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爲了心中的目标,眼前的這點痛苦又能算得上什麽?而且,網遊中的練級不也正是這個道理麽?如果沒有升級前的痛苦練級,經驗值一點一點緩慢的積累,又怎麽會有從量變到質變的那種脫胎換骨的快感?撈一把走人努力試圖說服自己。但,隻要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章鐵匠的那付醜陋嘴臉。平時章鐵匠怎麽待他,這還在其次,全當作是一種考驗,咬咬牙還是可以忍過去的。但是章鐵匠他那個人,有了個獨有技能,就當個寶貝似的藏着,一點點都不肯外露。不光是他撈一把就走,其他學徒也沒有一個人能有幸學到章鐵匠秘藏的技能。

難怪中國有很多技術都失傳了。其實,有很多技術一旦說穿了,一錢不值。但有些人就是甯可把它帶到墳墓中去,也不肯拿出來,讓其一直流傳下去,造福子孫後代。保守得近乎病态。這樣的行爲已經不能簡單的說,是爲了保護自己的知識産權了。撈一把走人越想越有氣,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連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都不算是什麽機密了,就連普通老百姓都可以制作出巡航導彈!居然還有一些武術門派還在奉行傳兒不傳女的陳規舊俗。估計這些人都不知道“可笑”這兩個字是怎麽寫的。

撈一把走人越想越憋氣,重重的一拳砸在章氏鐵匠鋪的大門上,驚得那些學徒對着他左看右看,不知道他吃錯了什麽藥,居然這麽大膽起來。

“小撈子,是不是你又皮癢了?還不快回來幹活!”章鐵匠從後堂走了出來,斜眼看着撈一把走人,以威脅的口氣說道。

“皮癢了,哈哈。這個NPC真有意思。”路見不平毫無顧忌的站在一邊,在私聊頻道中狂笑不已。把撈一把走人躁得滿臉通紅。路見不平存心就是想讓他難堪。在幻界中,一個玩家,一個擁有超過NPC近千年的知識和經驗的玩家,居然會被一個NPC如此玩弄。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撈一把走人本來也不是笨蛋,他也是被利益蒙住了雙眼,才會陷入如此的被動局面。而路見不平對他的嘲笑,總算是把他驚醒了。

在羞、悔兩重情緒的影響下,撈一把走人猛的一擡頭,直盯着章鐵匠看。這可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大膽行爲。看得章鐵匠的心裏也一陣陣發毛,不知不覺的後退了一步。他的語氣也沒有了剛才的那份底氣,稍帶了點驚慌的說道:“你想幹什麽?還不快去幹活?”

撈一把走人慢慢的伸出右手,握成了拳頭,對着章鐵匠。

章鐵匠何嘗被自己的學徒如此對待過,他頓時火冒三丈,怒極反笑:“好,你有種。我們就來比劃比劃。”

但是,撈一把走人并沒有和他打架的意思。他握成拳頭的右手中指突然翹了起來,對着章鐵匠比了一下,說了一句:“就知道打架的猴子。”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章鐵匠真是被他氣瘋了,尤其是當着他那麽多學徒的面,撈一把走人完全不給他留半點面子。章鐵匠要是不把撈一把走人給擺平了,他以後還怎麽使喚那些學徒?章鐵匠想到這裏,突然上前了兩步,大聲喝斥着。“小撈子,難道你想叛師!?我非要扒了你的……”

章鐵匠罵得好好的,卻突然中斷了。就在他往外走了兩步後,同時路見不平那似笑非笑,詭異無比的表情也落入了他的眼簾。章鐵匠的心頓時沉了下去,難怪撈一把走人今天這麽底氣十足,原來是找到了一個大靠山替他撐腰。看來,今天這事絕對沒有辦法善了了。

“如果你要叛師的話,你的工錢就必須全數扣下,一個銅錢也不會給你。”章鐵匠色厲内荏的說着,同時還留意着路見不平的臉色。

“你想扣就扣吧,如果我還有工錢的話。”撈一把走人淡淡的說道。他過來當學徒已經不短時間了,愣是一個一個銅子的工錢也沒有看到過。現在章鐵匠要扣他的工錢,也不知道他都能扣到什麽東西?

“好,好。”章鐵匠氣急敗壞的連聲說道,“小子,你給我記着。我看你還能翻了天不成。”

“好說。這句話我幫他記下了。”路見不平挑在這個時機,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了撈一把走人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章鐵匠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路見不平果然是和小撈子走在一起的。說不定就連撈一把走人要叛師的事情,就是路見不平在幕後撺掇的。想起路見不平隻身掃平黑殺幫的恐怖“實力”,他剛才對撈一把走人的威脅,根本就是可笑至極。

到底還是慢了一步,路見不平終于開始對他的鐵匠鋪下手了。章鐵匠心驚不已。挖一兩個學徒,這都還無所謂。最要命的就是,他手上的寒冰武器還沒有出手。如果這個時候他和路見不平翻臉,作爲少數知情人之一的路見不平肯定不會那麽輕易放過他。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隻要一想起來,章鐵匠就茶不思飯不香,惶惶不可終日。

做生意的,講究的是以最小的投資換回最大的利潤。如果投資太大,而利潤又無法确保。這樣的事情,就絕對不能去做。章鐵匠也是一個成功的商人,還是按耐下了滿肚子的怒火。他滿臉賠笑道:“原來是路大俠。我怎敢和您過不去呢。您說是吧。來,裏面請。”随即,他又換了一副嘴臉,厲聲的喝道:“小撈子,還快去把茶端來。”

撈一把走人頓時渾身一個激靈,反射性的就要回鐵匠鋪端茶。路見不平慌忙出手拉住了他,同時在私聊頻道中氣急敗壞的罵道:“你他媽的,腦子進水了!?”

路見不平确實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是如此的不争氣,被章鐵匠欺壓也就算了。他居然還被章鐵匠調教出“奴性”來了,這還得了?

“你他媽的不喜歡做人,就那麽喜歡做狗?”

“啊~”撈一把走人頓時一聲慘叫,“我還真是個白癡。”他也反應了過來。原來章鐵匠是想把他詐回到鐵匠鋪中。隻要他邁進了那個門檻,肯定會被别的學徒扣下。到了那個時候,路見不平就隻有大鬧章氏鐵匠鋪,才能把他弄出來。而使用武力擅闖民宅,這本身就是違法的。也就是說,路見不平要動手幫他,就會喪失在法理上的先機,完全處于不利的被動境地。

直到現在,撈一把走人總算是真正的服了路見不平。剛才他們在閑逛的時候,路見不平也對他說過他的PK過程。那個時候,他聽在耳中,也隻以爲路見不平是運氣太好了的緣故。但現在,特别是從剛才的那個事情來看,路見不平能獲得PK的最終勝利,一點也不是偶然。

相通了這一點,撈一把走人也知道應該怎麽應付了。他昂着頭,裝模作樣的四下看看,然後回頭問路見不平:“章鐵匠的夥計,怎麽還不把茶奉上來?”

“是啊,章鐵匠,你就是這麽待客的?未免也看不起我們兄弟了。真是豈有此理,我們走。”路見不平也跟着撈一把走人裝糊塗。

“啊……我……”章鐵匠的AI也對付不了這樣事情。一時竟然卡殼了。隻得眼睜睜的看着撈一把走人跟着路見不平走掉了。撈一把走人現在不要錢,也不要技能,一切都放下了。要說人身威脅的話,路見不平不去威脅他就算謝天謝地了。

章鐵匠手中的牌輸了一個精光,再也沒有任何手段可以留下撈一把走人。早知道如此,當初他就應該對撈一把走人好點,說不定還可以用感情牌将其留下。可是事到如今,說什麽也沒有用了。等到一個月的,撈一把走人開始正式在商場上回擊他的時候,章鐵匠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痛。

“哈哈,痛快。你看章鐵匠那氣鼓鼓的樣子,就像癞蛤蟆一樣。”撈一把走人眉飛色舞的說道。他和路見不平并肩離開了章氏鐵匠鋪,漫無目的的轉悠着。他玩到現在的幻界,直到今天,也隻有今天,他才真正可以說是玩得開心了。

“是啊。不過我真佩服你的耐性。要是換成我,我早就拿刀上去把他給劈了。”

“你也就嘴上說說吧。我敢打賭,你絕對不敢這麽做。”撈一把走人胸有成竹的說道。在他看來,路見不平并不是那種嗜殺的人,而且爲人也不錯。那種欺師滅師的事情,應該不是他這樣人能做得出來的。如果說黑殺幫的無敵會這麽幹,他倒不會對此提出半分質疑。

路見不平笑笑,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他以前的幹的那票事情,暫時還是别說的好,免得把才交到的朋友給吓跑了。不過,爲什麽他的師傅是一個小老頭,卻偏偏要起名爲歸玉凰呢?莫非他是個老BT?路見不平瞎想着。

要是他的想法被歸玉凰本人知道了,哪怕隔着千裏之遙,她也要手刃了這個“不肖之徒”。還虧了路見不平自己也擁有易容術,居然連這點都想不通。一個女人易容成矮小瘦弱的男人,那是再合适不過了。

“老大,弱弱的問一下,你現在有餘錢麽?”撈一把走人看着街道周圍林林總總的商店,開口問道。

“應該還有一點。我看看。大概是一百兩黃金左右。夠你用一個月了。你要麽?”路見不平就要往外掏錢。畢竟是他堅決支持撈一把走人離開章氏鐵匠鋪的。在必要的時候,得有所表示,那才合乎情理。

“太少了。”

“?!”

路見不平無語。他沒有想到撈一把走人的胃口那麽大。

“我大略的算了一下,在白虎城租一間便宜的店鋪。大概需要四千兩黃金一年。這筆款子一般是年初付一半,年底再付一半。另外還要再采購一整套的鐵匠工具,就以普通工具來算,大概是要五千兩黃金。此外,還需要一些初級材料,估計最少也需要三千兩黃金。如果要工作效率比較高的話,還需要三名學徒工來打下手。他們一個月的工錢大概是一百兩白銀。”

“一萬多兩黃金!這麽多錢?”路見不平現在終于知道囊中羞澀是什麽感覺了。雖然他在鼓動撈一把走人離開鐵匠鋪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這點,他也希望如此。到頭來,還是準備不足,畢竟他不是鑽鐵匠這行的玩家。

“少點也不是不可以。初學者的鐵匠鋪成本也就是十兩黃金之内。不過,就我現在的技能等級來說,那種鐵匠鋪太低級了,根本發揮不出來。”

路見不平連點頭表示理解。确實,這就像讓一個兩百級的玩家用木劍,太浪費了。

“何況錢也不是問題。老大,你不是還有黑殺幫的賞金麽?”撈一把走人提醒道。

路見不平再次連連點頭,這種規模的投資,相對于那些賞金來說,還是綽綽有餘的。不過,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路見不平突然伸手卡住了撈一把走人的脖子,也不顧周圍路人驚詫的目光,一把撈一把走人抵在了路邊的牆上,厲聲的質問道:“坦白從寬,你老實交待,你是不是看中了那些賞金。”

“我的媽啊!老大你饒了我吧。我可是是好孩子。我全都告訴你。”撈一把走人看着自己的生命值開始往下掉,急得亂叫起來。

路見不平的手稍微松開了一點,等撈一把走人自己攤牌。

“其實,老大你第一次進章氏鐵匠鋪的時候,我就盯上了……”撈一把走人趕緊一個緊急刹車。就算是說實話,這麽說,也确實太露骨了。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後,接着說道:“我就覺得老大英明神武,智勇雙全,蓋世無雙。跟着你幹,将來肯定是錢途無量……”

“去你的。還是實話實說吧。我不會生氣的。盡說些假話,要是破壞了我們之間的信任,還談什麽合作?”路見不平認真的說道。他就是讨厭刻意去恭維别人的行爲,同時也讨厭别人阿谀奉承自己。打開天窗說亮話,全都說開了,應該做朋友的,絕對不會成爲敵人。更何況,這是在幻界遊戲中,何必像現實中那樣,說話盡兜圈子,就知道耍嘴皮子,玩文字遊戲。

“好吧,我可說了,你别生氣。”

撈一把走人正色道。

“我不生氣,隻會發火。”

路見不平也正色的回答道。

“哈哈……”撈一把走人笑了笑,總算是輕松多了。他便一五一十的講了起來。

當初,他拿出那把橫刀,目的就爲了創造和路見不平接觸的機會。被大名鼎鼎的錢老領過來購買武器的玩家。這足以說明,路見不平有高于其他玩家的地方。當然,事實也确實如此,哪有新人出手就是十幾萬兩白銀的。況且,他撈一把走人也早就有打算,要離開章氏鐵匠鋪。同時他也是再也不想當學徒了,就算換一個鐵匠師傅,也未必能強過章鐵匠。隻是他苦于沒有啓動資金自己開店。當他看到路見不平這個大凱子的時候,自然就留意上了。

當然他原本的考慮是,就算路見不平一時沒有那麽多錢,他還可以通過錢老借錢給他開店。至于路見不平幹掉黑殺幫,獲得賞金之類的事情,完全是他沒有考慮到的事情。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路見不平竟然會在與黑殺幫的PK中活下來。

“說出來就好多了,省得我一想起有人在背後算計我,就渾身不自在。”路見不平也松開了手。

“老大,我看你就是天生的PK玩家。”撈一把走人感歎不已。路見不平的警惕性确實也太高了點。稍微有那麽一點點不對勁,都會觸動他的神經。雖然他在正常的時候,待人也不錯,但是,誰要是觸動了他心中的底線,他就會立刻爆發出來,進入暴走狀态。就像現在,路見不平突然發作,導緻了他們兩個周圍,圍着好大的一圈好事者在看熱鬧。

“好了,剛才的事情就到此爲止。”路見不平沖開手,一把摟着撈一把走人的肩膀,和他談起關于鐵匠鋪的事情來。

“你看,這是白虎城的輪廓。”

路見不平蹲了下來,掏出寒光匕首在地上畫了一個不太規則的方形。也虧了這把匕首是極品武器,居然在白虎城用來鋪路的青石闆劃出了不淺的痕迹。

“這是穿城而過的護城河。”

匕首再一劃,一道深溝自北向南,橫穿了那個不規則方框。

“嗯。這裏是白虎城的商業區,地價相當的昂貴,用寸土寸金來形容,一點不都誇張。”

撈一把走人接過路見不平手中的匕首,在城的西北部畫了一個方框。

“在商業區的上面,是白虎廣場,這裏是玩家最集中的區域。白虎廣場往西,過護城河,是白虎太守府。從太守府再往西,是白虎校場。校場以南,這裏是平民區,多數玩家都住在這裏。再往南,就是高級住宅區。錢府也在這個區域。高級住宅區過護城河往東,這裏是各大門派的駐地,是一個殺機重重的區域。從駐地往北是……”

撈一把走人一邊說着,一邊繼續畫着。爲了開自己的店,他已經謀劃了很久。白虎城的地形自然是爛熟于胸。

路見不平一邊聽着他的看圖解說,一邊連連點頭。比剛才的閑逛,這種方式更能讓他簡單明了的掌握白虎城的整體情況。

“我是考慮把店開在這一帶。”撈一把走人用匕首指着,校場和平民區的之間的地帶。“這一帶是才上線的玩家去校場的必經之路,也是從校場出來的玩家回去下線的必經之路。而且這裏遠離商業區,地價也便宜。”

“聽起來不錯。那麽,現在這一帶一共有多少家鐵匠鋪?”路見不平問道。

“大約有二十到三十家左右,就我觀察,這些店鋪還遠沒有到市場飽和狀态。通常一次大型PK比賽後,都會有大量的玩家不得不排隊等候修理武器。”

“哦?在校場中PK也損耗武器啊?”路見不平好奇的問道。

“是的。這是爲了加速道具和裝備的損耗。不然我們這些輔助職業的玩家,要少近半的生意。”

路見不平聽完了解說了,閉着眼睛盤算了一會,開口說道:“不行。你說的那個地段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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