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在魏先的帶領下,紫夢逐一和自己未來的同事們見了面。正如紫夢所料,副院長曾海防的這趟外出公幹,果然是帶走了一個人,就是那個“人畜無害”的李大偉。而那份名單上的其他人員,全都都在崗。于是乎一群人在紫夢和魏先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往門口走去。至于何老頭,那就别說了,本來紫夢是想請他的。但是,用謝陽平的話來說,何老爺子心太黑、太貪,除了諾貝爾獎外,這個世界上便再沒有能打動他的東西。區區一頓飯,自然是無法讓他曲尊大駕光臨的。紫夢再結合她之前的經曆,已是對謝陽平的說法深信不疑。而且,這個判斷和嚴君逸,張天嘯他們的看法是完全一緻的。

張惠娟随着他們到了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要推辭。說是丈夫和兒子還在家裏等着她回去做飯。

“大姐,就把他們一起叫來吧。人多也熱鬧。”紫夢勸道。

高倩倩也在她身邊雀躍着幫腔道:“是呀。我們也有很多天沒有看到寶寶了。不如帶他來一起玩,整天關在家裏,也怪悶的。”

“對了,别忘了把老孟也叫上,他還欠我一包大中華。都半年了,無論如何得給我一個說法。”謝陽平笑着說道。

這麽多人都在勸,張惠娟也不好過于堅持,半推半就後,才掏手機通知了他們父子倆。放下手機後,她看着謝陽平鄭重的說道:“謝陽平,我們家孟榭年前才喝出個了胃出血。你們今天千萬别爲難他。”

“哈哈,在我們三院,誰不知道你是個鼎鼎有名的賢妻良母。就知道關心你們家老孟,可憐我這個單身漢。”

“你不是有人關心嘛,哪裏輪得到我?”張惠娟拿眼直看李麗。

這自然引得魏先他們一陣善意的大笑。李麗的臉上一片绯紅,羞得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紫夢也和衆人一起笑着,體會着其中的融洽的氣氛。這個團隊的氣氛确實是不錯,應該說是個不錯的工作環境。小弟,你太過于擔心了。既然謝陽平那麽優秀,是個黃金王老五,自然會有女孩子去倒追他。那裏還會有她這個外來人士插足的餘地?

見衆人已經走了出來,周霸在正睡得香的盛無邪的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他自己吩咐了司機幾句,打開了車門,笑着迎了過去。見周霸走來,紫夢連忙快走了幾步,迎了上去,對着衆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大哥周霸。”

魏先等人停下了腳步,打量一番周霸。不用說,周霸他是相貌堂堂,不怒自威,再加上一套高檔名牌西裝。往那裏一站,和穿着暗紫色外套的紫夢一配,真是絕了。如果不是紫夢始終稱呼周霸爲大哥,他們還以爲是這就是一對情侶。

贊歎夠了,高倩倩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東方姐,你大哥他怎麽姓周?”她的疑問顯然有着相當的代表性,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紫夢身上。

“是這樣的,我們是在幻界裏面結拜成的義兄妹。”紫夢輕輕的笑了笑,隻簡單的把他們在幻界這個網遊裏面結拜的事情說了一說。

郭陽平聽後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這樣,真想不到現在的遊戲已經做到這個水平上了。裏面居然還有這樣的東西。真新鮮。”

看其他人臉上也是差不多的神情,紫夢她心裏的感覺可就很複雜了。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們這些做網絡防沉迷工作的,怎麽可以不清楚自己對手的情況?難怪那個司機會說他們是在騙家長的錢,現在看來,他說的也不完全是錯的。

紫夢想了一回,連忙收了這些雜念,她剛準備開始爲周霸介紹她的同事。就看到盛無邪已經急火火的沖了過來,旁若無人的自我介紹起來:“鄙人盛無邪,盛是茂盛的盛,不是盛酒的盛;無是南無觀音菩薩的無,不是無限的無;邪是上邪的邪,不是中邪的邪。”

紫夢心中一動,忍不住就想笑。果然這個人的名字夠怪的。上次他的自我介紹還是南無阿彌陀佛,這次就是南無觀音菩薩了。下一次,他是南無釋迦牟尼佛,還是南無文殊菩薩?搞不好是南無地藏菩薩也說不定。不管怎麽說,男人泡妞大法的起手式“引起女人的注意”,盛無邪是順利的打了出去。高倩倩和李麗都在吃吃的偷笑,同時還不住拿眼看他。

一成爲女人目光的焦點,盛無邪頓時感覺渾身的膽氣直往上撞,随随便便往那裏一站,便有一種藐視天下的感覺。如果這個時候有哪位MM讓他去摘天上的月亮,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把月亮連同星星、太陽一起摘下來給她。他這付德行,紫夢在幻界遊戲裏面見多了。她也不以爲意,指着魏先介紹道:“這位是魏先,魏大哥。”

“你好。”周霸客氣的和他互相點點頭。隻有盛無邪站周霸的身後,警惕的看着魏先。他直覺得這個人确實是“危險”。尤其是臉上的那道刀疤,搞不好就是和他們S市最大的青皮幫打架的時候留下的。

“謝陽平,謝大夫。心理學方面的專家,在國内也小有名氣,學術界的後期之秀,實力驚人的黑馬。”紫夢介紹了下一位。謝陽平他也是渾身上下名牌服飾。尤其是那個皮鞋擦得,估計拿來當鏡子用,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國字臉,濃眉大眼,一臉的正氣,光看着就讓人感覺他是值得信任的。難怪張天嘯會給他一個黃金王老五的稱号。這樣的人,要身份有身份,要品味有品味,要錢估計也不會少,看他那身的名牌男裝就知道了,沒有兩萬以上,别想拿下來。

“東方小姐客氣了,我哪能算得上是專家,混口飯吃罷了。”依照慣例,謝陽平也客氣了一句。不過誰都看得出來,他其實是相當滿意紫夢對他的介紹的。如果連他都是混口飯吃,那些拿着S市最低工資的人,還不都得餓死?

“哪裏,謝大夫太謙虛了。”周霸也跟着付合。接着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哈哈笑了起來。

紫夢等了一回兒,接着介紹道:“這位是我們的大姐,張惠娟,張大姐。”張惠娟脫下白大褂後,看起來和一般街上的普通婦女也沒有什麽兩樣,不會給人留下什麽特别的印象。周霸也估計着,大概今天過後,以後再在街上遇到她,他也不會認出來她到底是誰。

“嘻嘻,這兩位”紫夢一左一右摟着高倩倩和李麗介紹道:“左邊這位長頭發,大眼睛,瓜子臉的美女的叫高倩倩,目前未婚。我右邊的這位短發素顔,圓圓的臉,很可愛的美女叫李麗,未婚。另外,我記得大哥你也是未婚。”

話說到這裏,李麗已經窘得臉紅撲撲的,低着頭,根本不敢擡頭看周霸一眼。而那高倩倩聽說了周霸也是未婚,她反倒是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周霸,又看看紫夢,不由的猜測起他們之間的關系來。

感覺到李麗的身體有點僵,紫夢也知道玩笑要開得适可而止,她很快便松開了右手,讓李麗捂着臉逃到了謝陽平的身後。紫夢故意用害怕的語氣說道:“吓死了。要是再不松手,某人就要找我拼命了。”

這個某人指的是誰,大家都清楚,他們不由的會心一笑。本來應該是皆大歡喜的,可有人就不高興了。盛無邪憤憤不平的怪道:“師姐,那我呢?好像我也是未婚吧?”

紫夢看了看盛無邪,很是爲難的:“我是很想幫你,但是……”

“但是什麽?”

“小孩子,不能早戀。”紫夢一付愛莫能助的表情。

“哈哈~”周霸看着尴尬無比的盛無邪不禁大笑了起來。他爽朗的笑聲也感染了其他人,最後連始作俑者紫夢也無法避免,和衆人一起笑着。對于周霸來說,他确實應該高興,不用在多想了,紫夢來S市,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他們想了無數的辦法都治不了盛無邪這個小無賴。這下可好了,他的“天敵”終于來了。憑心而論,盛無邪這麽多年來的所做所爲,沒有一件能被視爲是“大人”的行爲。所以他也隻有乖乖的吃下這個癟。

果然是左右開弓,又突出奇招。魏先暗歎着。紫夢沒費幾下功夫,兩處人已經是融洽的站在一起邊聊天邊等候張惠娟家屬的到來。點滴小事情中,足見其手段之高明。但是看她年紀輕輕,似乎不應該會有這麽圓滑的手段。莫非她的背後還另有高人?魏先想着,他的注意力逐漸的轉向了周霸。在他看來,周霸現在的嫌疑最大。

沒等魏先有所行動,周霸搶先了一步說道:“各位,外面天冷,不妨先去酒店邊烤火邊等?”

“周先生可有目的地?”謝陽平似乎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你們看路對面那家大富豪酒店如何?”

“不行,不行。”

周霸沒想到他才說出來,高倩倩就在極力的反對,“我覺得我們應該去大富豪旁邊的那家韓式鐵闆燒店。”

如果按照中國的規矩,那是地位高的人說了算。可是按照西方紳士般的處理辦法,周霸,謝陽平和魏先他們三個主力軍反而沒有了發言權。而那個盛無邪,隻須高倩倩嗲聲和他說了幾句,就算讓他頂着西北風吃露天大排檔,他都不會皺一下眉。

不過,聽着鮮肉在鐵闆上發出“嗤嗤”的聲音,品着空氣中滿滿散開的陣陣肉香。就連周霸也不得不佩服,高倩倩這個小妮子真懂得享受生活。如果去那家叫大富豪的正規酒店,不但花的錢多,而且還未必能有現在的這種賓至如歸的暖洋洋感覺。

隻不過讓紫夢和李麗兩個人辛苦了。叫得最兇的高倩倩,她自己居然完全不會烤東西。畢竟現在的女孩子都不怎麽學廚藝。如果說這點大家都還能接受的話,那張惠娟烤出來的東西,居然讓他們吃得差點上吐下洩,這确實太讓人大跌眼鏡了。當看到匆匆趕來的孟榭和他的兒子,衆人再聯想到剛才張惠娟說的要回去做飯的說法,他們不由得對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表示了十二萬分的敬意和無比沉痛的哀悼。

人到齊了,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喝酒,換名片,神侃,興盡而散。周霸另外單獨打包了一份,帶給在外面等了幾個小時的司機。紫夢下午還要和曾海防見面,接受工作安排,除此以外,還有整理宿舍等等的瑣事。周霸想了想,便把盛無邪給丢了下來,讓他作紫夢的跟班。盛無邪接下這個任務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能和自己憧憬已久的美女在一起,當然是很高興。但這也就意味着,他下午不能再玩網絡遊戲了。紫夢也注意到了他的臉色不好,便暗暗的記了下來。早在她過來S市之前,周霸在幻界遊戲裏面就和她說過這些事情。現在親眼看到他這個樣子,難道她心裏還沒有數?網絡成瘾的一個特點就是,成瘾者被強迫離開網絡的時候,會感覺到不安、焦躁、心神不甯。

得知要到下午三點多,曾海防才能回來的消息後。紫夢便帶着盛無邪,在謝陽平的帶領下來到了網絡成瘾防治中心的真正所在地,也就是那個操場西面的住院樓。

和東面的住院樓一樣,這裏也被改造過了。一樓是防治中心的辦公地點,以及休息地點。除了那兩個老院士外,他們幾個醫生護士都需要在這裏值班的。也就是說,紫夢的“宿舍”就在這裏了。好在原來的病房房間多,而且醫護人員少,就算是一人一間,還空出了一半以上的房間閑置在那裏。一樓到二樓之間的樓道是鐵将軍把關。一扇用兩個手指粗的鋼筋焊成的大門堵在中間。

“這是……”紫夢看到這個東西,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猜到了它的作用,不過在外人面前,她有時也得藏着點拙。

謝陽平笑着解釋道:“一看就知道,和學校宿舍裏面的同類東西作用一樣。就是爲了防止他們偷溜出來上網吧用的。鑰匙一共有兩把,其中一把是備用。兩把鑰匙都歸張惠娟管理。”

說曹操,曹操到。張惠娟送走了她的老公和兒子後,連白大褂都沒有來得及換上,便匆匆的走了過來,和紫夢他們點點頭,算打過招呼後,她掏出鑰匙把門打開。上面憋久了的那些青年人頓時一陣高興的狂呼,也不講究什麽排隊,先來後到,亂哄哄的往下跑。紫夢趕緊拉了一把還在莫名其妙發什麽呆的盛無邪,把他拉到旁邊,避免了一起惡性踩踏事故的發生。好在人也不多,也就是40人左右,一會兒就跑完了。

紫夢他們等人都跑空了,才由張惠娟領着他們來到了二樓。站二樓上往下面操場一看,紫夢這才知道爲什麽那些人跑得那麽歡。原來魏先早在下面等着他們了。而且魏先的旁邊停着一輛貨車,在車廂旁邊噴繪着一條廣告:“三分快餐,你最佳與最快的選擇。”

“這家快餐公司是我們指定的合作夥伴,就連S市P大也指定它提供快餐服務。”仿佛看出了紫夢眼中的疑惑,謝陽平指着“三分”那兩個字說到。

紫夢還沒說什麽,盛無邪卻插嘴說道:“我知道。我就是P大的。三分盒飯的味道和營養都不錯,衛生指标也合格。就是價格比别的盒飯高點。不過,我認爲這錢花得值得。”

“呵呵~”謝陽平相當意外,他笑着拍着盛無邪的肩膀,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倒是真的疏忽了這個人了,“小學弟,你哪個系的?”

“啊?你也是P大畢業的?”盛無邪有點意外,不過也不是特别的意外,自從P大建立起算,每年畢業近三千學生,而這些學生過半都留在S市發展。七十多年下來,随便在街上抓十個人,其中的一個,他不是P大畢業的,就是P大畢業生的配偶,或者子女,父母什麽的。

“不過你應該是醫學系的吧,我是曆史系的。我們不在一個校區。”

“哦。”謝陽平口裏應着,心裏也覺得有點遺憾。不過這種感覺轉眼即逝。“來,到七樓去。”

“什麽!要去第七層!?”不知怎麽的,盛無邪突然想起了那晚上的情形,那個人影拼命的用自己的腦袋和水箱來驗證牛頓定律的正确性。雖然當時的他并沒有聽到碰撞發出來聲音。可那一天以後,他還是失眠了好幾次,幾乎每一次都是在“咚咚咚”的幻聽中被驚醒的。本來他以爲自己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可以心安理得的繼續過他的逍遙日子。沒想到今天居然又舊事重提。剛才在車上的時候,他算是忽悠過去。紫夢和周霸都沒有深究。卻沒有想到,幾個小時後,他自己居然站在了這個最接近現場的地方。

“小學弟,你怎麽了,不會是有恐高症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P大曆史系的教室應該在十七樓。”謝陽平笑着問道,同時也是在爲盛無邪打氣。在他看來,如果不治好盛無邪的恐高症,他不是連課都上不了?

“不是,我不是恐高。”盛無邪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他求助的看了看紫夢。可紫夢并不知道他葫蘆裏面賣的什麽藥,隻有暫時不理他。何況她也認爲,一個男人怎麽能這麽沒有骨氣?得像嚴君逸那樣,翻個樓跟玩似的,那樣才算達标。

“這樣吧,我這裏還有幾粒口香糖,你先含在嘴裏,據說可以分散注意力,會起到一點抑制恐高症的作用。”張惠娟把本來應該給她兒子的糖掏出了幾粒遞到盛無邪的手裏。

盛無邪也沒有辦法了,再不做點什麽,他鐵定要被紫夢當成是膽小鬼,那樣就太沒有面子了,萬一傳到杏林的那些女生的耳朵裏面,他以前費盡心機樹立的形象就完蛋了。想到這裏,死就死吧,他心一橫接過了口香糖,撥去包裝後扔在嘴裏,狠狠地嚼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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