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玩家不想再繼續玩幻界,在他退出這個遊戲的時候,他的賬号ID當然是會被保留,而他的人物則是參照玩家通常下線時候的情況處理。屬性強一點人物的可以繼續在遊戲中存在一個星期到一個月。而那些屬性不太好的人物,一般是在超過七天以後便被餓死。角色死後,一切數據清零。留下來的屍體、物品等全都由NPC官府來負責回收處理。當然出于各種方面的考慮,也有很多玩家并不希望在自己離開遊戲後,還有一個挂着自己名字的角色留在遊戲裏面“等死”。那麽他在自己退出的時候,可以有三個選擇。
他們在退出的時候,可以選擇把自己的角色完全交給電腦管理。這樣一來,他的角色就成了NPC系統的一部分。或許N天,乃至N個月後,該玩家突然又想再次玩幻界,那他自己新創建的角色還可以從自己原來的角色那裏,得到一些别人無法得到的特殊幫助。
最悲壯的處理辦法,當然是“自殺”。自己親手創建,自己親手培養出來的角色,曾經注入了無數感情的角色,最後還是由自己來親手了結。這也算是“有始有終”。但是,這個方法隻能清除這個角色本身,從屬于這個角色的武器、裝備。道具等虛拟物品,依然會被保留在遊戲中,由其他的玩家或者NPC繼續利用。
直接删号,這無疑是最爲徹底的處理辦法。所有在這個角色身上的虛拟物品,直至這個角色本身,被清除得幹幹淨淨,不留下一丁點的東西。隻有個别的有心人才會注意到,會有一些微不足道的痕迹,證明曾經有這樣一個玩家活躍于遊戲中。例如這個玩家原來的幫派總譜上,依然保留有他的名字。或者他曾經在什麽地方的岩石上刻過自己的名字。
所以,隻要鄧捕頭删号,他這個角色,以及依附在他身上的血魔都會被系統自動清理掉。而鄧捕頭自己自殺,卻不會有這個效果。玩家的“自殺”行爲,本身就是遊戲的進行方式之一,和打怪,升級,做任務并沒有什麽區别。因此,就在他自殺的那一瞬間,血魔便可以從容的逃逸。而他們現在好不容易才逮住了血魔自己暴露出來的弱點,難道就這麽放棄?
鄧捕頭不過是個零級的新人罷了,按理說,他犧牲的代價,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但是,多情還在自己的心裏不斷的掂量着,最後忍不住在幫派頻道中破口大罵,“見過出馊主意的,但是沒見過主意能出得這麽馊的。”
不知道現在躲在哪裏的劍邪,聽到多情的抱怨,也隻有尴尬的笑笑。說實話,對于杏林大多數人來說,他們并不覺得劍邪出的主意有多馊,隻是覺得這樣不太好。對于這個主要由職業玩家,半職業玩家,時間多得用不完的學生組成的玩家團體,他們自己都知道,杏林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有的人的利益都和杏林整體利益捆綁在一起。血魔是整個幻界的一場浩劫,自然也就是杏林商業利益的死敵。爲了杏林的利益,也就是自己的利益,自殺也好,删号也好,無論搞得多極端,都不是問題。
真正的問題在于,鄧捕頭他并不是杏林這個團體的成員。隻是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強迫别的玩家去删号,這好麽?如果這麽做,他們和黑殺幫的那些人還有什麽區别?喊着拯救全幻界的響亮口号,卻幹着逼迫一個孤立玩家删号的龌龊事,這還不如黑殺幫直接拿着刀去砍别的玩家來得光明正大。他們一緻認爲,與其要自己這樣做,倒還不如删号不玩算了。反過來想,如果自己删号不玩,那血魔能又拿自己如何?他還能追到現實中來不成?
“唉~”多情歎了一口氣後,幽幽的問道,“,你們說,是選良心,還是選利益?”
劍邪他自己拉出來的屎還是得自己擦,他想了想後說道:“不如我們許諾給他一大堆的好處,像什麽給他虛拟的黃金,給他介紹MM,然後讓他自覺的自願的主動的删号。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多情哭笑不得的罵道:“你傻了吧?如果鄧捕頭他這個人會因利而動,他一開始就直接投奔了無名氏。哪裏還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
“那麽,既然不能以利誘之,我們就用感情來打動他。例如讓劍怪在他面前大哭三天三夜,再不然找幾個MM在他面前撒撒嬌,他鐵定會受到感動,義無反顧的立刻删号。”
爲什麽讓劍怪去大哭特哭?這個原因大概就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了。
“卑鄙!有些人一直躲在後方歌舞生歌舞升平,卻讓别人在前線拼死拼或。說得是多麽好聽,他們是爲了民族大義,滿腔愛國熱情。以愛國的名義就可以讓别人爲自己去死嗎?我看,這樣的國家、朝代被滅了,完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你在說什麽?”劍邪奇道。
多情重重的哼了一聲,沒有再理睬他。他還得琢磨他要怎麽對鄧捕頭說這件事情才好。
劍邪卻鉚足上了勁,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喂,喂。多情他在說什麽,你們有誰知道的?”
“自己看宋史去。”劍狂回答道,“真不知道你怎麽考上大學的。”
“嘿,滑稽了,我怎麽考上的,你會不知道?不是你幫我複習……”
劍邪又纏上了劍狂,看得出來,他是有點精力旺盛的沒有地方發洩。
“這麽說來,我是被血魔附體了。難怪當初我覺得自己應該會挂的時候,卻一直沒有挂。”多情隻說了幾句,鄧捕頭自己就已經全部理清楚了,那些發生在他身上的怪事。“出現在天京的皇宮之中,那小村莊的血案,看來全都是因爲我的關系,甚至這裏也是。相同點都是我不在線。”鄧捕頭說着,環顧了一下自己的周圍環境。他是在自己不在線的時候進入這個陣法的,也就是說,其實是血魔操作着他進入這個陣法的。這些人會全部突然死亡,而且他查不出他們的死因,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那~”多情的話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才慢慢降低了聲音的說道:“你以後準備怎麽辦?”
鄧捕頭想都沒有想,他立刻反問道:“這還用說?當然是借助血魔的力量,統一幻界!”
“啊!”多情頓時愣住了,他怎麽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種可能。前幾天鄧捕頭就有過推翻現在幻界中的所有政權,然後建立自己的遊戲規則的想法。但是,那個時候,他一個人相對于幻界中的數億人口來說,絕對是杯水車薪。螳臂當車。後來他自己也認識到了這點,不得不放棄了那個不切實際的想法,而采用了默認即成事實的态度。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被血魔附體後,鄧捕頭完全有這個資格說這個話。
“然後在科學的發展觀的指導下,把幻界建設成平等自由民主的和諧社會。”鄧捕頭繼續說道。
聽到這裏,多情可松了一口氣。明白鄧捕頭不過是在開玩笑罷了。難得,在現在這個情況下,他居然不悲不喜,還有心思開玩笑。又或者說,其實他現在真的很心煩意亂,希望借着說個笑話,來轉換自己的心情。
“統一幻界,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多情說着,他看了看站他的面前,和黑炭頭扯皮的連虛等人。正邪對立,正如陰陽相克一樣。幻界既然放出血魔這麽大的一個魔頭,同時它也準備好了對付血魔的手段。而絕大多數玩家隻要找好看台,盡情的享受這等高級别上的沖突給他們帶來的震撼就可以了。
“确實是不容易。”鄧捕頭也接着他的話說道。越是接近現實的遊戲,作爲其中的一個勢力,想要打敗其他勢力統一天下,就越是不容易。“我承認,一開始,我也确實有過這個想法。但是,我放棄了。”
“爲什麽放棄?”
“因爲土鼈和守護騎士他們。”
多情繼續問道:“他們不是挂了麽?你又聯系上他們了?”
“沒有,我在論壇發了帖子,召集他們,但是沒人理睬我。”
多情憤憤不平的責備道,“他們兩個太不厚道了。不管怎麽樣,畢竟曾經是朋友一場。回個話不會那麽難吧。”
“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他們的行爲我能理解。”
“你可真是老好人。”多情語帶諷刺,“别忘記了,他們曾經間接的逼着你自殺。”
鄧捕頭苦笑了一下,“那件事情就别提了。扯平了,我和他們已經扯平了。”
“什麽意思?”多情突然靈機一動,“是不是你調查的時候,發現了什麽?”
“是的。就從屍體的分布情況,和姿勢,以及有一些我能查明的死因來看,他們在我,也就是在血魔進入陣法之前,已經有人死于非命。”
“這說明,他們在内讧!”多情那職業第七感發動成功,“是不是土鼈和守護騎士在造無名氏的反?”
“我想應該是這樣。而當他們見到我來了的時候,也非常高興。可能是希望我能助他們一臂之力。甚至,他們發動這場叛亂的理由裏面,就有我的因素。不然,他們不會那麽樂于見到我這個第三方。”鄧捕頭說着,他想起來土鼈挂掉時臉上的表情。那是真的發自内心的笑容,而不是司空見慣的那種虛僞的假笑。
“但是,你卻毫不留情的殺了他們。”雖然殘酷,但是多情說的卻是事實。
鄧捕頭沉默了一回兒後說道:“是,是我。他們并不知道血魔的存在。”
“唉,這下可成了一筆糊塗帳了。以前玩家賬号不安全的時候,有的玩家人物被盜号的人拿去殺人。後來是有人假裝被盜号,自己親自操刀上陣,事後則死活不認。這兩種情況,讓人根本無法分辨清楚。還以爲現在的賬号安全了,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
“我有什麽辦法,這些事情并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想找我們解釋清楚,隻是不知道他們是離開了這個遊戲,還是不願意再和我這個卑鄙小人說話。”
“那你準備怎麽辦?”多情關切的問道。
“不知道,我……”
多情突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激靈,事情怎麽會這麽巧?如果這個時候他勸鄧捕頭删号從頭來過的話,鄧捕頭不會對此有任何異議。甚至,他還會感激多情,幫他提了一個這麽好的解決辦法。但是,偏巧那個該死不活的劍邪提前把删号這個事情先說了出來。
隻要不是他多情在這個時候首先提出這個建議,無論到什麽時候,他都會覺得,是自己背叛了朋友,是他在利用自己的朋友。萬一,以後鄧捕頭從杏林那邊聽說了劍邪的提議。那時,鄧捕頭他又會怎麽想?人心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即便在事情的結果一樣的情況下,過程上的順序不同,會導緻他們的看法完全不一樣。如果鄧捕頭起了疑心,他多情還有什麽臉去面對自己的老朋友呢?多情再三思量後,還是決定不說。作爲一個職業玩家,賺錢固然重要,但是作爲一個人,朋友比錢更重要。
“怎麽連你也沒有主意了?你們杏林不是鬼點子一堆一堆的?”等了一回,鄧捕頭自己也覺得好奇。
多情強笑着敷衍道:“呵呵,那是。你自己先想着,我們這邊還要再讨論讨論。”
斷開了和鄧捕頭的密語聯系後,多情不耐的看着還在互相扯皮的黑炭頭和連虛等人。黑炭頭隻抓住一點,大罵連虛等人是膽小鬼,連一座陣法都不敢進。而連虛等老家夥,則據理力争。仙陣(仙人留下的陣法)的變化奧妙無窮,他們凡夫俗子(等級雖然高,卻還不夠高)根本無法一探其究竟。
所謂名門正派就是這樣,這倒不是說他們到底會有多壞。敗類,随便哪個派别都有,正邪之間是沒有差别的。名門正派真正的最大缺點就是,習慣、喜歡和人做無謂的口舌之争,而不是着眼于解決實際問題。他們在這裏讨論了半天,卻沒有提出一條可以解決那個陣法的可行性方案。倒是把拜火教的邪教本質給揭露得入木三分。多情徹底無語。看來,即便這個期間血魔從陣法裏面跑了出來,他們大可以用口水直接把他給淹死。
還好有個叫幫派頻道的東西,完全不受這裏的批判大會的影響。
劍邪他的主意又不知道打到什麽方向上去了,“我說各位啊,你們不想讓鄧捕頭删号的話。那就動用終極武器吧。”
“杏林什麽時候有了終極武器?”有人好奇的問道。
“切,你們難道沒有看到?每天都在你們眼皮下跑來跑去的。”
“如果你是說宇鏡的話,我勸你還是别這樣想了。别看月桂不太愛理華馨的樣子,你要是真的敢打華馨的主意,你死定了。”野薇的話裏殺氣騰騰,白癡也知道,大概會發飙的那個不會是月桂而是野薇。
“如果是用來對付那陣法和血魔,宇鏡的威力還不夠。确切的說,是宇鏡的主人,華馨她的能力不夠。你們都知道,機關人被造出來的時候是什麽級别的,就一直是什麽級别的。她沒有辦法再升級了。除非我們能給她換零件。現在我們還沒有那麽高等級的工匠。”
“換零件,嘿嘿~”劍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場面,怪笑了起來。大家也都能想得到,如果要給華馨換零件,自然首先得脫了她的衣服才行。
“不是還有一面鏡子麽?”劍邪再次提醒道。
“宙鏡的主人已經入院治療了。”劍狂再次打擊劍邪,當然他也不想如此。可事實就是這樣。這兩面鏡子都已經在杏林碰頭了,卻最終還是分道揚镳。
劍邪卻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的說道:“那就沒有辦法了。我就免爲其難,代她控制宙鏡好了。”
“你哪有那個資格?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去試試,看你現在還能靠近它三丈的距離?”
編外道士也給他潑了一盆涼水。他可是有親身體會的。和在路見不平的“堡壘”裏面一樣,淩欣離線後,宙鏡自然會爲她布下防禦。而且它還可以暫停淩欣這個角色的時間,無論離開多久,她都不會因爲沒有吃飯而餓死。
“唉,我們男人難道就一定要依靠女人才能對付血魔嗎?我的回答是‘NO!’”劍邪全面舍棄了那兩件終極武器。開始了激昂的男人宣誓。
立刻有幫衆笑道:“劍邪,你是去咬他,還是去啃他?”
“我記得你手上的劍還是借來的吧,哈哈~”
劍邪不慌不忙,煞有其事的說道。“切!你們就不懂了,劍非借不能練級也。你們看,這把劍在劍逸手上的時候,他什麽時候練過級?而他借手弩的時候,級别卻拼命的往上漲。”
劍狂說道:“你就别招惹他了。剛才他才下線,去幫你師姐收拾東西出去。”
“這麽說,她快來我們這裏了?”劍邪頓喜出往外。什麽血魔,陣法,練級,他全都丢到一邊去了。
“你最近幾天少熬點夜。養足了精神,才好去接站。随便也給她留個好印象。”
“嗯,嗯,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下線去了。”劍邪說到做到,沒有留下一聲招呼,就已經跑得沒影了。
多情隻能是蹉息不已,女人的魅力是比男人大。看起來出主意幫鄧捕頭最積極的劍邪,一提到女人,不要說鄧捕頭,簡直就連自己的家門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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