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放課後,第一舞鬥場。
結束了一天的課程之後,距離晚餐還有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
這段時間對于加爾德羅貝的學生來說算是比較自由,除了進行舞鬥訓練的班級可以抓緊時間洗一個舒服的熱水澡之外,進行了一天文科課程的學生也可以在這個時間裏稍事休息一下,轉換一下被課業填滿的大腦。
不過答應妮娜爲她進行舞鬥特訓的安吉爾就沒有那麽好命,想來這也算是正常,既然享受了妮娜的服務,也必須爲此付出些什麽。
在安吉爾的心中,并不想成爲像格裏斯口中的那種“不負責任的姐姐大人”,而妮娜既然提出了要求,她當然會盡力滿足她。
因爲今天妮娜的班級和安吉爾都沒有舞鬥課,教師這個時間段基本上也都在忙着其他事情,沒有時間對她們進行現場看護,所以也就沒有認同她們進行物質化訓練。
兩人穿着各自的校服,站在舞鬥場的中央。
“妮娜,現在應該有舞鬥排行表的預估成績了吧?”
随意活動着手腳的安吉爾突然這麽問道。
妮娜眨了眨眼睛,然後才點頭應道:“嗯……對,排行表已經出來了,由教師預估的成績是,由瑪格麗特同學第一,我第二……”
“哦,巴同學排在妮娜之上啊。”安吉爾有些意外,一直以來她都認爲妮娜應該和自己一樣,屬于樣樣精通的類型。而占分數最高的舞鬥預測上妮娜既然會落在第二的位置,就說明在平時的舞鬥教學中,妮娜的課業得分并不是很高。
也就是說,在文科等方面妮娜比較優秀,而在舞鬥上巴則好一些麽?
回憶起去年這個時期教授的課程,安吉爾心下立刻有了計較。
“雖然知道了妮娜的排名,不過對妮娜本身的實力我還沒有清晰的了解呢……這樣的話,就隻能按照我的方法進行輔導了哦。”
“是的,安吉爾姐姐大人。”
妮娜點了點頭,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心中開始幻想起舞鬥實力超群的安吉爾會如何教導她。
不過,這種期望,下一秒就完全落空了。
“我們去聽歌吧,妮娜!”
安吉爾牽起妮娜的手,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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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去”聽歌,其實也隻是挪了幾下步子,來到了音樂教室而已。
身爲一名乙HiME,在音樂方面自然需要一定的造詣,不過音樂這個東西極需要天賦,安吉爾雖然并不是太擅長這個,但是用鋼琴彈首曲子之類的還是能夠辦到的。
十指在琴鍵上舞動,音樂化作青煙,在整個房間中蔓延開來。
安吉爾的身體随着節奏輕輕的舞動,雙手的移動和身體的搖擺變成了音樂的一部分,兩者之間的微妙聯動讓音樂的從“聽”的享受,變成了“看”和“聽”雙重愉悅。
輕快的節奏和奏者略帶愉悅的表情,仿佛将聽衆引進了一座快樂小島,正在和自己的戀人進行度假。
音符似乎帶着另空氣都變得甜蜜起來的魔力,讓所有人都變得快樂起來。
曲閉,安吉爾輕輕地将雙手停在了鍵上,轉頭對妮娜笑了笑。
“妮娜聽得很認真呢。”
有禮貌地拍着手,妮娜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非常完美的演奏,安吉爾姐姐大人。這是德彪西的《快樂島》麽?”
安吉爾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站起身來,用輕佻的語氣問道:“妮娜聽完之後有什麽感想麽?”
“額……曲調很優美,同時安吉爾姐姐的技巧也很高超。”
妮娜用半生不熟的見解評論着剛才安吉爾的演奏,雖然安吉爾的臉上看不出不滿,但是心裏卻有一點惋惜。
妮娜,隻是将課堂上所教的東西,重複了一遍而已。原本她還認爲妮娜是一個頗有天賦的孩子,但是現在看來恐怕并不是這樣。
不,或許隻是過于認真的個性,阻擋了她潛力的挖掘而已。
待妮娜說完,安吉爾幹脆又坐了下來,雙手重新放到了琴鍵上。
“妮娜,剛才的那個問題,隻能給你六十分的及格分數啊。但是這一次,要認真地去‘感受’這首曲子才行。”
妮娜第一次聽到安吉爾這麽嚴厲的聲音,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可,可是安吉爾姐姐大人,這和舞鬥有什麽關系?”
“别着急,等聽完之後,我就會告訴你了。”
安吉爾腳打了一下拍子,接着,音樂突然開始!
連續不斷的音符從鋼琴中響起,安吉爾的雙手交替在鋼琴的黑白雙色鍵上舞動,快速變動的音色猶如潮水般撲面而來。
次強、漸強、短音、長音、重音像是打亂了順序的棋子一般突然陳列在整個棋盤上。這首曲子的曲速比起之前的《快樂島》,快了不止一倍。但是每個音符都能清晰的發音,且毫不淩亂。
節奏感強烈的音樂幾乎全都由半音組成,若是技巧不過關的人,恐怕才開始沒多久就會被這大量的音符打亂順序,失去了原本的節奏感。
幹淨剔透的曲子讓妮娜的情緒也随之高昂起來,跟随着這激昂的節奏,妮娜的手指也慢慢的活動起來。
安吉爾十指翻飛,交錯的半音根本沒有慢吞吞讓雙手重新擺好姿勢的時間,仿佛她隻是輕輕地在鍵上摸了一下,鋼琴就會發出一次聲樂,明明如此密集的音符卻互相之間相互獨立,明明如此鮮明地區分開了彼此,聽起來卻又都串聯在一起。
節奏在不斷的變強,然後推進,接着回落;再接着之後的一個小節繼續變強,繼續推進。
最終,在一下重音的中,終止了一切。
深吸了一口氣,安吉爾将自己從那音樂之中解放出來,活動起自己的手指。這種難度的曲子她已經很久沒彈了,看來還是有點生疏。
妮娜站了起來,這次她是真心實意地拍着手,恨不得喊上一聲“Bravo!”
肖邦的《練習曲》第四首,升c小調。
在各國舉辦的鋼琴比賽中經常可以聽到的曲子,雖然彈奏的人很多,但是沒有人能夠彈出相同的彈奏曲。每個人對于這首曲子中音符和節奏的掌握各不相同,也使得這首急闆節奏的曲子表現出了色彩斑斓也完全不同的側面,使得人耳目一新。
雖然也有學習過鋼琴,但是以妮娜目前的技巧,是無法将這首曲子演繹地如此富速度感的,安吉爾的演奏又快又幹淨,完全不會産生音符混在一起的錯覺,多彩的表現力讓妮娜一瞬間沉入其中。
“這一次怎麽樣?”安吉爾問道。
“非常棒的演奏,技巧和速度并重,但卻依靠不同的側面展現了這首曲子的色彩……”
妮娜想起如果還是用在課堂上學到的答案回答安吉爾的問題一定會被斥責的時候,立刻住口,接着編織自己的話語。
“就像是連綿不斷的潮水一般,一層接着一層搭上岸邊,這種魄力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也沒有離開的空間。”
安吉爾聽到這裏,原本還有點緊繃的臉總算是松開了一點。她拉着妮娜的手走出了音樂教室,一邊向她傳授自己對于“舞鬥”的理解。
“妮娜,你是怎麽看待舞鬥的?”
“怎麽看待舞鬥?舞鬥不就是一種乙HiME專用的格鬥術麽?”
安吉爾輕輕搖頭:“如果隻是單純的格鬥術,那麽又何必起名叫舞鬥呢?乙HiME的戰鬥方式之所以被稱爲舞鬥,除了身爲乙HiME的我們用舞蹈般的姿勢去戰鬥之外,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節奏。”
這并沒有課程上教導過,基本的舞鬥課程隻是教授學生基本的格鬥技和一些如何使用舞鬥服的技巧而已,而安吉爾則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發現了這種新的理解方法。
将敵人的動作,辨識爲節奏,由這種節奏構築出音樂,以這種音樂和節奏爲前提,預判對方的下一步,同時踩着那腦海中的節奏,舞出自己的“舞”
對于安吉爾來說,戰鬥在某種意義上不是格鬥,而是一場表演,一場舞會。對方就像是一個樂師,而她自己則會變成舞者。
伴着對方的攻擊節奏起舞,躲過已經預知的攻擊,然後确實地給予打擊。
這就是安吉爾舞鬥強大的小小秘密,雖然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根據安吉爾的觀察,至少目前身邊的教師、五柱甚至是各國的Meister·乙HiME都是個中的好手。
靜留、薩拉、格裏斯她們的舞鬥節奏各不相同,靜留的節奏适中,攻擊防禦自成一體;薩拉的速度較快,攻擊一閃而過,讓人防不慎防;格裏斯的攻擊猶如海浪,波狀的攻擊讓人沒有喘息的時間,隻要被這壓力壓垮,立刻就會被擊潰。
兩人沒花多久便回到了舞鬥場,距離開飯的時間,隻有短短十多分鍾了。
安吉爾和妮娜之間大約有三步左右的距離,安吉爾沖着妮娜招了招手,輕松地說道:“讓我來看看,妮娜你的節奏、你的音樂是什麽樣子的吧?”
妮娜不多廢話,向安吉爾施禮之後,便跨着步子沖了上去。
纖纖素手一個突刺,手指并攏成刀刺向了安吉爾的腹部,安吉爾側步一滑,妮娜的手指便擦着珍珠校服沖了過去。
不過這隻是開始,半個身體沖過的妮娜猛地停下了腳步,左手收攏,手肘自然變成了攻擊的先鋒,向着安吉爾的腰椎襲去。
動作流暢、迅速,原本是十拿九穩的一擊,但在安吉爾看來火候就差得太多了。
還不夠快。
腳步輕點了一下,安吉爾借着這股小小的力量轉了起來,重新躲過了這次攻擊,不等妮娜收力重新攻擊,安吉爾回轉的身體已經自然地帶動了手臂揮了出來。
并成手刀的四指像是切割空氣的銳利長刀一般,眨眼的時間便貼上了才剛剛轉過身來的妮娜的咽喉。
經過修剪的指甲此刻距離妮娜的喉嚨隻有半厘米的距離,整個過程不到三秒鍾。
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妮娜難以置信地看着安吉爾。
流暢的腳步和快速的轉身,安吉爾仿佛在跳着一個人的華爾茲一般躲過了自己的兩次攻擊,而自己卻連姐姐大人的衣角都沒有抓到。
這才是所謂的“舞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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