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冬日的淩晨,街道是一貫的冷冷清清的,這麽冷的天,能堅持早起的人不是很多。隻有零星的幾位清潔工在清掃着街道。刷刷的掃地聲,在風冷刺骨的空氣中,在兩側的高樓之間不斷的回響着。

本來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兩個黑影,一前一後的快速移動着。即使在經過那些清潔工人的時候,黑影也沒有一絲一毫停下來的意思。也是因爲黑影的速度太快,那些工人還以爲是自己沒睡好起得太早,導緻眼神也不濟,産生幻覺了。

“九哥,你到底要跟到什麽時候。”一直跑在前面的黑影停了下來,氣呼呼的質問後到的那一道黑影。倒不是她真的生氣了,淩晨四點他們兩個就出來一前一後的跑,跑了兩個小時,就連劍逸都在不停的大喘氣,又何況功力本來就不算深厚的綠秀。

劍逸深吸了幾口氣,平息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也有點不好意思的看着綠秀。一大早,天還沒有亮,他就追着一個女孩子跑,還跑了兩個小時繞N城一圈多。綠秀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樣子,也沒有過多說什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自己扭頭又往前走去,劍逸見狀,立刻又追了上去。

綠秀沒好氣的擡頭看着和她并排劍逸,停了下了,歎了一口氣說道:“你今天發什麽神經,好好的晨練都被你攪黃了。”

劍逸一陣頭暈,差點栽倒。“你,你不是要離家出走?”他結結巴巴的問道。

“誰說的?”綠秀倒好,直接倒打一耙。

“我以爲你要……”

劍逸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綠秀冷冷的打斷了,“我既然已經答應了蘭姐,我就肯定會遵守諾言。難道你覺得我是一個不守信的人?”

在綠秀咄咄逼人的詞鋒下,劍逸無力回應,隻得唯唯稱諾。這個結果他是意料不到的,但總比他預料的結果要好。綠秀見劍逸無話可說,她又繼續向前走去,劍逸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其實,以前和家裏人鬧别扭,是我不好。”綠秀邊走邊看着路邊還在一絲不苟工作的清潔工人,緩緩的說道。

聽到綠秀終于開始講她以前的事情,劍逸不由的精神一振,集中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聽着。

“現在我已經長大了。也到了獨力生活的時候了。”綠秀又停了下來,轉身看着劍逸,“今天我要請一天假,上午我去看看我媽,下午我去租一套房子。這是車鑰匙,以後我可能不能爲你們開車了。”

說到底,這還不是變相的離家出走。劍逸心理嘀咕着,伸手接過了鑰匙。四年多來,綠秀早已經養成了不再依靠父母的習慣。除了她的母親,那個家已經對她沒有了吸引力。雛鷹的翅膀硬了,便會飛向天空展翅翺翔的。真不知道,錢思語是應該爲這個女兒感到驕傲,還是應該感到慚愧。綠秀現在終于對他們攤了牌,劍逸的心裏反倒有了計較。

“你打算租什麽樣的房子。”劍逸和她一邊走一邊聊着。

“不需要太大的,一個卧室,一個廚房,一個洗手間,自來水、煤氣、電話、網絡齊全。N城的生活消費很高,我這點工資可能還不太夠用。”綠秀說着,又四下打量着周圍,或許能看到出租廣告什麽的。

不過她看了也是白看,早已經是網絡高度發達的時代,普通人一天至少有三個小時要泡在網絡上,因此大多數的街邊廣告都挪到網絡上去了。

“昨天我看到一套房子,兩室一廳,也有卧室廚房什麽的,煤氣之類的也齊全。離我們公司大概有十站路。你看怎麽樣?”劍逸回想了一下後說道。

“還行,就是卧室多了一間,多少錢一個月?”

“四千元一個月。”

“太貴了,兩室一廳。要是和人合租就好了。”綠秀惋惜的說道。

“合租的也有。四室一廳,其他齊全,隻要一千五一個月,四個人合租。距離公司也蠻近的,大概是兩站路。”

“這個聽起來不錯,有聯系電話麽?”綠秀很滿意這套房子,在滿足條件的基礎上,價格也不錯,比自己單獨租房子,便宜了二分之一還要多。她掏出了手機,就等着劍逸報出那個出租人的聯系電話,卻發覺劍逸不再說話,而看着她笑嘻嘻的。綠秀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好像沒有異物啊。

劍逸忍不住大笑起來,帶頭往家裏跑去,也不理綠秀在後面叫問那個出租人的電話的聲音。今天的綠秀的确是方寸大亂了,連他剛才開的玩笑都沒有注意。應該放她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二十七日,也是劍逸的這個垃圾公司在2014年的最後一個工作日。蘭姐剛趕到公司,趙自強等人便圍了過來,向她請假。快到了年底了,特别是越來越接近春節的時候,中國人在工作上,多少都會有點“魂不守舍”。蘭姐又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這個時候能放松的地方全都放松了。而且,今天也非常難得。她是獨自一個人打的過來的。本應該和她一起來的劍逸和綠秀兩人,卻一直都沒有來。

“大姐,頭兒他們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麽?”晶瑩代表衆人問道,這也是一般人常用的客套,至少他們公司裏面的人就從來沒有人覺得劍逸會有頭疼腦熱什麽的。頭兒從百層高樓上跳下來也摔死不了吧,幾乎是所有的人都這麽想。當然他們還不知道,劍逸真的從幻界公司大樓上跳下來過。

“嗯?”蘭姐的思緒還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散步,因此晶瑩的話,她并沒有聽清楚,她以爲是在問假期安排的事宜,便說道:“二十九,三十日,你們也休息吧,最近也沒有什麽大事。好好的去散散心。”

“大姐英明神武,文承武德,功爍千古,千秋萬載……”趙自強等人就差山呼萬歲了。蘭姐的無心之舉,使得他們的假期延長兩天。對于那些打算去S城的人來說,時間便充裕了許多。那些原本不打算去的人,也開始有點心動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劍逸總算趕到了公司。老遠的見到蘭姐,他伸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看到這個情形,蘭姐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于放了下來,劍逸今天超常發揮了。她之前也沒有想到劍逸能說服綠秀。

一想到要放假,公司裏面的氣氛就顯得非常浮躁。最後劍逸和蘭姐也沒有辦法,隻得把所有的工作都重新安排了一下,能推遲的都放到一個星期後再辦,不能推遲的集中人手就地解決。下午三點之前,終于大功告成。

去S城的玩的,收拾了一下東西,和蘭姐劍逸他們打了一聲招呼,便拉幫結夥呼嘯而去。就算是不去S城的人,他們也勾肩搭背的去超市采購“戰備糧”,接下來的假期必定是一番徹夜不眠的鏖戰。

所有人都陸陸續續的離去後,蘭姐和劍逸站在空蕩蕩的公司裏面,不禁相視苦笑了一下。用年輕人工作起來是沖勁十足,可是他們的玩勁也是十足。一利一弊吧。蘭姐把最後的大門給鎖上後,把鑰匙放到了劍逸的手中,說道,“我們也出去走走吧。”

還是那道回家的林蔭路,當然樹葉都掉光了。一如既往的一個行人也沒有,當然不包括蘭姐和劍逸。她們一前一後的慢慢走着。

“明天,我和小紫就回爺爺家了。”

蘭姐雙手舉到唇邊,輕輕的呵着,同時出神的看着自己呼出來的熱氣,逐漸消散在瑟瑟寒風之中。

“嗯,我知道。”

“做好的飯菜,都放在冰箱裏面,吃的時候自己熱一熱。你的衣服要三天換一次,換下的衣服,你就放在……”

蘭姐低頭看着自己的腳下,慢慢的走着,有一句沒一句的囑咐着劍逸。劍逸連聲嗯着,雖然有一點心煩,更多的卻是感動。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吧?”蘭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擡起頭來,有點興奮的說道。

“啊~”劍逸一驚,他跟着蘭姐去她爺爺家本身沒有什麽問題,問題就出在時機不對上。蘭姐和紫姐是回家團圓的,劍逸他要是跟過去了,那她們怎麽介紹他。就說,他是她們的同居人,看他一個人過元旦挺可憐的,便帶他回來一起過?這樣顯然是不行的。那麽說他是蘭姐的男朋友,紫姐那不好交待。說他是紫姐的男朋友,肯定對不起蘭姐。要是說他是她們倆的男朋友,她們的爸爸肯定用皮帶把他給抽出來。

轉念之間,蘭姐也想到了這些,她臉上一紅,自己也埋怨自己怎麽想出這麽個馊主意出來。

“蘭姐。我還是一個人吧,反正也習慣了。”劍逸不好意思的笑笑,“再說,公司這邊也要有一個人留下來照顧。我這個做BOSS的,應該身先士卒。”

“你啊,都做了三年的模範BOSS了。”蘭姐沒好氣的嗔怪了他一句。

“安得廣廈千萬間,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蘭姐并沒有爲這樣的拙劣笑話所動,她歎了一口氣,默不作聲的慢慢走着。劍逸還是緊緊的跟着她,慢慢的走着。

見到隻有她們兩個人一起走回來,紫姐的心裏不由的一動。她看着姐姐的眼神中,也閃過一絲的嫉妒,但是很快消失就不見了。

“你們都回來了,綠秀呢?”紫姐還是和平常一樣,熱情的招呼她們。

“她回去見她媽媽了。”蘭姐答道。

今天早上,劍逸就已經測試出綠秀方寸大亂,在這種心态下,綠秀隻要見到了她的母親,隻要錢思語再在一旁恰到好處的說幾句,綠秀肯定就會留在家裏了。

事情的經過也正如劍逸所預料的那樣,綠秀見到她的媽媽後,母女倆抱在一起哭了很長時間,而站在一旁邊錢思語,更是使出了催人交稅的功夫,說的是天花亂墜。皇天不負有心人,綠秀最後終于被打動了。當然,這個過程都是劍逸尾随着綠秀偷窺到的。這也是他直到中午才趕到公司的原因。

“解決了就好。”紫姐也松了一口氣,心情一放松她這才想起來她留在這裏的目的,“對了,姐。爺爺說讓我們今天晚上就過去。爸媽他們已經到了。”

“好,我收拾一下就過去。”蘭姐應了一聲,然後走回自己的房間。

“小弟,小弟……”趁着蘭姐不在,紫姐“陰險”的笑着,招呼劍逸。

劍逸看着她的“笑容”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什麽事?”

“你看,我爸媽從幻界公司給我們帶了幾套最新的接入設備。絕對是市面上沒有的。”

劍逸心中一動:“有什麽條件?”

他心裏也清楚,紫姐爲什麽會挑這個時候說這個話。這件事情要是被蘭姐知道了,劍逸他肯定可以白得一套。紫姐就是趁着蘭姐還不知道這事,先和劍逸把不平等條約簽訂下來,他以後就不能反悔了。

“那,我的要求也很簡單。你看那邊冰箱裏面的飯菜,那是我姐爲你做的,你得把它們全部吃完。衣服你三天換一次,但是我不希望我回來後,看到你有髒衣服放在那裏……”

紫姐的條件和蘭姐剛才在路上的囑咐一模一樣,隻是一些事情的最終執行人,例如洗衣服,由蘭姐變成了劍逸。

蘭姐收拾好東西走出房間後,便看到劍逸和紫姐湊在一起,紫姐說一句,劍逸就點頭一下。她好奇地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呢?”

“沒什麽。”紫姐說慌忙把劍逸推開一點,又壓低聲音說道,“你記好了,否則……哼!”

劍逸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記住了。

送走了她們姐妹倆,劍逸終于迎來了隻屬于他一個人的清靜,或者說孤獨。

他在客廳晃了一會,又是看電視,又是聽音樂,順便還鬼叫了幾把卡拉OK。終覺無聊,又回自己房間,打開了電腦。先在幾個論壇澆澆水,再去新聞站點就國際時事品頭論足一番,最後上了對戰平台和人切磋起來。在激烈的對戰中,他的心情終于逐漸的平靜下來。

“你的技術不錯啊,是職業的麽?”他的隊友問他。

劍逸現在玩的是《虛拟格鬥III》的雙人模式,他和另外一個不知名的玩家組隊,挑戰今天這個頻道中排名前十的好手。

“不是,你怎麽這麽問?”劍逸回答道。

“真不好意思,我太久沒有看到技術這麽好的玩家了。以前的朋友都跑去玩幻界了。”那個人也是一臉的歉意。

“哦。那你爲什麽不去玩呢?”

“不是沒辦法嘛,我媽病了,住在醫院裏面,我得出來工作來支付住院費用。還得花時間去陪着我媽。”

“對不起。”劍逸直接想抽自己的耳光,怎麽盡問這些事情。他停了一會後,連忙問道,“我能幫什麽忙麽?”

“好啊,和我單獨打一局吧。”那個人倒也爽快。

劍逸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要去看他叫什麽名字,匿名2565121。看來是看不出什麽名堂了。

“好吧,我們換頻道,去1ON1。”劍逸提議道。

“好,我先開房間等你,房間名字8994132,密碼saddfg。”匿名2565121說完就從現在的頻道中退走了。

劍逸來到1ON1的頻道,找了半天,才在一片密密麻麻的數字名房間中找到了8994132,輸入密碼saddfg,便進到了房間裏面。匿名9866653早已經恭候多時了,當然,人沒有變,這是因爲他換了一個頻道,匿名号碼就随之變了一次。

“開始吧,自選武器。我也沒有多少時間,老闆就快回來了。十分鍾定勝負。”匿名9866653說完,随便挑了一把槍,直接就殺了過來。

劍逸也知道他大概是趕時間,并沒有怪他偷襲。他也取出一把槍,抖動了兩下,随意的化解了匿名9866653的攻勢。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劍逸才把手中的白蠟竿大槍抖起來,匿名9866653就知道這是個難纏的對手。内家槍法講究的是連綿不絕,劍逸這槍一旦開始發動,就不會中途停下來,這也是使槍的劍逸和想飛的鷹之間的區别。

碗口大的槍花始終不離匿名9866653的胸口,他是疲于應付。雖然也有過幾次反擊,但是每當他的槍碰到劍逸的槍,劍逸的軟竿槍就會借着他的力道而改變方向,并混和着匿名9866653自己力量,一起返還給他。

抖得如同暴雨梨花的槍,擋不得,也躲不過去。匿名9866653打着打着也有點着急了。他看準了劍逸槍影中的一個縫隙,心一橫,直接就平端着槍刺了過去。劍逸大槍回抽的時候,随便一抖,震動的槍身蕩開匿名9866653的槍,劍逸立刻扭腰轉身全力抽槍回刺,就在匿名9866653把他被蕩開的槍重新控制住的時候,劍逸學自想飛的鷹的一招“回馬槍”,已經把匿名9866653刺了一個透心涼。

劍逸看着匿名9866653慘樣也有點過意不去,“不好意思,這招是從一個朋友那學來的,我沒有想到威力這麽大。”畢竟是遊戲,沒有必要把人打成這樣,勝負點到爲止就可以了。

“算了,我也是自找的,其實你開始抖槍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已經敗了。”匿名9866653倒也爽快,一點都不在意這些事情。他把槍從自己身上拔下後,想了想問道,“想飛的鷹是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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