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士雄大罵,聲音傳到那邊,單一鳴卻毫不臉紅,就象當初在衛展眉那兒他受了教訓,便非要将帥士雄也拉進來一樣,現在他被制住敲榨,自然也要讓帥士雄與他共享。
“本來就是,是那個叫衛展眉的提醒我們要多儲備糧食和水,那他帶的糧食和水份量……”
話沒完,一聲耳光子聲音響起。
動手的不是蔣穿林本人,他掏出不知哪兒弄到的一個癢癢撓,在自己的背上抓了幾下:“聒噪”
“爲……爲什麽?”單一鳴頓時覺得自己大受委曲,爲何這個爲首的光頭漢子就是不相信他:“他們的物資真……”
“帥宗主,你們崤山宗就和這厮領導的嵩陽宗對峙?”衛展眉看了帥士雄一眼,然後有些無奈地搖頭。
帥士雄頓時覺得臉上泛熱,雖然看單一鳴受辱确實很出惡氣,但自己崤山宗與嵩陽宗并稱三川郡兩大宗門,而自己與單一鳴也總是被相提并論,那厮眼光竟然如此之差,自己此前怎麽就沒有發現過?
“單一鳴,你這白癡,有衛郎君在,我們三川郡武者在哪裏不是揚眉吐氣昂首挺胸的?”他大喝道:“也就你這蠢貨,才分不清好歹”
單一鳴愣住了,他用那隻完好的眼睛向衛展眉這邊看過來,本來他看到衛展眉身上也有搏鬥的痕迹,那是在與蔣穿林激鬥時留下的,還以爲衛展眉已經挨過打來,現在才知道,衛展眉不但沒有挨打,隻怕還打了别人
正在他猶豫該如何抉擇之時,突然間,那六個甬道再次亮了,緊接着,又是一夥人出現,不過這次出現的人要少,隻有十餘個,爲首的正是聶峰父女,其餘的是則是崤山宗弟子,而那位武聖龐士英卻已經不在了。
這些人身上也是個個帶傷,不少人臉上還有戚容,帥士雄見了心一沉,果然,發現他之後,聶隐娘哭着跑了過來:“師傅,師傅,師叔他……他爲了我們……”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也不順暢,還是聶鋒接過口,歎息着道:“龐前輩爲了我們已然仙去了。”
帥士雄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時也不禁眼前發黑,然後他長長一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若是不曾失散,或許龐士英不會有事,可是失散之後,隻憑那不過一半的力量,能有十餘人剩餘,已經是不錯了。
“這些是我的同宗,還望諸位行個方便,讓他們過來。”見蔣穿林手下一幫子人已經有意無意将聶鋒他們擋住,帥士雄道。
那些人看了蔣穿林一眼,蔣穿林了頭,于是他們又散開,不少人還歎息出聲。聶鋒他們并不知道這是爲什麽,但面對這個詭異的金色大廳,又有一群虎視眈眈的陌生武者,他們也清楚這絕對不是什麽安穩所在,于是迅速跑過來,與帥士雄等人會合。
撲在師傅懷裏痛哭中的聶隐娘,無意中擡頭看到了衛展眉,發現衛展眉似乎還對她笑了笑,這讓她心中一窘,自己似乎太過軟弱了一些,她抹了抹眼淚,從師傅懷中掙出來,老老實實站在了帥士雄的身後去了。
“我們也是三川郡的,我們與劉、武兩位武神是一起進來的……”見到這一幕,單一鳴哪裏還不明白,這金色大廳對武者元氣的壓制他已經親身體驗到了,所以能讓光頭大漢蔣穿林顧及的當然不會是帥士雄,那麽隻有可能是那兩位武神。身爲三川郡兩大宗門之一的宗主,他也是認得武梓與劉獻的,而且在他自己看來,自己平時對這兩位武神還算給面子,自己既然開了口,他們怎麽也得庇護一下。
隻不過他并不知道,這兩位武神自己,也是托庇于人。
“哈,哈,打”蔣穿林見糾纏了這麽久,這個嵩陽宗的宗主還是如此固執,他下令道。
于是一頓噼哩叭啦的聲音響起,有捉狹者,甚至脫下了鞋子用鞋底抽單一鳴的臉。單一鳴此時被打蒙了,他想不明白,爲何自己搬出兩位在場的武神,換來的則是更大的羞辱與毆打。他聲嘶力竭向兩位武神開口求助:“二位前輩,救我,救我嵩陽宗上下……”
武梓幹咳了一聲想開口,劉獻卻向他使了個眼色,比起武梓,劉獻要精明一些,早就判斷出,嵩陽宗可能與衛展眉關系有些不睦,既然如此,要衛展眉去爲嵩陽宗出頭,不免有些強人所難。而且以他們兩人的身份地位,若是在金色大廳之外,或許可以向衛展眉提出要求,可在這裏,自己都是托庇于衛展眉,哪裏還有這個臉面?
所以二人就隻是裝沒有聽到,而單一鳴越是大叫,蔣穿林一夥的毆打便越是兇殘,到後來,單一鳴總算明白,誰也不會救他,他隻能乖乖地将所有的混沌玉符都交了出來。
蔣穿林自有偵測他是否交出全部混沌玉符的方法,單一鳴此時根本不敢再存僥幸心理,在交完之後,蔣穿林桀然一笑:“很好,你們既然繳納了會費,那麽從現在起你們便受我保護了,誰都不能欺辱和搶掠你們,除非你們自己放棄享受我的保護”
這話得冠冕堂皇之極,甚至有些正氣凜然,單一鳴敢怒卻不敢言,隻能在心裏嘀咕,我已經被你搶得一無所有了,還有誰會來搶我?
這一幕看到衛展眉眼中,他隻是搖了搖頭,然後向帥士雄了一聲,帥士雄大聲道:“我們要請一位在此時間比較久的這金色大廳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情,報酬是十斤幹糧和十斤清水,有意者速度”
此語一出,頓時一群武者湧了過來,不少人邊湧來還邊大聲道:“我,我,我來得早些”
帥士雄一看,足足來了二十多位,至于其餘的,臉上也有羨慕之色,卻不再往這邊來了。這些武者一個個面黃肌瘦,顯然被困的時間已經不短,他們即使沒有斷糧,也不要想吃得飽。
“就你來回答,其餘人不要急,凡是我們問他的問題,他答不到,你們能答到,便從他的報酬中減一斤給你。”帥士雄倒是精于駕馭之術:“不過,亂插嘴時,即使答到,也不允報酬。”
被他中的也是一個老頭,頭發散亂目光昏黃,從他的元氣來看,這老頭的實力應該是宗師級别,但從他的身體狀況來看,他近乎油盡燈枯了。衛展眉并沒有濫發善心将自己的物資拿出來給他,因爲他不知道自己等人會困在這金色大廳多久,如果和那個蔣穿林一樣,在這裏困上幾十年,自己的物資尚且不夠,哪裏顧得了别人
“你叫什麽名字?”帥士雄向那老頭問道。
“在下申行遲,榆關人士,三十年前參加洛墟試煉,無意中進入此地……”
“申行遲,我記得這人,三十年前,我正好負責洛關的守衛。”三川城諸宗師中的一人道:“那年他名聲極響,不過在洛墟中失蹤,原以爲他已經死了,卻沒有想到竟然進了這裏”
申行遲用昏黃的目光看向那位宗師,然後一拍大腿:“我也記得,你是溫……溫如龍前輩”
“不算是前輩了,如今你也是宗師級别的武者,而且在這裏面,你才算是前輩。”溫如龍笑道。
三十年前,他還是大武者,如同方儲的身份一樣,是洛墟試煉的接引武者。而當時節申行遲,隻是武體期高段,可現在申行遲已經和他一樣,都是宗師了。讓溫如龍驚訝的是,他在三川城中有家族支撐,這才成爲了宗師,可這個申行遲就算天賦再高,困在這裏沒有餓死已經是奇迹,怎麽可能也晉升成了宗師武者?
“你在這三十年,是怎麽熬過來的?”他對這個問題極好奇,因此緊接着問道:“又是怎麽成爲宗師武者的?”
“這個來話長,雖然被困在這座金色大廳之中,可是每隔着十天半月總會有傀儡送來一些食物和水,盡管份量永遠是不夠的,會有人餓死,可也總能支撐。而這金色大廳,除了壓制人的元氣外放之外,似乎還有一種功能,便是促進人的元氣提升。”
申行遲的話,算是解開了溫如龍心中的疑惑,緊接着,帥士雄又向他問道:“這些人都是些什麽人,那個蔣穿林怎麽成了你們的頭領?”
申行遲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然後苦澀地笑道:“這裏的人,每一個都與前輩等一般,都是無意中進入的,要麽是爲了尋找傳中的骊山秘境,要麽就是在洛墟的試煉,要麽就幹脆是想在荒野中錘打自己,結果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山洞,走到山洞的盡頭便到了此處……”
“他得不完整。”
他話剛落,立刻有人道,衛展眉向那人望去,隻見那人身裳已經快遮不住身體,裸露出來的肢體當真是骨瘦如材,那人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發暈:“給我吃的……”
衛展眉取出食物,給了那人與申行遲各一份,份量不多,也就是三口兩口的量,可是兩人得到之後,竟然沒有誰是一口吞掉的,而是一一撕下來細嚼慢咽。這與開始那兩位武神完全不同,衛展眉心中明白,那兩位武神被困還過一個月,而這兩位,隻怕都被困了三十年以上的時間。
隻吃了一口左右的份量,兩人不約而同停了下來,将剩餘的食物藏好,然後那個插話的人道:“洛墟及周圍荒野,一共有六座山洞,山洞盡頭都是通到這裏,而且通到這裏的秘境之門都是單向,也就是可以進來卻不可以出去。蔣穿林五十餘年前,爲了躲避追殺而到了這兒,他有一身好拳腳,那時又年輕力壯,便打服了衆人,這五十餘年來,闖入這金色大廳的人越來越多,每進來一批新人,他便領着老人進行打劫,劫獲之物,糧食他得一半,其餘由各人按出力多少來瓜分,别的物資則全歸他。”
“被劫過之人必然一無所有,然後在他的帶領之下,又去劫新來之人,如此下去,隻要有新來之人,那麽他的隊伍自然就越來越大了。”那人啧了一聲道:“名義上他是我們所有人的首領,他也給我們提供保護,比如你方才給我們的食物,隻要我們回去之後分一半給他,那麽剩餘的就是我們的,誰敢動手搶奪,他便幫我們搶回來,并将搶奪者或重傷或殺死,以此作爲懲罰。”
沒有想到,在這個金色大廳之中,竟然被這個光頭大漢蔣穿林建立起了一套秩序,衛展眉也是啧了一聲,這厮倒是個亂世枭雄,若是放在外邊,那些武神根本不會吃他這一套,可在這金色大廳的特定環境之中,竟然被他稱王稱霸起來。
“你們有沒有試着破壞這金色大廳?”衛展眉又問道。
“自然試過,你看那些屍體,大多都是試過之人。”這次申行遲又搶着回答道:“若是在這裏面什麽事情都不做,那麽誰都不會來管,可若是要試圖破壞,那骷髅傀儡便會出現,将破壞者擊殺後再離開。”
他話語中有深深的無奈和不甘,衛展眉理解這一,若是按照襲擊聶鋒的那個傀儡實力來算,這金色大廳被困者當中,一大半都毫不畏懼,當然前提是在金色大廳之外,可是在這裏面,相當于宗師武者實力的骷髅傀儡,則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再問下去,申行遲就一無所知了,而諸如這裏究竟是否是骊山秘境、這裏是誰建立起來的等問題,跟來的二十餘人都無法回答。最後申行遲得了許諾的十斤食物和十斤水離開,而衛展眉則轉向了一直枯坐的那個老人。
“你還有什麽問題可以幫我們解答的?”衛展眉笑着問道。
那老人嘿嘿笑着舉起一根手指,衛展眉爽快地頭:“這算是我的第一個問題,答出來了,便是十斤糧與十斤水”
“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客氣了,老夫可以回答你老夫是誰這個問題,可以回答你老夫是怎麽進這裏的這個問題,最重要的是,老夫能夠回答你,這個金色大廳的弱在哪兒這個問題。”那枯瘦老子道:“子,你初來此地,心中應該還未絕望,總想着試試,有沒有脫身之法,對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