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招!”旁觀的史玉崇猛然頓足,她其實在劍光起時就意識到這一,可劍光暴起到現在,也不過是區區眨眼間的事情,當她喊出這一句時,已經晚了。
既然是虛招,樊輿原本應對的策略就顯得多餘,而他疾退也讓他原本嚴謹的防守出現了空檔。衛展眉早有準備,長身而進,疾追上去!
在同樣的準備之下,人向前沖的速度總是比後退的要快,更何況樊輿在發現自己面前的星光消散之後,倒退時還有那麽一瞬間猶豫,因此衛展眉便瞬間追上,赤帝劍猛然上撩,随着衛展眉手腕抖動,一輪明月升起!
“海上明月共潮生!”
這原本隻是玄階上品戰技,威力并不是很大,可在衛展眉手中施展出來,卻恰好穿過樊崇防守露出的那一絲破綻,劍在樊崇身上縱橫交錯,連接發出“噗噗”的聲音,從第一次觸着開始,樊輿便縮着身子盡力閃避,可無論他如何閃避,那劍就象是貼在了他胸前一般。
“啊!”
感覺到胸前的冰冷,樊輿終于控制不住,大叫出聲。
衛展眉的身體應聲而止,樊輿卻收不住腳,又連退了二十步,這才站穩了,滿臉驚恐地望着衛展眉。
他胸口衣裳,在風中化成數十片布蝶,向四周飛舞而去,在他胸前,血淋淋地出現了兩個大字。
“卑鄙!”
正是辛芝方才的那兩個字,這個樊輿看起來粗豪,實際上卻極有心眼,他動手時雖然口中有“當心”提醒,但在出之前,他的劍就已經遞出了。而他在戰鬥之中,依着史玉崇之語,合兩人之力來與衛展眉對抗,卻還拼命防守,想要消耗衛展眉氣力,這讓衛展眉也非常憤怒。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衛展眉不能讓出面與他交手者太過輕松地回去,殺人這種激化矛盾的做法,在沒有足夠理由時盡量不要用到,但留下永久性的記号,這一卻是可以的。
“卑鄙”二字筆劃繁瑣,可是衛展眉卻在那麽短的時間内劃出來,而且雖然劍劍都見血,卻未曾重傷樊輿,他對劍的控制,足以讓在場的武聖們都覺得羞愧。
要知道,對劍的控制可不象元氣啊戰技啊之類的,可以通過奇遇來獲取,唯有反反複複一日接着一日的練習才行。衛展眉現在才多大年紀,随着他聲名鵲起,現在衆人幾乎都知道他還不足二十歲。不足二十歲就有别人苦練幾十年近百年的控制能力,甚至還有過之……除了一天二十四時毫不間斷地練習之外,哪裏還有别的方法!
他們卻不知道,衛展眉在護腕世界當中,擁有與外界高達六十比一的時間比,在護腕世界内苦練一個時,便相當于在外面世界苦練兩天有餘。
這種苦練是極爲枯燥的,但卻讓衛展眉的魂體與劍融爲一體,他對于劍的掌控,就象是對自己身體的掌控一樣,收發由心。
樊輿胸前那“卑鄙”二字,象是一枚“勳章”,懸在那兒,卻挂在所有武聖的心上。幾個原本想出來挑戰衛展眉的,這個時候不免就有些縮了,要知道,這個痕迹未必能夠消失,然後終身都挂着這兩個字,是何等的一種屈辱?
衛展眉目光往衆人身一掃,心中冷笑,這卑鄙可不是給樊輿一人的,而是給在場所有武神武聖的,車輪戰陳酒仙在前,然後車輪戰戰自己在後,這些人甚至連休息喘氣的時間都不給他留。既然如他們不留,那麽衛展眉就自己争取!
就在這時,一名武者快步走了出來,這人年紀看上去并不大,不過四十餘歲,在普遍六十歲以上的武聖當中,算是“少年”了。
他空着手,手中并無武器,就這樣走到衛展眉面前,然後停住腳步:“我來挑戰衛郎君,不過衛郎君剛才連番戰鬥,給衛郎君半個時休息時間,不知是否夠?”
衛展眉清楚地聽到周圍一片歎息之聲,他看着這人,略有些猶豫:“給我休息時間……閣下是哪位前輩?”
“前輩不敢當,武無先後,達者爲尊,衛郎君實力超群,雖然尚不是武聖,卻也足以和武聖相提并論了。”那人态度倒是誠懇:“在下蔣風,雲宗宗主,今日情形,若是衛郎君肯退一步,不庇護這個兇獸之王,那麽我們蜀郡武者感激不盡……”
“蔣風?”
這個名字衛展眉相當陌生,想來也是,這個蔣風年紀看上年紀不大,蘇胡子不知道此人、沒有和他提起,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蔣……”
衛展眉抱拳行禮,那個蔣風又一低躬身抱拳,就在這時,衛展眉心中突然浮起一絲警兆,這個蔣風既然出來挑戰,爲何沒有持兵刃?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有意不持兵刃,以此來換取自己放松警惕,另一種則可能他長于拳掌,無論是哪一種,他現在這種施禮的樣子,似乎都不對!
就在這時,他聽到“噗”的一聲響,蔣風躬***後,頭垂得很低,從他後頸口噴出一朵雲一樣的東西來,衛展眉幾乎是本能地用手護住臉,那雲一樣的東西發出“噗噗”的聲音,竟然化成一個大網向他抓了過來。衛展眉猝不及防中,被那網兜住,然後就聽到蔣風的一聲厲喝:“中!”
“砰”的一聲,衛展眉身體劇烈抖動了一下,他的胸膛,被那蔣風一拳擊中!
若是蔣風手中有武器,衛展眉必然不會如此大意,可是蔣風從出現起便顯得落落大方,看上去氣度也非一般人所能及,衛展眉怎麽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偷襲!
“哈!”衛展眉心中的痛楚遠勝于身上的痛苦,他這具身軀經過李青蓮在霸下腹中的錘打,雖然不算鋼筋鐵骨,可也算得上是極爲堅韌了,所以蔣風雖然是武聖,而且這一拳也是全力一擊,震得衛展眉内髒生疼氣血翻湧,卻并沒能将衛展眉一擊斃命。
衛展眉吐了一口帶着血沫的氣,赤帝劍半出鞘,紅光瞬間噴出,蔣風悶哼着踉跄後退。衛展眉跟着向前,身上還帶着那個網,半出鞘的赤帝劍劍刃從蔣風脖子上一抹而過。
對方既然用偷襲的方法要殺他,那麽他再劍下留情就是大蠢蛋了。
蔣風捂着喉嚨又向後走了幾步,然後仰天栽倒,血泡從他指縫間漏了出來,他目光兇悍地看着衛展眉,竟然用氣管被割開的嗓子嘶聲道:“兇獸……必須死!”
這情況變化得極快,除了那些武神,幾乎沒有誰能反應過來。衛展眉咳了一聲,收劍後退,苦笑着搖了搖頭。自己還是大意,這并不是友誼賽,而是生死戰場,陳酒仙與人類武者激鬥到現在,雙方殺戮已重,他怎麽能指望自己就憑單人獨劍一張嘴,便讓所有武者都放棄仇恨?
“這蔣風之祖便是死在你身後兇獸手中。”史玉崇靜默了一下,淡淡地道。
“錯,死在你們手中。”
衛展眉吸了口氣,胸中的疼痛被他強行壓下去,他向辛芝與謝蘊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并無大礙,然後轉向史玉崇:“我屢次三番勸你們不要進行這場戰争,你們不聽……陳酒仙不可能坐以待斃,你來殺它,它便殺你,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蔣風之祖沒有錯,陳酒仙也沒有錯,錯的是爲了一己私欲而發動這場戰場的人。”
“衛郎君言下之意,是我們蜀中所有武者都錯了?”
“至少三大宗門是錯了。”衛展眉知道她有意激起蜀中群雄同仇同忾,自然不會如她之意:“此次大戰,三大宗門獲利最多,可傷亡呢,是不是三大宗門最多?”
衛展眉幾乎不用調查便知道,以三大宗門那自私自利的算盤,肯定會給自己留有後手。因此他這一聲喝斥,當***是響雷一樣,震得周圍武者耳中轟轟作響。
“胡八道,我們三大宗門加起來死傷人數最多。”史玉崇冷冷一笑:“衛展眉,想要挑撥離間的話,你的牙齒得磨得再尖一些。”
“三大宗門死傷人數最多那是因爲你們門中弟子最多,三大宗門死一兩個武聖宗師之類的根本不會傷筋動骨,而那些家族、宗門呢,一個武聖可能就意味着傳承斷絕。他們被你們誘來,這筆賬,當然該算在你們頭上!”
衛展眉這番話完,周圍蜀郡的武者雖然不至于真的就此退出圍攻,可心中對三大宗門多少還是産生了一些芥蒂。史玉崇不屑地噗笑了一聲:“算了吧,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衛展眉,若是你現在退出,那還來得及,否則的話,我們可就要派出新的對手了。”
“衛子,你已經盡力了。”衛展眉還想再,身後陳酒仙的聲音傳來:“盛情感念,不過到此爲止吧。”
“前輩若是有應變之法,我自然抽身離開,可是若前輩沒有辦法,那麽還是請交給我。”衛展眉沒有回頭,伸劍向史玉崇一指:“何必派出旁人,現在我也受傷了,史前輩,你我都受傷了,不如我們來一戰決勝負,以此決定諸位是退還是留?”
“整個蜀郡武者的共同心願,豈能如此兒戲來決定?”史玉崇哼了一聲:“向我邀鬥,你還太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