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奧法的決斷


血流幹了嗎,傷受夠了嗎。

沒有人說話,忏悔随眼淚慢慢蒸發。

要救贖了嗎,要結束了嗎。

绯色天空下,我得不到誠懇的回答。

——————————

“你還要爲你的理想而戰嗎?”

斜背着比自己還高的魔導槍杖,幼女體型的艾迪雅琴元帥,環抱着雙手如此問道。

“這已經沒有意義了。”

沉穩的男聲緩緩回道,語氣間多了一絲易于察覺的虛弱,并伴随着幾聲輕咳。

“你認爲這就算結束了嗎?”

面對明顯更年老的女聲的回問,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不管怎樣,我始終都是一個罪人……”

未等對面的艾迪雅琴開口,更顯虛弱了的言語又接着說道。

“我想做最後一件事…爲了帝國。”

冷眼相視的幼女,面色上稍稍柔和了一些。

“要贖罪了嗎。”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結束語。

“……呵呵……失去了一切的我,隻能這麽做了。”

不需要過多的解釋,在艾迪雅琴的眼中,這言下之意,顯然是魔法之都在空間震中消失後,連帶着所有的研究設施與技術資料也全都付之一炬。

“你不後悔嗎?”

沒有立即恢複,男聲微微笑道。

“後悔,也不後悔……暫時不要對她說,這是我應當承擔的。”

面前的幼女同樣還以一個微笑,但說話的老女聲卻仿佛看穿了一切。

“哼…還真是你會說的話呢。”

沒有再笑下去,低沉的男聲多出了自嘲的意思。

“就當我是在逃避吧,不用原諒我,抱歉……”

輕輕點了點頭,艾迪雅琴明顯頓了頓。

“的确,我不會原諒你,或許帝皇會…但我絕對不會。”

像是無言以對,又像是無話可說,緩緩開口的聲音好似舒了口氣般回道。

“謝謝……”

當回憶的場景逐漸被一片白芒所掩蓋,當希迪娅靈盡顯堅毅的聲音從腦海中落下,當北大陸上所有熟悉的一切都已面目全非之後。

隻見交錯的雷電于晴空中突然閃現!伴随着一聲震天動地的霹靂巨響,以及遲來了半秒的悠長龍鳴,從藍天白雲間直劈而下的藍色閃電,在接近荒蕪地表的那一瞬間!耀眼奪目的雷光竟然化爲了一隻超巨形的歪龍!

猶如高分辨率顯示屏般的堅韌鱗甲上,顯現着由點點微光組成的玄妙符文。泛光的線路緊貼着身體曲線從頭至尾,如同裸露在外鑲嵌式光纜。

好似與龍身一體化的晶瑩寶石,位于一條條光路和環繞符文的中心,明顯是流通着龐大魔力的能量節點。

而在那布滿結晶體的龍頭之上,微小的眼睛極易被不細心的觀察者所忽視,從而誤以爲那龍頭上一塊塊碧藍的晶體是歪龍數以複記的龍眼。

堪比太古時代古龍種的巨大身形和體重,不亞于大戰列艦的超大形人造生物,即便是龍島的巨龍在他的面前,也不過是小屋對大樓的區别。

遙望向不遠方身形明顯一頓的超巨大異形獸,站在歪龍頭頂的身影是一名留着褐色長發的中年男人,嘴角微微上揚的簡單微笑,似乎總是充滿着絕對的自信,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有着藍條符文的白色法師長袍,還有長度足以拖到地上的深藍披風,這便是他的基本裝束。身爲帝國四方元帥之一的奧法,其形象與那些呆在魔法塔中搞研究的老法師們,幾乎沒多少區别。但此時此刻,他的眼色中多了一絲即将油盡燈枯的滄桑感、虛弱感。

“來晚了……可至少是趕上了。”

沒有從言語中說出命令,宛如心有靈犀般的超巨形歪龍于下一秒中,竟直接沖撞向了體型上同自己不分伯仲的超巨大異形獸!猛烈的破空氣流僅僅是眨眼不到的一瞬,便激蕩起了翻天覆地的塵埃!讓灰燼與碎塊如遭受隕星沖擊一般,向着四面八方爆發而去……

“沒有枯竭感的核心,無法看透的強大能量,數息之間的極速再生。”

或許是想到了什麽,又可能是發現了什麽,撕心裂肺的狂風聲響還在耳旁回蕩,不受任何影響的奧法元帥,依然保持着雙手平放的跨立站姿。唯有自己留長的褐發以及長袍的披風,在略顯炙熱的氣流之中向後飄舞着。

“看來…隻能用那個了。”

震動天地的沖擊于一龍一獸間擴散而出,一息之間便完成了清場!劇烈的反震一直從撞擊區,傳導至兩方的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連同早已支離破碎了的大地,都再一次的發生了塌陷!整塊地表都轉變成了堆滿碎石的環形淺坑。

“岡多拉。”

以自己才聽得見的輕聲喃喃自語道,仿佛受到了召喚的超巨形歪龍,在利用雙腿直立起來的身高差,強行壓迫超巨大異形獸後退的同時,無視了對方緊抓住自己上臂的前肢,硬是就着被限制的體.位反抱住了異形獸的軀體!

響徹天際的憤怒咆哮,震撼悠長的沉重龍吼,緊緊擁纏在一起的一龍一獸,在互相牽制之中進行着最原始的力量比拼。

但與此同時,歪龍鱗甲上的符文開始閃耀,連接各個寶石節點的光路也開始發光,遍布渾身各處的結晶更是轉變得越來越亮……!

無數道光束從寶石中激射而出,無數道光輝在鱗甲上組成了覆蓋性的光芒,無數道絢麗多彩的璀璨極光,以各不相同的扇形角度輻射向四面八方。

肉眼可見的紅藍焰火開始在歪龍的體表上燃燒,冰冷猶如凍住一切的無盡冰窟,不存在任何外冒的熱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縷縷越聚越多奇怪煙氣。

沒有熱度的火焰依然在燃燒,極盡冰寒的氣息卻并未冰封住它所接觸到了一切,隻有高溫灼燒才會産生融化反應,逐漸顯現在歪龍的體表,連同瘋狂掙紮的異形獸一起。

堅韌的鱗甲在紅蓮葉火中灰飛湮滅,閃亮的寶石放射出了胡亂掃射的千兆死光,整個軀體都被彩色光芒所包裹的歪龍,逐漸露出了黑黃的龍骨,血肉于快速燒逝的過程中,化爲了一片片飛散的泛光粒子……

各色璀璨耀眼的光塵不斷在上空交織回旋,沒有溫度的火焰在寒氣與死光間翩翩起舞,極盡詭異的蔓延到了半空之中,迅速包圍了滿目瘡痍的破碎戰場,讓範圍内所有的事物都置身于仿佛能燒盡靈魂的煉獄之内。

不管從外在上怎麽看,那都是一鍾如夢如幻的美麗異象。但隻有親眼目睹的人才知道,那是一場足以将一切都湮滅殆盡的火色光幕。即使是覆蓋異形獸體表的綠芒再次閃現,極速再生的勢頭也隐隐地被死光壓了下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沒有震蕩天際的炸響,也沒有撲面而來的熱浪,有的隻是遮蓋視野的無限極光,讓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聲的寂靜白晝。看不見的爆炸在光芒中綻放,爆亮而出的連續電光在光幕中閃爍,就連巨獸的嘶吼都轉變爲了漫長的沉默。

當所有的光輝猶如零點似得,在一瞬之間回歸于虛無之後,一龍一獸的巨大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後能找到的,抛開不規則的碎裂土石不談,僅僅是一塊藍色的殘缺衣角,上面還繪制有缺失半邊的符文字迹。

放眼望向遙遠的地平線外,将雪色的曠野盡收眼底的希迪娅靈,仍然穿戴着全套的符文戰甲,但背着雙手站在陽台前的她,卻久久沒有做出動作。赤紅的長發在寒風中飄舞,堅毅的面色不曾改變,唯有目光中多了一絲蘊含有更多深意的決絕。

“要結束了嗎。”

像是在自問,又像是在詢問站在身後兩人。留着金色面包卷長發的塞斯娜,與呆毛随風拂動的艾迪雅琴都沒有說話。因爲,她們都聽得出,她的語氣不是在發問,而是無意義的自言自語。反倒是帝皇所凝視的方向,是蒼藍天空下的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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