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碰了一杯,按包子的說法就是,慶祝我們的相逢。
抱團兒老道酒量不怎樣,剛喝了一杯,話匣子就算是打開了:“我說那淩兒,你什麽時候拜我爲師?我今天看你住的那房子,不一般啊。”
我心說,這還沒怎麽着呢,就惦記起我的房子了?
嘴上回道:“大師,您别着急,我還沒找到我爹,等找到他老人家,咱們再說拜師的事情,正好我也有一些疑問想問問大師您。”
抱團兒老道夾了一塊雞屁股扔進嘴裏:“問吧,今天師傅心情好,就多回答你點。”
我連連點頭:“大師,您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存在嗎?”
抱團大師眼珠子一瞪:“那還能有假!”
“那……鬼真的會害人嗎?”
抱團兒老道眯着小眼兒:“那倒不是,界有界的規,行有行的道,誰都不能壞了規矩,包括鬼也是。”
“您的意思的?”
“如果鬼也能到處殺人,那這個世界豈不就亂了?”抱團兒老道用力的嚼着雞屁股。
包子插嘴道:“鬼要是不能殺人,要道士幹嘛?”
抱團兒老道舉着雞屁股反問包子:“雞也沒有殺人,你們爲什麽要殺雞?”
我想了想這個疑問句,發現它是沒有邏輯的。
包子迷迷糊糊的問:“道士修煉不抓鬼?”
抱團兒老道白了他一眼:“道士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到處抓抓鬼滅個妖,什麽是道?人間正道才是道,人行大道,号爲道士,布道渡人,修道渡己,往小了說,道士是爲了家國天下,往大了說,就是助你登仙,所謂仙道貴生,無量渡人既是此意。”
“不抓鬼?”包子不放棄的問。
抱團兒老道不理他,繼續說道:“道是化生宇宙萬物的本源,甘心皈依于道教并且一生都舍去一切追求道的人,才有資格稱之爲道士,那些隻會算命,隻會做法,隻會搖卦畫符的,不算是道士,頂多算是個衛道士。”
“不抓鬼?”包子繼續問。
抱團兒老道還是不理他:“道士的法,是長生之法,是與天地同壽之法,将信“道”、修“道”、行“道”作爲人生的終極目标,才是一個道士應該做的,抓鬼隻是萬千道門修行中的一隅,你們所在電視上看到是,不過是經過誇張後演繹出來的東西做不的數。唉,在千年的演變中,道教精髓漸漸淪落,變成了不入九流的術士,實在是可悲。”
“真不抓鬼?”包子還問。
抱團兒老道一巴掌打過去:“怎麽不抓,不抓鬼爲師怎麽被警察抓了!”
包子捂着腦袋:“噢。”
抱團兒老道抿了一口酒:“佛、道慈悲,我是不忍看到那淩身陷絕境,亦不忍看到鬼怪亂世,才要用大道法降魔衛道的。”
“說到底,還是抓鬼的。”包子嘿嘿的笑:“那我就放心了。”
感情這貨的理想就是抓鬼。
我問道:“大師,我最近确實被離奇的事情纏身。”
抱團兒老道神秘的點了點蘭花指:“貧道一早就掐算出來了,南方朱雀星隕落,鬼亂禍亂人間,說起來也是離奇,幾百年了,從來沒有這麽亂的星象,怎麽就亂了呢?”
我和包子不敢說話,生怕打擾大師思考。
“那淩。”抱團兒老道看着我:“你那間房子裏有東西,你不能再住了。”
“額。”我郁悶不已,這是搶我房子來了:“有什麽東西?”
包子接話道:“是鬼嗎?”
抱團兒老道搖了搖頭:“不是鬼。”
我長籲一口氣。
抱團兒老道馬上說道:“比鬼還要陰,鬼見了都要退避三舍的東西!”
“是什麽?”
抱團兒老道不說話,思考了一會兒:“你們知道北台市火葬場吧?”
我和包子點了點頭:“槐樹村的那個,當年蓋的時候死了很多人。”
“那裏是整個北台市龍脈上最陰的位置,加上常年燒斂死人,陰氣更是重上加重。”抱團兒老道捏着胡子深沉的說:“但……火葬場的陰氣都不及你房間裏的東西十萬分之一!”
包子忽的站了起來:“是什麽?”
我雖然沒有把抱團兒老道的話當回事,但聽他這麽說,也覺得自己房間裏有些詭異,仔細想想,竟然還覺得每天睡覺都陰嗖嗖的。
趕緊端起杯子:“别光說,來,喝一個,喝一個。”
三個人喝了酒,我才覺得舒坦了點。
我問道:“您說來說去,那是個什麽東西?”
抱團兒老道說了句話,差點讓我和包子驚趴下。
他說:“我也不知道。”
“切……”
抱團兒老道突然笑了起來:“但是爲師有辦法。”
“什麽辦法?”
抱團兒老道看着我:“那淩,你這個人,我看不清……”
“看不清什麽?”
“爲師閱人無數,打眼一看,這個人的前世今生八九不離十,但你這個人,沒前世沒來生。”
我當場就想罵人,沒前世還行,沒來生就是咒我呗:“大師這話聽起來像罵人,我脾氣不太好,您說話的時候注意躲閃。”
“哼。”抱團兒老道往包子那裏蹭了蹭:“就你那兩下子,豈能降我?畢竟你乃一介凡人,爲師是怕動起手來傷了你。”說着,又往包子那邊蹭了蹭。
我問道:“您給我開個道兒,我怎麽就沒來生沒前世了?”
抱團兒老道搖了搖頭:“看不清,看不清啊……”
“怎麽才能看得清。”估計這老道想騙錢了。
沒想到他居然沒有提錢:“隻要你肯配合,爲師就能給你破了這邪。”
“我信了你的邪!”難道他打的是我房子的主意?趕緊說道:“我那房子不賣也不租。”
“你以爲爲師是想騙你的房子?”抱團兒老道哼了一聲:“你那房子除了你自己,這世界上沒人能活着住上三天!”
“那麽邪?”
抱團兒老道說:“今晚子時,帶你倆看看爲師的厲害!”
包子問道:“子時是啥時?”
“……”我幽幽的說道:“晚上八點。”
抱團兒老道:“你們兩個是豬變的吧,子時是晚上十二點!”
“噢噢。”
這頓酒一直喝到十一點三十,抱團兒老道趴桌子底下吐了六回,按說這酒量早該喝死了,可是他每次吐完爬起來就跟沒事兒的人一樣,繼續還能喝,到最後我和包子隻能舉雙手投降。
這頓飯是我結的帳,七千多塊,雖然說讓包子請,可他确實沒錢了。
三個人暈乎乎的走在大街上,路上行人稀少,抱團兒老道大該是喝嗨了,非要給我們兩個表演一個淩空飛渡。
我問啥是淩空飛渡。
抱團兒老道指着馬路邊一排垃圾桶:“爲師要從這些垃圾桶上淩空飛過去!”
我看了一眼,并排七八十米的路邊至少有十多個垃圾桶,每個桶之間都有七八米遠,連連搖頭不相信。
抱團兒老道搖搖晃晃向第一個垃圾桶走去,跟狗熊爬樹似的往桶蓋上蹭,足足有五分鍾,愣是沒爬上去。
包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可能也是不忍心再看了,上前用力頂住抱團兒老道的屁股:“師傅,弟子送您一程,走起!”說着一用力,把老道兒送了上去。
誰料,抱團兒老道半蹲在垃圾桶上,哆哆嗦嗦沖包子大罵:“你這個不孝的玩意兒!”
包子傻了臉。
我幹咳一聲:“大師,不行就下來吧。”
抱團兒老道被我這麽一說,估計有些下不來台,嗷的一嗓子:“看貧道淩空飛渡!”
被他這麽一喊,我和包子都吓得一哆嗦。
等回過神來,我嚓!
抱團兒老道居然消失了!他就在垃圾桶上憑空消失了!
包子驚的連連大喊:“師傅呀,收了神通吧。”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有輕功一說?七八十米一躍而至!
道家……真是深不可測,我看了看包子:“看來之前我是誤會這老頭兒了,真的有兩把刷子。”
包子連連點頭:“這幾個月的工資沒白花啊,師傅就說我骨骼驚奇早晚要位列仙班的,看來是鐵定的了,放心吧二哥,以後我成了仙,保證不會忘了你的。”
我也激動的連喘息都變得粗曠了起來。
路燈昏黃,一眼往不到最後一個垃圾桶,隐隐約約我們能夠聽到抱團兒大師在另一頭喊我們兩個。
包子說道:“師傅在叫我們了,趕緊過去吧。”
“嗯。”我點了點頭:“嗯?不對啊。”
“怎麽了?”
我豎起耳朵:“你仔細聽?”
包子也靜了下來。
抱團兒大師的聲音很遙遠又很近,他忽忽悠悠的喊着:“救……命……呀……”聲音飄渺,宛若來自天上地下!
“啧,師傅難道飛到天上去了?”包子疑惑的問:“怎麽感覺聲音那麽近?”說完,他擡起頭,天上星空璀璨。
我也擡起頭,沒有抱團兒大師的身影,但是他的聲音就在我們耳邊不斷回響:“救命啊……”
我和包子同時對視了一眼,一起看向垃圾桶。
媽的,老道士掉到垃圾桶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