖蛋滿不在乎的說道,但其實臉色也不好看。
“放屁!你家的鳥發光啊?”
“管他呢,我們回去吧!”胖蛋拉了我一下,這時卻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小姑娘的聲音,一陣笑一陣哭。
“不會是小英子被狗攆進去黑了天不敢出來了吧?咱們進去找找!”我聽見人的聲音反而不那麽害怕了,反而擔心鄰居小妹妹天黑了回不去家。
“我不想去……”胖蛋苦着臉說。
“你個熊貨!晚上摸知了猴的時候也沒見你害怕!你不去我去!”我氣呼呼的說道。說完,我慢慢的循着聲音找過去。
“等等我啊!我自己在這害怕……”胖蛋扛着遊泳圈呼哧呼哧的跟在我後邊。
“咯咯”笑的聲音清晰起來,還伴随着知了嘈雜的叫聲,這時我心裏終于定了下來:肯定是小英子不知和誰摸知了猴呢!反正墳地在另一邊,這邊就光有個小破廟,先找到她再說。
月亮慢慢的升到了樹梢,林子裏也清晰起來,聲音好似就是小破廟那裏傳來的。
“我們去那邊看看,我聽見在小破廟那裏!”
“嗯,小破廟那裏的知了猴最多了,說不定真是小英子。”胖蛋說道。
慢慢的我們走到小破廟跟前,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好似這一刻所有的知了猴都消失了般。我擡頭看着小破廟的大門,廟門不算大,充其量也就比成人高那麽點,廟門的青磚已經掉下來不少,上面的雜草叢生,隐約間還有幾片彩色的瓦片搖搖欲墜。曾經無數次過來玩耍的小破廟突然之間給人一種陌生的感覺,也許晚上來摸知了猴的時候沒仔細看過吧,誰玩的時候沒事盯着個破廟門啊。
“我們進去找找吧!”我看着胖蛋說道。
“好,順便摸幾個知了猴!”胖蛋興奮的說。
“咯咯……”這時又傳來一陣笑聲。我和胖蛋的臉瞬間白了,我倆正站在破廟的大門這裏,擡頭一眼就能看到幾步遠的殿門,殿門口分明蹲着一個穿紅色衣服的小女孩在低着頭笑,但小英子根本沒有那樣的紅衣服啊!誰都沒見過那樣的紅衣服吧:明明是晚上,月光照着也就看幾步遠,但鮮豔的紅色袍子披在小女孩身上隐隐發着淡淡的紅光,在黑夜裏顯得是那麽的刺眼。我突然想起娘老跟我說的皮猴子娘,皮猴子娘在大人嘴裏就喜歡穿紅色的衣服,晚上拿着好吃的把小孩子哄出家,等到了她的老窩,就把小孩子吃了。
這時我們兩個已經吓呆了,動也不敢動,直勾勾的盯着小女孩。“咯咯”,這時小女孩又笑了起來,一蹿身子到了院子裏,離我們也就兩三步遠了。她擡起頭來好奇的看着我們,一咧嘴又笑起來“咯咯!”
我們終于看清了小女孩,長得還挺漂亮的,看起來年齡跟我們差不多,沒有想象中皮猴子娘那麽可怕的樣子,手裏也沒拿着好吃的(我們心裏想)。
“你……你别吃我們,我們不好吃!”胖蛋哆嗦着說。
小姑娘歪着頭看着我們,圍着我們轉了兩圈,突然一下跳到牆頭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們,我們倆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肯定不是人,那牆頭起碼有個兩米多高,比成年人還高一頭,小姑娘一閃身就跳上去了!
“你、你、你……你是什麽東西?”我大着膽子問道。
小姑娘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歪着頭笑眯眯的看着我們,又是一閃身進入了破廟的大堂,還轉身朝我們擺了擺手。不知怎麽的,我不由自主的就邁步向大堂走去,也不知道胖蛋有沒有跟上來。進到大堂裏面,小女孩就找不見了,借着月光,隻能隐約看見大堂正中間有個供台,貌似上面還有一些水果什麽的。我擡起頭看向上方,隻有一個黑色的模糊的影子端坐在供台後面,應該是村裏祭拜的什麽神仙吧。我向來嗤之以鼻,每次跟着大人來這裏上供,都趁大人磕頭的時候偷偷溜出去玩,所以竟然連小破廟裏供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我繼續走了幾步,走進了月下的陰影裏,眼睛慢慢适應過來,才看見胖蛋也跟我進來了,卻擋在我前面了。
“你起開!别擋着我!”我拉了他一下。胖蛋轉過身來看着我,臉上卻是一副古怪的神情:“你看見上面那個娘娘了嗎?”
“什麽娘娘?”
“就是以前咱們來拜的娘娘啊!”
“沒見過,每次我都跑出去玩了,再說,一直蓋着紅布,過年才來一次,誰能看見啊?”我覺得胖蛋有些奇怪。
“你看看娘娘怎麽長這樣啊……”胖蛋苦着臉指着上面。我順着他的手往上面看了一眼,瞬間起了一身白毛汗!隻見供台上面端坐着一尊塑像,看起來應該是個娘娘,但繼續往上一看,脖子上面卻不是人頭!那腦袋尖尖的,兩個小小的眼睛在頭兩側,還有長長的嘴巴血紅血紅的,這分明是個鳥頭!
“咱……咱們跑吧……”我的聲音也哆嗦起來,這是什麽怪物啊!
然而還沒等我們轉身,殿門“啪”一聲關上了,瞬間大堂裏面伸手不見五指,這時卻又聽見消失的“咯咯”聲又響起來,而且是在我們正前方不遠,供台的方向!
“快跑啊!!”我尖叫起來。
我們使勁去拉殿門,可能門年久失修的緣故吧,竟然一下拉開了,我剛邁出腿去,突然感覺什麽東西從我頭上“呼”一下就過去了,然後就感覺天旋地轉,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3天中午,奇怪的是爹娘竟然沒有打我們,我問娘昨天怎麽了,娘支支吾吾的,最後終于說了句:“找你爹去吧!他在胖蛋家!”
我跑去胖蛋家,我爹和胖蛋爹抽着煙正在說話,見我進來,把我拉過來說:“小影啊,以後你和胖蛋他們不能再去破廟玩了,記住了嗎?”
“爲什麽啊?”我奇怪的說。
“破廟失火了,都燒塌了,你要再去容易砸着頭!”
“失火了……?”我心裏奇怪的想,不過也沒有再想,也許那時候關心的是哪裏能玩耍一天,其他的轉頭就忘了。回家後,當天晚上我卻發起高燒來,連續5天不退燒,一直處于混混沌沌的狀态,打針輸液也沒有半點效果。第六天,爺爺從外面回來遞給我爹一樣東西:“給孩子戴上,唉……終歸是繞不開,命啊……”爹拿過來一看,是塊形狀奇特的石頭,眼眸發亮,什麽也沒說便挂在了我的脖子上,晚上燒就退了下去。
對于我來講,我隻覺得做了一個無比離奇的夢,到今天還一直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裏,那是一副奇景:我記得回家之後就睡了過去,然後睡了一會聽見有人喊叫,說失火了!我一骨碌爬了起來跑出去,一打開門,鋪天蓋地的火焰充斥在村裏,全村的房子都在熊熊火焰中燃燒,那可怕的溫度撲面而來,甚至能感覺的汗毛烤焦的味道從身上傳出來。我驚恐的跑着,朝着印象中的小河跑去,後面卻像下火雨一樣的火焰跟随而來,我跑掉了鞋,跑掉了褲子,跑啊跑啊,終于看見小河了。我欣喜若狂的沖過去,卻看見小河裏面竟然是幹的,從來沒有幹涸過的小河竟然幹的泥土都裂着大口子,仿佛在嘲笑我。河裏面有一個人臉蛇身的怪物“嗚嗚”叫着,快速朝我爬過來,我轉身往小樹林跑去,手腳仿佛不屬于自己控制,隻是一味的跑起來,小樹林上方盤旋着一隻巨大的怪鳥,它滿身着火,“呱呱”怪叫着,仿佛不能忍受火焰的灼燒。然而,它看見我跑過來了,突然不再怪叫,竟然“咯咯”笑着朝我撲過來……
我瞬間清醒過來,看見爹娘都圍在床旁邊舒了一口氣,沒有火焰,沒有怪物,也沒有怪鳥,而我脖子上卻多了一塊青色的石頭,隐隐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