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他們的的确确是PK的老鳥,從路見不平隐匿身形的時候開始,他們就已經把自己的心理狀态調整爲PK狀态。惟一的美中不足是,在他們的心底裏,還是把路見不平視爲才玩幻界不多久的菜鳥。隻是打一隻普通的山羊,都能出那種醜的人,絕對不可能是什麽高手。當然他們的看法的确也是正确的,路見不平确實不是高手。隻是他們沒有想到,菜鳥肯定不是高手;但,不是高手的,就未必是菜鳥。在幻界的PK中,隻要估計錯了對方的實力,往往倒黴的就是他自己。
十五個其中的一個,在路見不平的眼前晃來晃去,他在用自己的偵查技能檢查着周圍的枯葉堆,還有雜草叢等可以藏人的地方。路見不平趴在枯葉堆中,悄悄的拔出了寒冰匕首。幻界的PK無任何的限制,不用像一般的遊戲,要讓别人先出手,自己才能正當防衛。那種規則在幻界中就顯得極端的愚蠢。幻界中隻要角色死亡了,其數據就被清零,後發制人的“正當防衛”根本行不通。因爲誰也沒有把握說,自己接下了别人的一擊後,還能活蹦亂跳的反擊。
那個人渾然不覺路見不平已經盯上了自己。他居然還一邊和其他人聊着天互通情報,一邊搜索路見不平。當然這也不能全怪他,他們十六個人,包括那位MM,現在擁有的情報就是:路見不平是一個使用鐵尺的菜鳥。對于鐵尺這種沒什麽質量的輕型鈍器,他還是頗有自信的。身爲血牛級人物,就算他站在那,先讓路見不平敲三下,他都有充分的把握後發制人。
想想也是,他們這麽辛辛苦苦的PK來PK去,還不得不頂着個“垃圾”的頭銜,爲的是什麽?還不是爲了那種随意支配他們性命的快感?爲了去欣賞别人被清零後的氣憤,無奈和無助。就像貓喜歡拿老鼠當玩具一樣,他自然也不希望路見不平那麽快就完蛋了。或許讓路見不平打那麽一兩下,讓他感覺到絕望,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一直在觀察着那個人的行動規律的路見不平終于出手了,時機就選在,那人剛剛開始搜索一個雜草叢的時候。那個人頓時一驚,本能讓他不由自主的全神貫注起來。畢竟路見不平挑的這個時機很巧,讓他不得不提高警惕。普通菜鳥是不會做這種選擇的。但是,當他在看到路見不平左手高舉着的鐵尺後,不禁在心中冷笑不已。如果路見不平拿的是幾十斤的鐵錘,他才會去考慮考慮,自己能不能挨那麽一下。
“噗”的一聲悶響,鐵尺狠狠的砸在了那個人的腦袋上。隻可惜,這一擊才打去那人的十分之一生命值。也就是說,路見不平得十下才能敲死這個人。見路見不平一言不發的再次舉起了鐵尺,那個人正在原地不動,擡起右手,好心的指指自己的太陽穴,示意路見不平往這裏砸。既然人家都那麽大方的請他去敲,路見不平也就不客氣了,又“噗”的一下子砸在了他所指定的地方。有了高手的指點果然不一樣,這一下子的效果要比剛才那下好多了,居然打去了九分之一左右的生命值。那個人哈哈大笑着,轉過身去,指指自己的後腦勺,示意路見不平敲這裏。
路見不平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他實在沒有想到,這位玩家居然這麽親切的配合他。爲了對得起這份熱情,路見不平右手中準備了多時的寒冰匕首,猛的刺出,速如子彈,勢如破竹,直接刺進了那個人的心髒部位。那個人連最後的慘叫都來不及,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剛才還滿滿的百分之八十的生命值,瞬間降到了零。他的角色随即面朝下,頹然倒地。作爲一個經常PK的玩家,他也曾想過自己的角色會怎麽死,或許是在單挑中死去,或許是被别人圍攻而死去,總之,應該是死得其所的。他卻再也想不到,到頭來自己居然是這種死法。終日打雁,這回被雁把眼睛啄了。
誰能心平氣和的咽得下這口氣?他嘴裏罵罵咧咧的回到幻界的主界面,重新建立人物去了。等他再次進入遊戲,卻眼前一片漆黑。足足過了好幾分鍾,他的眼睛才适應了這片幽暗的環境。剛才幻界還是白天呢,怎麽就這麽一會,就是夜晚了?他也相當的納悶。
“玩家100283522,你可來了。”一黑一白的兩個穿着喪服的影子,陰氣森森的飄了過來。冰冷的話語,讓他直打寒顫。他終于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是來到了地界。玩家到了地界,其實就和封賬号是一個效果,隻是不知道,他這次要封多長時間。那個玩家突然感覺到一陣無力,在幻界中打拼了半年,爲了這個号不被官府處罰,先後花去了他和無敵二十多萬人民币。說起來,在幻界中他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實力派的人物了。沒想到,一個小菜鳥就讓他們半年的努力和金錢,全都打了水漂。他們以前的努力,真不知道應該算什麽。
黑白無常拖着半死不活的他,走到了一個頗爲氣派的衙門的門口。因爲前面還有人在被“提審”,他也隻有站在一邊排隊。幻界公司超級的惡心,服務器的大多數資源都用在了人界,而地界中使用的系統資源又異常的少。所以,來地界的玩家都隻能在這裏慢慢排隊,等候NPC的閻王爺來“審查”他們應該在地界中待多長時間,也就是他們的賬号要被封多長時間。這個等候的過程,變相的也成了一種處罰措施。看着前面排着的長龍,他是既驚訝于幻界中,他的同好居然如此之多;同時也在擔心,不知道得等多久,才能輪到他。
“小劍被幹掉了?”無敵得知了這個消息後,驚訝得下巴都掉了下來,“他可是我們的血牛啊,怎麽會被一個菜鳥幹掉?”他的手下全都一陣沉默,老大可以問他們,他們又能問誰去?小劍挂掉後,他們就和他失去了聯絡。玩家到了地界,就不能和人界的玩家互相聯絡了。也有可能是小劍退出了遊戲。畢竟半年的辛苦轉眼成空,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那個MM細聲的勸道:“老公,剛才我就和你說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偏要趕盡殺絕。”“你給我閉嘴!”無敵氣得臉色發青。事到如今,還說什麽饒人處且饒人。他在小劍身上花了那麽多錢,不心疼,那就怪了。
MM似乎也有點怕他。她低下了頭,但是沒過多久,她還是擡起頭來,小聲的接着剛才的話說道:“狗急了也會跳牆的,何況一個大活人呢。”畢竟無敵是她的老公,該說的話,她還是得說的。
“我叫你閉嘴,你就給我閉嘴!”無敵怒吼着,把滿肚子的怨氣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大家都小心點。他媽的,今天不殺了那個B,我的姓就倒過來寫!”
從來都是PK别人的人,騎在别人頭上的人,如今被人PK,被别人騎着,滿肚子的窩囊勁就别提了。
對手都提高了警惕,路見不平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他小心翼翼的緩慢移動着。躲開了四個人後,他的處境相對的也好了那麽一點點。他深深的呼吸幾口氣,安撫了一下他砰砰亂跳的心髒。随便擦了擦手心的汗。不管殺人還是被殺,幻界中的PK,真是太刺激了。難怪那些人會成爲PK狂,這可是在現實中絕對無法體會到的緊張刺激。休息了三分鍾後,路見不平又開始了繼續移動,他必須找到最适合的地點去狙殺别人。就像剛才那個人,雖然他得手了,但是他的同夥立刻就趕來,讓他連“收屍”的時間都沒有,太可惜了。
确實,路見不平也是有點自以爲是了。他竟然以爲這些PK狂是喜歡PK時的緊張刺激。其實那些人隻是喜歡欺負他人的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而已。一般的,在網絡遊戲中,十個PK狂人中,至少有八個是那種輸不起的人。他們的目的并不是在PK本身,而是在PK所能獲得的利益上。因此這些人通常會采用以高等級欺負低等級、以衆欺寡、以職業相克欺負那些被克職業的玩家……等令人不恥的手段。因此,這些人也往往會被别人罵做“垃圾”。要是他們願意采用公平競争的方式PK,也就不會有那種響亮的頭銜了。
雙方都在不斷的改變着自己的位置。這片樹林要說大其實也并不大,但是區區十四個人散布在其中,還是顯得零零落落。經過數次機動後,路見不平終于找到了一個機會。一個使雙鈎的玩家逐漸和别人拉遠了距離。鈎是近身纏鬥武器,路見不平的匕首要是和它打,那就是硬碰硬。路見不平考慮再三,始終無法下決心。但是,眼看着那個人突然加速,就要追上其他人,機會轉瞬即逝。路見不平心中一橫,還是左手鐵尺,右手匕首,從那個人的身後方向撲了過去。
那個人早有準備,聽到稍有動靜,轉過身來哈哈笑着,“你上當了。”他左手擡起用鈎擋下路見不平的鐵尺,右手的鈎一個橫掃千軍攔腰劈去。路見不平的反應倒也快,他的左手立刻反握鐵尺,并收到自己的腰際,以阻擋劈向腰間的鈎。他右手的匕首則對着那個人的眼睛擲了過去。貴就貴吧,要是他挂了,這把匕首一樣不再屬于他。
無論如何,射向眼睛的那把匕首,都必須躲開。那個人要側身避開匕首,左手鈎自然也隻有回撤,右手的鈎還不甘心似的,想順路把路見不平的鐵尺勾過來。路見不平突然靈機一動,雖然他的鐵尺被鈎勾住了。但隻要反過來想,就是他的鐵尺把那個人的鈎拉住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嘛。他雙手握住鐵尺,全力使勁一拉。那個人原本側身避開匕首的身形又被拉了回來。寒冰匕首不偏不倚的射進了他的喉嚨。紅血的重傷。那個人立刻頹然倒地,無法再做任何動作了。即便如此,路見不平也不敢掉以輕心,舉起鐵尺,就是一下,空血。接着又是一下,這才把他送去地界。那個人在臨走之前,确實是郁悶死了。就算他重傷之後,還得兩下鐵尺才能把生命值打完。就這種攻擊力的人,居然也能殺了他。早知如此,他就不去逞能,用故意落單來引誘路見不平了。
也是他落單的距離遠了那麽一點。在其他人聞訊趕來的時候,路見不平迅速拔出寒冰匕首收好。再運起他已經熟練無比的“收屍”絕招,在十幾秒内,就把這個使鈎的家夥扒了個精光,然後溜之大吉。等其他人趕到現場,隻看到一具隻穿着内褲的屍體,路見不平已經毫無蹤迹。
“我操,居然這麽狠!垃圾!”無敵氣得臉皮發白,一拳狠狠的砸在了身邊的樹上。他們這些PK份子已經被别人罵做垃圾了,這個幻界裏面,硬是還有比他們更垃圾的,連死人的衣服都不放過。要不是系統設定内衣脫不下來,路見不平肯定會把那個人剝得像香蕉一樣。
一直跟着無敵的那位MM,紅着臉看着地上的那個屍體,不知怎麽的,她突然有一種想笑的沖動。原本她還是有點擔心路見不平的。本來嘛,他們之間本來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沖突,更沒有深仇大恨,隻是她老公執意要殺了路見不平而已。現在她是不擔心了,看得出來路見不平也不是什麽“好人”。而且他的行事方式倒很也很有趣。真不知道他扒了這一身衣服去有什麽作用。幻界遊戲總,穿過的衣服是賣不出好價錢的。
她不知道路見不平扒了衣服去有什麽用,并不代表他的老公和那些經驗豐富的PK老手們不知道。“老大,他竟然會易容術?!”有人不由自主的驚呼起來。玩家最怕的就是這個技能了。不是說這個技能有多厲害,要識破易容術一點都不困難,隻要在私聊或者幫會、門派、團隊頻道中說話,就可以辨别了。重要的是這個技能相當麻煩,它會破壞掉玩家和玩家之間,原本就薄如白紙的那層信任關系。
無敵打量着現場,沉吟了一會:“很可能是的。不得不防着一點。這樣吧,大家各自小心,兩個人一組。看到落單的,格殺勿論。真奇怪了,那個B到底是什麽來頭?技能這麽複雜。”
無敵疑問也是其他的疑問。可惜路見不平不會好心出來解釋的。連續挂了兩個人,他們也終于完全認真起來了。路見不平在他們心目中的定位,也不再是一個新手,而是一個高深莫測的高手。十五個人還剩下十三個,加上那位MM,正好十四個人,分成了七組。隻是這樣一來,他們監視的範圍大大的縮少了,相應的,路見不平可以活動的範圍增加了不少。隻是這裏距離白虎城尚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以路見不平的輕功,肯定會被他們追上,根本無法跑到城中尋求庇護。而他既沒有門派,又沒有幫會,也沒有朋友,沒人能幫到他。
朋友?路見不平終于想起來了,雖然寒酸了點,他不是還有一個好友麽?雖然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他多半是靠不住的。不過那也算是一種可能,一線希望吧。
“你在不在?”路見不平發出了一條信息給‘撈一把走人’。
“在,老大你有什麽事情?是不是想拿貨了?不要着急,現在章鐵匠不在,我正在抓緊時間趕工,馬上就好。你隻要再等半個小時……”
路見不平打斷了他的話,“對不起,兄弟。我正在被人追殺,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什麽!哪個家夥吃了豹子膽,竟然敢動我的朋友?我看他是不想在白虎混了。”撈一把走人聞言立刻大光其火,“你現在在哪裏?堅持住,我馬上找人去宰了他。”
“我在白虎城城南的樹林中,對方是一個叫黑殺幫的幫會,一共是十三個人。”
爲了讓撈一把走人做好足夠的準備,路見不平老老實實的把他對手的資料全都報了出來。
撈一把走人驚訝得連錘子砸到了自己手上都不自覺,他慌忙問道:“黑殺幫?你怎麽惹上了那幫垃圾?”
他剛才還以爲路見不平最多也就招惹個把級别稍微高點的玩家,卻再也想不到,路見不平招惹的是惡名昭著的黑殺幫,而且還一把摸到了十三隻老虎的屁股。當然,還有兩隻老虎已經去地界了,這一點路見不平沒說,撈一把走人自然不知道。
“我怎麽知道。”路見不平苦笑着道,“就是和一個女的吵了一架,他們就要過來殺我。”
“不會是你調戲了無敵的老婆吧?”撈一把走人戲谑道。
路見不平無奈,說道:“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但好像他們就是這麽認爲的。”
“這也難怪。無敵不來找你的麻煩,你就應該去梵音寺燒高香了。你知道麽,無敵和現在的這個老婆結婚還沒有一個月,你跑去調戲人家老婆。他要是不殺了你,那才是怪事。”
路見不平哪裏知道這些事情,木已成舟,他隻有哀歎自己的運氣不佳。人倒起黴來,真是喝涼水都會塞牙。
“啊,章鐵匠回來了。好了,等會再聊。”撈一把走人扔下了一句,突然離開了密聊頻道。
路見不平看着撈一把走人的名字一陣發呆,這個人果然是靠不住的。居然就這樣不動聲色的回避了關鍵問題。話又說回來了,他和撈一把走人隻不過是萍水相逢,最多是一個主顧和商家的關系,而且還是未成立的那種。撈一把走人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不顧自身的安危過來幫他。這樣默不作聲的推辭也好,總比那些以自己要練級爲借口,不幫助朋友打架的人,強那麽一絲半毫的。
看着逐漸分開的七組人,路見不平不由得握了握自己的匕首。從現在開始,對他最有利的局面,也要他一對二進行PK。算一算幾率,真是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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