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輝煌無比的謝家,因爲武聖級别高手的入侵而風雨飄搖,三位宗師竟然都未然擋住對方,給對方在一個時辰内殺滅。雖然爲謝家子弟争取到了逃走的時間,可消息傳遍城内的時候,城中幾乎所有勢力都以爲,謝家就要煙消雲散。
然而一夜天變之後,謝家老三謝東山卻帶着寥寥數人卷土重來,不僅奪回了家業,還擊殺了看似威風無敵的武聖,形勢如此急轉直下,讓那些觀望中的人在大呼過瘾的同時,也大大地不解。
謝東山此前不過是一個大武者,雖然在謝家的地位極高,可是外人總覺得他三十餘年未曾進階,應該此生也沒有進階的希望了。結果他卻在一夜之間,以武神之姿昂然回東海城,這種變化,實在是令人驚歎好奇。
謝家子弟都忙得不可開交,唯一的女兒謝蘊在府内閉門不出,要想知道這個秘密,唯一的途徑就是當時跟着謝家子弟一起逃走的兩人:衛展眉與萬海流了。
所以二人落榻的洪爐會客棧中,前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隻不過可惜的是,無論是派人守着還是不時遣人來打聽,得到的消息總還是“二位客人尚未回來”。
“這兩位如今身份可不同了,被武神大人視爲子侄……啧啧,就算是陶家的嫡子,也沒有這種身份吧?”有人便竊竊議論。
“其實那萬海流不過是适逢其會,真正被武神大人視爲子侄的是衛展眉啊,他可是丹道大師,我聽三川郡的商隊人說了,在三川城今年的丹道大比中,他脫穎而出,以不足十八歲的年紀,煉制出超品yù魄紫龍丹……不愧是謝家啊,連結交的都是少年英傑!”
“我倒是聽說,原本是陶家二少爺陶洪青先結識的衛、萬二位,陶家也不愧是生意世家,眼光精明看得準,武神大人回來的時候,城中諸家都在觀望,可陶家毫不猶豫地就投了過去……”
這些議論傳進了萃英樓酒客的耳中,這是萃英樓八樓,能在這飲酒談論,除了要有錢之外,還得有一定的身份地位。這位年輕酒客微微撇了一下嘴,神态似乎有些不屑,而跟他同座的一個中年男子卻沉聲道:“聽聽,雖然市井流言中往往有誇大其辭的内容,但大體總是不錯的。”
“不過是僥幸罷了,若是我們不被獸cháo耽擱,早就趕到,哪裏會輪得他一介外人來出風頭?”那年輕酒客哼了一聲。
“外人?現在不是了,而且謝三哥這人我是最清楚不過,莫看他少言寡語,xing中自有城府,要不也不會壓着自己三十年不升階一升就直升武神!”中年酒客搖了搖頭:“他說視那衛展眉如子侄,言下其實是有深意!”
“有什麽深意,不就是謝謝他們助了叔琰他們一臂之力麽?”
“你這都看不出來?謝家與王家原本聯姻,現在王天壤那蠢才将兩家關系nòng僵了,王家若是想挽回,就隻有将一女兒嫁到謝家來,而阿蘊現在則又恢複到未嫁之身了。”那中年酒客聲音低了下來:“阿蘊畢竟嫁過一回,再想擇一個佳偶,怕是會比較麻煩,那個衛展眉除了有些虛名之外并無什麽實際根基,所以三哥想成全他與阿蘊,若是得成,也就是謝家招來一個上門女婿!”
“斷斷不可!”聽到這,年輕酒客立刻坐正了,目光變得嚴肅起來:“當初便宜了王天壤那厮,這次再也不能錯過了,二叔,今日我們就去找謝三叔,我要親中向他求親,阿蘊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
“我自然會全力助你。”中年酒客沉yín了一會兒,然後笑了起來。
一位武神的侄女婿……這個身份,無論是對個人,還是對家族,都是極爲寶貴的财富,與之相比,謝蘊嫁過一回又算得了什麽?
更何況謝蘊國sè天香,原本就是聞名遠近的大美人!
年輕人想到這裏,就覺得心頭發熱,再也坐不住了:“叔父,現在就去吧,夜長夢多,前次便是我們來晚了所以給了王家可乘之機,這回不能再坐失!”
“你啊,心也太急了,如今謝家的主要精力都在喪事之上,你這個時候去求親,不明擺着吃閉門羹麽?”中年男子壓低了聲音:“你真正要做的是在這段時間内盡可能展示自己,唯有如此,才能吸引謝三哥的注意力,将那個衛展眉比下去!”
“見都見不着,怎麽将他比下去……對了,我有一策!”年輕男子猛擊了一下掌:“二叔,能将那東西給我用麽?”
“自然可以,那東西雖然對我們家族有些作用,可是哪裏比得上讓你獲得一位武神的青睐重要?王天壤觊觎謝家的可不隻是武神劍丸,還包括謝家其餘秘密,若謝家不是擁有其餘秘密,僅憑一個武神劍丸又如何能直升武神?”中年男子聲音更低:“玄機,這是天賜的機會啊!”
“二叔說得是,我陸玄機絕對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當年陳家銷聲匿迹,他家的武神劍丸應該早就失落了,王家的應該在他們家中号稱五百年一出的天才王景略手中,而謝家的則在謝三叔手中。二叔,我若能娶到阿蘊,你就要幫我争取,讓家中将武神劍丸交給我!”年輕人這個時候眼中閃爍着的全是名爲野心的光芒,臉上的浮躁也消失了,人變得沉穩起來。
“便是如此,雖然小事máo躁,玄機你在大事上卻是絕不糊塗的。”被稱爲二叔的中年男子低笑了聲:“我自然是支持你的,我與你父親,可是同母嫡親兄弟,我自己又沒有兒子!”
陸玄機點了點頭,正想向叔父表表自己的決心,突然間聽到外頭一陣喧嘩,然後少說有十數人在酒樓上叫了起來:“衛公子!”
“衛公子,我家主人請你樓上飲酒!”
“衛公子,我家主人去你住處拜會!”
“衛公子,在下東海城黃家家主,不知是否能有幸邀請公子……”
一片嘈雜聲傳入衛展眉耳中,衛展眉苦笑起來,他做了個團揖,向從萃英樓上伸出頭來的諸人道:“大夥都見着了,衛某就算能分身術,也忙不過來,無論接受哪一位的邀請,都意味着得罪别的朋友……所以衛某鬥膽,哪位的邀請都不去了,還請諸位見諒!”
其實他想到過會遇到這種情形,但這麽熱情,還是讓他受不了。
簡直比他在三川城中獲得丹道大比優勝時的情形還要熱鬧了,不過也是常理,丹道大師雖然稀少,可每個規模大點的城中總會有十來個,而能夠與武神接觸的機會,每個城中連一條都未必有!
“主上,我覺得有些受不了啊,頭都暈乎乎的。”旁邊的萬海流道。
“咱們這是沾光呢,好比是天上的月亮,反shè着太陽的光輝。謝前輩是那太陽,我們現在身上的榮耀,完全是反shè他的威名……”
“主上這個比喻真好,不過,天上的月亮當真是反shè太陽光?那月亮豈不是一面巨大的鏡子?主上又是怎麽知道這個的?”
這個問題讓衛展眉卡住了,他無向萬海流解釋月亮能反shè太陽光的原理,隻能苦笑搖頭。
就在這時,兩條身影從街道旁擠了過來,他們恰好攔住了衛展眉與萬海流的去路。湊上來套近乎的人此前也有,但象現在這樣直接攔住二人的,還是第一次。畢竟趕來的都是想要與衛展眉結交,而不是想得罪衛展眉。
衛展眉看着來人,這兩個男子都身材修長,看上去姿容不俗,那年輕的更是如yù樹臨風一般。
但衛展眉卻瞧他有些不順眼,或許是因爲在這yù樹臨風之後,衛展眉看到了已經死去的王天壤的影子吧。
“閣下就是衛展眉衛兄?”那個yù樹臨風般的年輕人向衛展眉拱手,表情都很和熙:“在下陸玄機,是謝家表親,在下姑母便是謝家夫人。”
衛展眉愣了一下,這個陸玄機出現的時機也太巧合了,而且剛才在謝家,衛展眉沒有看到他。
“陸公子是何時來的東海城?”衛展眉心中猜疑,嘴巴上卻更加客氣:“方才在謝府沒有見到陸公子,所以不認識,還請陸公子恕罪。”
他就是這樣的脾氣,别人若是yīn險對他,那他便要加倍yīn險回去,同樣,别人以禮相待,他也絕對不會失禮。
陸玄機歎了口氣:“我與叔父原本是來謝家祝壽的,但在來東海城的途中卻遇到獸cháo,耽擱了時間,所以今晨才到,還未去謝家,便聽到了衛兄的事績,因爲心中關念謝家情形,所以冒昧地攔住二位相詢。”
他說的話看起來合情合理,如果陸家真是謝家姑表親,那麽陸家也确實該派人來祝壽。從時間來說,今天才是謝家老祖正式壽辰,所以他們今天趕到,也不算太失禮。但王天壤是謝家女婿尚且會背叛,何況這姑表之親,所以衛展眉還是有些疑心,并且立刻抓住了其中一個漏洞,對方真正關切謝家情形,應該迅速趕往謝家,攔住自己這個外人打聽什麽?
“謝家如今正忙着,我與海流都是外人,chā不上手,陸公子來得正好,他們正要人相助。”衛展眉便起了推托之意,他不想再卷進什麽麻煩當中,安安心心把這幾天熬過去,将謝東山答應的好處拿到,然後趕往蓬萊府完成自己的計劃才是正途。
“先在衛兄這裏了解一些情形,我們叔侄也好應對……聽聞謝家僅剩餘謝三叔一位長輩了?”陸玄機卻不放過他。
“我與謝家并不熟啊。”衛展眉攤開手:“也不知道還有什麽長輩,陸公子還是直接去謝家吧。”
他說完就拱了拱手,敬而遠之的意思表lù無遺,陸玄機笑着搖頭:“衛兄太拒人于千裏之外了……也罷,我這就去謝家,過會兒再來拜訪衛兄。”
他叔侄二人就這樣離開,衛展眉與萬海流也自顧自往相反方向行去,見周圍的人群散開,萬海流低聲道:“這個陸玄機有些yīn陽怪氣,我覺得他心思很深啊。”
“深有同感……這家夥有些象秦伯埙和王天壤的hún合體。”衛展眉嘟囔了一聲,也不管萬海流是否聽得懂“hún合體”是什麽意思。
王天壤的骨子裏傲慢和秦伯埙的魂魄裏的深沉結合在一起,就是這個陸玄機了,這種人,衛展眉實在欣賞不起來。
回到客棧之中還沒有多久,衛展眉便被接二連三前來拜訪的人nòng得煩不勝煩,剛與萬海流相約暫時去外邊躲一躲,到了門前,便看到陶浣青與陶浣洪恭恭敬敬地立着。
“你們兩怎麽也來湊熱鬧了?”衛展眉撓着頭:“陶前輩在現場,什麽情形他都一清二楚啊。”
“祖父說了,怕有人來打擾老師清靜,所以讓我們把老師接到陶家去。”陶浣洪現在對衛展眉那是打心眼裏敬畏,說話的口wěn當真如同一個害怕嚴師的學生。衛展眉臉微微苦了一下,陶侃這老狐狸真将自己視爲可以投資的奇貨,把這兩個孫子綁在自己身上了啊。
“好吧……你們家至少清靜些。”雖然明知這是老狐狸的算計,可衛展眉也隻能接受,畢竟老狐狸雖然有sī心,可也是爲了他好。
這次衛展眉與萬海流來陶家,當然是從正門進去的,陶浣洪、陶浣青作陪,而陶家二老之一的陶仲也親自出來相迎,面子是給得十足。不過衛展眉也沒再糾結當初陶浣洪不準他從正門進入的事情,雖然時間過去并不太久,可發生了這麽多事情,陶浣洪現在又這麽聽話,再追究隻能顯得他心xing太狹隘了。
“這處院子是陶家招待貴賓的居所,最是清靜了,如果二位還有什麽需要,隻管吩咐浣洪與浣青,我就先告退……浣洪,浣青,招待好衛先生!”
看到白發蒼他的陶仲稱自己“先生”,衛展眉心中很是不适,因此也巴不得這老爺子早些離開。在他走後,又将陶浣青與陶浣洪打發走,衛展眉與萬海流總算能緩過一口氣,好好檢視一下自己的身體和收獲了。
兩人身上都有傷,萬海流的傷勢更重些,至少十天之内最好不要動用元氣,而衛展眉則要稍好,内腑受到的震傷已經緩解。最讓衛展眉關注的是參摩謝東山升階時的收獲,那時充盈的天地靈力簡單與紫府yù中蓄積的相當,讓他在短時間内又升了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