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即是僵持。
防線,必須固守
潰退,意味死亡。
紋章,監察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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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還是那麽的柔和,空氣中卻充滿了随風飄蕩的塵埃,每呼吸一口都讓人忍不住的想咳嗽兩聲。
烏漓江對岸,已經成爲該前線陣地了的聖索史達林北城區與其說是城市,還如不說是由高低不同的碎石堆所組成的廢墟更爲恰當。
散落的魔導槍械零件,折斷的旗幟标杆,支離破碎的屍體有人類的,也有魔物的,但從能找到的屍首數量上來對比,顯然是人類一方更多一些,其中還摻雜着一些獸人和精靈的殘屍。
遍布于破爛瓦礫間的血液早已幹枯,微弱的火苗在木制雜物上跳動燃燒着。缺胳膊少腿的4米級機動鋼鐵或趴倒,或側卧,或橫躺的倒在被突破的街壘附近。加裝有雪亮刺刀的大号魔導步槍還在機甲的手中,精緻而又簡潔的符文散發着陣陣燒焦的味道。
在一面不到3米寬的破牆後面,一名沒帶鋼盔的青年正緩慢的匍匐前進,不時透過雜物的縫隙向北面窺視。精鋼制的胸甲和外露的衣物褲子上,早已沾滿了濕濘的泥水,背部則被幹燥的沙塵碎屑所覆蓋,還算俊俏的面龐此時也變得黑不溜秋的,如同一個黑暗精靈一般。
附近的戰友都已陣亡,連一具相較完好的屍首都找不到。散落在廢墟城中的槍械到處都是,但完好的卻同樣難找到一把。黑藍色的監察官機體就躺在一座噴水池旁,機甲的上半身軀體侵在髒水之中,胸前的駕駛艙門呈打開狀,駕駛他的監察官則早已不知去向。
一面破爛的星靈藍旗被插在滿是缺口的街壘碎石之間,缺失了一角且留有十數個微小破洞的旗幟在微風中微微拂起。而本該緊握住它的旗手,此刻也隻剩下一隻尚有餘溫的斷手。
異形獸的嘶吼聲在遠方回蕩,縫隙間的視野所及之處看不見半個人或魔物的影子。彌漫的硝煙,飛散的粉塵,滾落的火炮榴彈,碎裂的彈藥木箱,幾門純機械制的牽引式榴彈炮還散發着一縷飄渺的白煙。
被觸手削掉腦袋的炮兵屍體,同已經死透了的兵士級倒在一起,不遠處,一台胸口被貫穿了一個大洞的鐵灰色機動鋼鐵,坐靠在牆壁尚未被壓垮的平房一側,手中的大号魔導步槍還指着斜對面的那個火炮所在的方向,仿佛在訴說着先前發生的戰事經過。
南面的臨岸的破城區不時有槍炮聲響起,信号彈的炸響即使隔着數百米遠也能清楚的聽到,卻又遲遲不見進攻的号角聲傳來……一個翻身仰望向蔚藍的天空,年輕的槍兵隻看見黑紅色的煙花在空中散落着無數點閃閃的火星,那是守軍全軍覆沒前發出的警告,告知着遠方的友軍這裏快完蛋了……
(到此爲止了嗎?)
無奈的歎了口氣,青年感覺到一股無力感遍布全身,想要繼續戰鬥下去,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殺身成仁?也不是沒有想過這一點,但真正實施起來時,身體又抵抗着不想動作。猶豫之後的理智,讓青年不知該如何是好。跟随戰友們共赴黃泉的時刻,早就已經錯過了。
(小岚……希望你能活下去,我恐怕回不去了……)
回憶起響應号召參軍入伍前的時光,一股無法言喻的情感湧上青年的心頭,無數的記憶碎片從腦海中劃過……母親慈祥的微笑,青梅竹馬的青澀表白,隔壁大叔的怒罵,還有一衆同齡玩伴之間立下戰功,成爲英雄,最後衣錦還鄉的誓言……
等着我,我一定會回來的!打完這場仗,我們就回老家結婚!還約好要與母親一起吃小岚親手做的蛋糕呢!我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啦……我怎麽能就這樣死在這裏?!
如幻燈片般的回憶一幕幕的閃過,有心無力的青年想要呐喊一聲便奮勇起身,從魔物的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但再次猶豫了片刻,清醒的理智最終壓垮了不甘心等死的沖到,繼續躺在碎石瓦礫間等待,等待着不知是否存在的援軍。
(如果,當初從魔導技術學院畢業時,前往帝國海軍學院報考的話,也許有機會成爲預備艦員也說不定呢?)
青年的想法很簡單,至少,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戰艦兵比起來,身處前線的士兵太難當了,連後退的機會都難得有那麽一次。想來,就算自己如故事書中的英雄般,完成超神的殺戮,突破魔物湧動的狂潮,最後也不一定躲得過監察官的槍口。還是留在失守的前線吧,戰死沙場好過被當叛徒轟殺,親人還要一同遭罪被放逐出境。
不過,就在連一把槍都沒有的年輕槍兵閉目等死的時候,一陣快步踏地的機械響聲卻從東面的巷子後響起,那是機動鋼鐵傀儡特有的走路聲。
轟……
伴随着房屋倒塌的聲音,那台機甲的腳步聲也當即停止,中間還能聽到幾聲魔物的吼叫。然後,就在青年擔心自己會不會被發現的時候,一個身着監察官軍裝的男人攀登上了一側的街壘,随即又摔了一跤滾趟到了青年的腳邊。
……
無聲的對視,兩人大眼瞪小眼的互視了一會後,都很默契的選擇了沉默,沒有去做任何多餘的動作,甚至都特意的屏住了呼吸,聆聽着魔物徘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才稍微松了口氣。
很年輕的面孔,繡有星靈紋章的紅袖章和那一套專屬的軍裝,已經清楚的說明了此人的身份。值得注意的是,來人的腰包裏似乎裝了一本疑似書籍的方形物體,雙手中還緊握着不知從哪撿來的天藍色魔導步槍,槍身上還沾有一些未幹的血迹。
毫不在意青年那驚恐的目光,似乎是中階監察官的年輕人随即坐起身來,背靠向那一面破爛的牆壁,将槍口從破洞中探出,觀察着…或者說是瞄準着……正在倒地的機動鋼鐵旁嗅來嗅去的漆黑異形獸……戰車級,兩隻……
“監察官大人,您要是開槍了,我們可是會暴露的。”把聲音壓得輕微近乎自己才能聽到,翻過身來的青年緩慢的爬到監察官身邊,試圖勸阻來人放棄這一危險的狙擊嘗試。
回首看了一眼趴在一邊的青年,同樣年輕的監察官沒有答話,隻是将目光又放回了槍身上,透過機械瞄準具緊盯着其中一隻異形獸的腦袋……
叮。
預想之中的雷擊聲沒有出現,被輕輕扣下的扳機發出了一聲微弱的空響,目睹了這緊張發生的一切竟如此大跌眼鏡的結束,剛剛陷入沉默的青年不由地又松了口氣。
“監察官大人,能麻煩您把槍給我嗎?隻需一會,我馬上就還給您。”
再次轉臉看向一邊,像是再思索,又像是不明所以,沒有答話的監察官慢慢的把魔導步槍伸向一側,遞給那個仍趴在泥地裏的青年。
接過監察官遞來的天藍色步槍,将手伸向腰間的青年摸索着掏出了一塊白色的元素結晶,再幾手輕快的熟練裝填動作中重新裝彈上膛,并順手輕打開保險後,又将之遞給了面前的年輕監察官。
目光回到破洞之中,望向斜對面的機甲倒地現場,那兩隻異形獸有一隻不見了,另一隻似乎嗅到其它的什麽味道,邊聞邊向着西面移動,與兩人藏身的位置剛好從斜向錯開。
“恩…你會開槍嗎?”
回頭輕語一句的監察官,似乎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當然,監察官大人。”
沒有一絲的膽怯或猶豫,青年又接過了監察官遞回來的魔導步槍,并匍匐後退着向側面的噴水池靠近,在半人高的雜物垃圾掩護下,半蹲着起身背靠在那台黑藍色的機動鋼鐵旁。
同年輕監察官想象的不同,再确認那隻異形獸聞着什麽味道走遠之後,做着持槍瞄準姿勢的那個青年由始至終都沒有扣下扳機,反倒是見到異形獸走遠以後,靠着槍皮帶把槍背在身後。
“你想做什麽…?”
壓低着聲音的監察官如此詢問道。
“監察官大人,這台機動鋼鐵還是完好的,隻是因爲符文光路被燒毀無法正常啓動而已,我有辦法讓它重新動起來,而我們……能借此向後進攻。”
稍微頓了頓,青年換了一種自認爲還算可行的說辭。反觀斜對面的年輕監察官,卻冷靜的反問了一個不知何意的問題。
“你叫什麽名字?”
這個問題讓青年微微一愣,他不明白監察官大人爲什麽要問這個,但青年也沒多想什麽,幾乎是下意識的低聲回道。
“我叫拉基。”
也許是得到了滿意的答複,雖然在拉基看來監察官大人的點頭應允别有深意,可這不妨礙自己去搶修身邊的這台機動鋼鐵,并進行看似可行性很高的反方向進攻戰術。而四周的廢墟則是最有效的掩體,哪怕它們僅能抵達一次飛刺的攻擊,對于高性能的監察官專屬機甲來說,這也是足夠了。
“前泛原城第二兵團監察一班長,尤裏.澤達林斯。”年輕的監察官自我介紹道。
PS:感謝深空之翼的打賞,謝謝!
PS:因爲工作的問題,春秋現在回來的都比較晚,所以更新也很晚,請書友們見諒。值得高興的是,不用再早起了,可以好好的睡個懶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