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傷痛,淚的洶湧。
狂風之中,撕裂破碎。
淩亂厮殺,淩冽傷疤。
凝固眼前,充滿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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鱿形獸,當真正用肉眼觀察到從黑壓壓的蟲群後方碾壓而來的蛇形怪物時,聯軍将士們才發覺那之後的,并不是他們所熟知的舊魔物,而是一群群又粗又長更像是海龍的恐怖怪獸!
直徑兩米,體長十數米的鱿形獸,不過是獸群中最小的兵士級,但它們同時也是群體中數量最龐大的。巨形的鱿鳗魚獸絕不超過兩位數,在無邊無際的群體之中卻是别樣的鶴立雞群,單是直立起來就有五十米高!接近十米的軀體直徑,長達八百米的蜿蜒身軀,按照帝國對魔物等級的劃分,即便稱之爲“要塞級”都絕不爲過。
伴随着萬千分貝的尖銳咆哮響徹全場,震耳欲聾的尖聲竟使列陣展開的聯合大軍瞬間人仰馬翻,包括從地底岩洞傾巢而出的蟲群也全都癱倒了在地上,連番抽搐,掙紮不止…..原本嚴陣以待的将士們更是在翻到之後表現得極爲痛苦,緊捂住的雙耳都流出了鮮紅的血液,一時間哀嚎遍地,陣型崩潰,尚未接敵,便已土崩瓦解……
而在先聲咆哮中完全壓制敵人的鱿形獸群,則數十隻、數十隻的擁擠在一起,猶如麻花般組成一團,以前仆後繼的波浪陣型發起了猛烈沖鋒!
倘若能從天空中俯視地面,便能觀看到在各個領頭鱿的帶領下,鱿形獸群宛如向四面八方伸展開來的巨大觸手,像一支支利箭般直插進前方癱倒的蟲群之中,大有一股股的風卷殘雲之勢。
它們唯一所表現出來的,僅僅是争先恐後的吞吃着前進路上擋路的蟲獸。無論被整個吞噬的蟲子是死是活,哪怕猙獰的蟲獸還在瘋狂的掙紮,一路咆哮猛進的鱿形獸群,也毫不懼怕蟲獸們在腸胃中發起的攻擊。
恐怖猙獰的臭蟲在鱿形獸發綠光的眼中,如同散發着香氣的鮮嫩魚餌般可口,甚至于身披厚重角質甲的六足甲蟲,至多也隻是噴出一口綠色的強酸,便被鱿形獸張嘴噴射出的熾熱光束給烤了個外焦裏嫩。
仿佛永遠都處于饑餓狀态,怎麽吃也吃不飽般,戰鬥不像是戰鬥,隻是單純爲了吃而戰,更别提它們的吃相有多麽的難看。巨形的鱿鳗魚獸僅僅一個張嘴撲襲,便能把一大群蟲子掃進腥臭且長滿尖牙利齒的鳄嘴當中,混合上怎麽也止不住的涎水和惡心的粘稠分泌物。
“我的天啊!那到底是什麽怪物?!魔物竟然被它們吞吃掉了!!!”
大喊大叫着自己都聽不到的話語,在震驚之中艱難站起身來的聯軍士兵,甚至來不及重整陣型,高速爬來的鱿形獸群便已沖近了他們的面前。
雙耳内還留着鮮紅的血液,目光中充滿了恐懼的炮兵剛想操作身邊的魔晶大炮,先發而來的高能光束便從前衛軍團的人群間一掃而過,将一個又一個反應不及的士兵切割成了兩半!有被攔腰斬斷,也有在光芒中蒸發消逝的,更有在光輝中失去肢體的,但他們的傷口上無一例外的被燒焦至黑,甚至于灼燒口上還留有劃過表層的火光……
好不容易拼湊重組起來的槍陣縱隊,在接觸鱿形獸沖擊一瞬間便崩潰瓦解!哪怕是身披重甲的重裝槍兵,也無法以人類的血肉之軀抵抗巨獸的碾壓。武器與盾牌散落一地,無數的士兵在沖擊中再度倒下,無數的傷兵在活着時便被鱿形獸吞吃,連同士兵們堅硬的騎士盔甲一起被囫囵吞棗咽進了肚中。
光束,更多的光束,猶如虎入羊群般沖進聯軍戰陣之中的鱿形獸,于領頭鱿的帶領下張嘴噴射出了一道道由高能光束所組成彩色光幕,好似在用激光炮擊一般來回掃蕩着聯合軍的陣地。
四米高的機動鋼鐵傀儡在它們的面前,就如同小孩子的玩具一樣被輕易的推倒、咬碎,尚未從震蕩中回過神來的駕駛員被一口吞吃,滴淌着鮮血的殘肢從鱿形獸的血盆大口中跌落而下,緊接着又另一隻聞到血味的鱿形獸連着地面的土壤一同吞吃。
“怎麽會這樣,這跟預定的計劃不一樣啊……”
呆愣無神的領軍将官的猶如吓傻了一般,遙望向不遠方的前衛戰線不斷重複着口中的自語。驚見如此混亂的一幕,無論如何的紀律嚴明,隻有長槍與短劍的士兵哪怕在怎麽勇敢,也在猶豫的那一刹那間丢掉了手中的武器,亂成一團的向後方潰散。拼命維持秩序的基層軍官們,即使拔劍砍殺着慌不擇路的逃兵也無濟于事。
沒有魔晶炮的遠程轟炸,也沒有機動鋼鐵的火力壓制,又被尖銳咆哮摧毀聽覺,直接同鱿形獸群短兵相接的聯合軍,還被彩色的噴射光束給來回掃蕩……前衛軍團都沒按照預定計劃發起先制炮擊,便在接近戰中一觸即潰……
由平民和農民征召組成的中世紀軍隊,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折騰?随着專門頂在戰線前沿的半魔導軍團短時間内全軍覆沒,作爲預備補充部隊的士氣一下子就崩潰了!即便渾身散發着鬥氣光輝的低中階軍官還有勇氣繼續奮戰,但兵敗如山倒的局面卻已經無可挽回!
無論是活人,還是死人,都被巨大的鱿形獸碾壓着、掃蕩着、吞噬着,死光所過之處,一切都會化爲光塵。刀槍的攻擊猶如撓癢癢一般,連鱿形獸的泛光鱗甲都沒法破開。
而受到反擊的小鱿形獸僅僅是全身閃一下光,便能瞬殺身旁的所有士兵,倒下的屍體上不管是肉體,還是盔甲,又或是他們手中所緊握的刀劍,都盡是被灼燒後的模糊焦痕。
少數幾個躲在殘缺土牆後面的士兵,張望向從身旁爬行過去的蛇形怪物,則都驚恐的捂住了嘴巴,眼睜睜的看着散亂逃跑的同伴,被魔物争搶着撕扯吞噬……缺口的盾牌,折斷的刀槍,倒下的旗幟,灑滿了一地的鮮紅熱血,無不沖擊着幸存者們脆弱的内心……
感受着内心中最原始的恐懼,從腰間拔出短劍的幾個士兵,并沒有像英雄那樣奮起搏殺,而是癱靠在土牆的邊上,向自己的喉嚨用力一抹,來了一個不算痛快的痛快。在鱿形獸尚未發現自己之前,做出了自我了斷。
來自前線的遠程魔法廣播:“魔物逼近,所有人民立刻撤往第三防線......重複,第一防線已被突破!第二防線兵力損失超過80%,已經無法維持戰線了!魔物群距離我們隻有40公裏的距離,後方馬上就要變成前線了!立刻撤離,立刻撤……”
緊接着,仍身處于要塞都市之内的普瑞斯親王,連同他的親衛隊和一衆軍民一起,在聽聞魔法廣播斷開的同時,天際之間突然傳來了一聲“轟”的巨響!
光,無限的光!在白光閃耀出現的瞬間,一個巨大的橘黃色光球當即在遙遠的地平線上爆發!猶如一個閃耀着萬丈光芒的太陽隕落地面,刺眼的亮光填滿了這片天地!整個世界都仿佛隻剩下了光和熱……
随後是一朵熾熱如同鮮紅烈火的蘑菇雲,在光焰閃耀的地平線上升起。整個天際都幾乎被染成了绯紅色,漫天的光塵下起了一場好似沙塵暴的光雨。不管怎麽看,那都是如夢如幻的美麗景色。但隻有親眼目睹的人才知道,那是一場将一切都焚燒殆盡的火雨。
高速回旋的橘色光塵,融合彙聚成湖的液體火,沒有任何的燃料助燃,但它們确實在燃燒着,揮發着,幾乎沒有什麽煙塵。遠方丘原仿佛都變成了金色的海洋,無數像極了螢火蟲的光塵在翩翩起舞。當耀眼的白光散去之後,隻剩下金色的光芒彌漫在那遙遠的彼方。
遙望那刺眼的光芒,聆聽着震天的巨響,驚歎中的普瑞斯親王喃喃自語道。“怎麽會……作爲最後手段的光爆禁咒卷軸被使用了嗎……蟲族的數量應該還不到聯軍的一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