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約克在燈塔鎮已經有些年頭了,作爲鎮上唯一的鐵匠,老約克不但技藝精湛,而且信譽卓著。隻要你能弄來些破銅爛鐵,那麽,在老約克手上,這些無用的東西就能變成趁手的武器,而你隻需要幫他做個任務,就能換取這些趁手武器。
雖然,很多時候,任務的危險性足以緻命。
可是,拿命賭來一件趁手的武器,在這些時刻掙紮在死亡線的人類眼中,值得一試。
畢竟,最糟糕的結果,也隻是死亡而已。
敢于接下老約克的任務的人,要麽是強壯且自信心爆棚的壯漢,要麽是生命無多的拾荒者,很少會有孩子去接那些對于他們來說幾乎是必死的任務。
所以當披着厚厚鬥篷的男孩兒來到老約克面前,想要用任務換取武器時,老約克一臉詫異,不過信譽卓著的老約克也僅僅是詫異而已,并不妨礙他将任務下達下去。
在他眼中,這個男孩兒要麽腦子有病,要麽就是個瘋子,既然急着投胎,自己沒有理由不幫他一把。
已經看慣生死的老約克,沒有心情去可憐任何人,哪怕對象隻是個孩子。
第二天的傍晚時分,老約克對着深沉的荒野無聲笑了笑,過了這麽久還沒完成任務,老約克理所當然的認爲男孩兒已經成爲了荒野中的一具屍體,老約克伸了伸有些酸軟僵硬的老腰,準備關門回家,要知道,家裏的漂亮老婆可正等着他去滋潤呢。
隻是,僵硬酸軟的老腰在無聲提醒着,老胳膊老腿兒的他,已經無力喂飽漂亮的老婆,天知道那個騷女人會不會因此去勾引其他男人。
“媽的,真敢這樣,老子非一槍崩了她不可!”老約克狠狠罵着。
就在老約克準備離開的時候,深沉的荒野中走出一個滿身血污的男孩兒。男孩兒步履蹒跚,吃力的拉着一具兇暴巨鼠的屍體。鼠屍摩擦着冷硬的地面,留下一條深紅的血線。
“真是見鬼了!”老約克認出了那是昨天接他任務的男孩兒。小家夥兒竟然能活着回來,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作爲任務的獎勵,男孩兒得到一柄鋒利的匕首,一把手槍,以及十發子彈。
在男孩兒的請求下,老約克又追加給他一塊面包以及一瓶純水。畢竟,男孩兒這次帶來的巨鼠,分量足以支撐他的所得。
老約克對于自己堅持公平的高尚品質深感滿意。
唯一讓他不解的是,與鼠肉相比,面包已經顯得多餘,而那瓶純水,更是奢侈的難以想象。
對于荒野上的人們來說,低輻射水已經是難得的奢侈,而純水,隻是想想都會覺得奢侈。但是,如果想養出不受輻射影響的純血人類孩子,必須用純水。
“難道,他在養孩子?”老約克看着男孩兒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男孩兒帶着拿命掙來的武器和食物,并沒有進入燈塔鎮,而是背着有光的小鎮,融入黑暗的荒野。
幾條黑影從小鎮中閃處,朝着男孩兒離去的方向追去。
與其冒險去接老約克的任務,還不如半路截殺完成任務的人,而且,趁着月黑風高,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老約克看到了這幾個黑影,也完全明白他們心中在想些什麽。
“真是個倒黴的孩子”,老約克歎了口氣,但也隻是歎了口氣,人老成精的他,當然知道這才是荒野的常态,而自己的信譽卓著,在毫無情誼、信用可言的荒野上,隻是可以忽略的固執而已。
某種程度上,在旁人眼中,老約克就是個傻子!
黑暗的荒野上,隐隐傳出五聲槍響。
而追蹤男孩兒的身影,正好是五個。
男孩兒爲了獵殺那隻兇暴巨鼠,滴水未進的在洞穴旁守了十幾個小時,在付出巨大代價後才算成功,身心俱疲的他,面對五個小鎮居民的截殺,如果沒有意外發生,他應該難逃一死。
隻是,男孩兒有必須活下去的理由,正是這個理由,讓他壓下了所有的疲憊與恐懼,并且成功的将這些負面影響轉化爲冷靜和憤怒。
手槍的五發子彈,讓五個截殺他的小鎮居民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但并不緻命。
接下來,男孩兒用新得的匕首,花了整整一個小時,才讓這五個人真正的死去。
而這一個小時,讓五個人深切的體會到什麽才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整個虐殺的過程中,痛苦與求饒的聲音不斷傳進男孩兒的耳朵,但他充耳不聞,緊握匕首的右手穩定有力的讓人絕望。
“當小鎮居民明天看到這些屍體後,應該不會再來打擾自己了吧?”男孩兒冷冷的想着。如果可以選擇,他其實甯願再去冒死殺幾隻兇暴巨鼠,也不願意殺這些人,隻是,在荒野求生的人們,從來都沒有多餘的選擇。
或許,來殺他的這些人,也有必須這麽做的理由。
男孩兒收起武器,開始以三十公裏的時速奔跑起來,二十分鍾後,男孩兒停在一片亂石前,在确定安全後,才吃力的挪開一塊岩石,露出底下的一口岩洞。
岩洞在深入地下兩米後,開始平向延伸擴展,最終形成一個五米方圓的空間。
岩洞的主人,原本是一頭變異穿山甲,在被男孩兒獵殺後,這口岩洞也就成了男孩兒的家。
男孩兒小心翼翼的進入岩洞,封好洞口。
與地面上的寒冷不同,岩洞裏溫暖的仿佛春天,而熱源則是蜷縮在岩洞一角的白色毛球,毛球旁邊,漂亮的人類女嬰正緊緊的抱着毛球,甜甜睡着。空間中間一塊兒熒光石散發着淡淡的光芒,以保證岩洞裏面并非完全的黑暗。
看着安靜沉睡的女嬰,以及發出輕微呼噜聲的白色毛球,男孩兒無聲的笑了。
在這裏,他感受到了由衷的溫暖,正是這絲溫暖,把來自荒野的陰暗從他心底驅除。
熟悉的味道從男孩兒身上飄出,落在了白色毛球的鼻子裏。
睡夢中的毛球皺了皺鼻子,張開了眼,待看清男孩兒後,歡快的輕叫兩聲,然後開始輕輕拱着睡夢中的女嬰,直到把女嬰拱醒。
女嬰滿是睡意的漂亮瞳孔映出了男孩兒的身影,在歡快的咿呀聲中,女嬰站了起來,張開小小的臂膀,想去抱男孩兒,毛球在地上歡快的蹦了幾下,作勢欲撲。
男孩兒顧不得脫去滿是血迹的鬥篷,搶前一步,将兩個開心的小家夥兒抱在懷裏。
這一刻,男孩兒覺得,荒野上的那些血腥,那些殺戮,都是值得的。
以舊時代的眼光來看,簡陋的岩洞陰暗潮濕的像地獄一樣,而在男孩兒眼中,這裏就是天堂!
而對于毛球和女嬰而言,有男孩兒的地方,就是天堂!
就這樣,男孩兒在地獄般的荒野和天堂般的岩洞之間快速成長,而時間,在他們悄然蛻變間靜默流逝,仿佛隻是一眨眼,男孩兒變成漂亮的過分的少年,而當初的女嬰已經變成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女孩兒,小小的毛球也長至半米,并且足夠強大。
兩人一獸開始一起出現在荒野上,不管是女孩兒還是毛球,都展現出了非凡的潛力,他們仿佛比少年更适合荒野一樣。盡管如此,每當遇到麻煩時,少年依舊習慣用并不偉岸的身軀将他們與麻煩隔離開來。
這樣的生存狀态,雖然艱苦且危險,但他們很滿足,畢竟,在這個糟糕的時代,能活下去已經是最大的勝利,而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的活下去,更是難得。
直到有一天,那個集優雅、妖媚于一身的美麗女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作爲不殺他們的條件,這個女人帶走了女孩兒和毛球。面對那個美麗女人時,少年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着,在讓他絕望的力量差距面前,少年選擇了沉默,隻是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女人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生生奪走。
少年用最後的任務從老約克那裏換取了一支巴雷特和一支M500轉輪手槍後,像一隻跟丢了狼群的孤狼,開始在荒野上獨自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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