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我奇怪的是,他左手夾着一個黑漆木盒子,死命的用臂彎護住。
我皺了皺眉,不由的問道:“你誰呀!”
“你是那淩。”居然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的頭皮又是一陣發麻,在我身後就是那具縫合錯的女頭死屍,眼前這個古怪的人居然也是一個女人。
“我就是。”我含糊的答道。
女人手裏的傘突然落在地上,冷不丁吓得我一哆嗦。
我不能不怕,她的臉色慘白,看起來像是死了很久的屍體,最恐怖是,她的臉根本就不是人臉!
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人的臉能像馬一樣長,而且她的鼻子完全塌陷進去,兩個黃豆般的鼻孔微微上翹,嘴巴更是像被刀撕開一道縫隙,露出裏面灰色的牙龈,滿臉的皮膚如同被火燒烤過。
如果你見過死魚皮,就能想象出她的皮膚,這個女人的臉,看起來就是一個癞蛤蟆!
女人似乎并不在乎我驚訝的眼神,她在乎的隻有懷裏的那個像骨灰盒一樣的黑漆盒子,因爲我看到她緊扣住盒蓋的手臂,一根根青筋突了出來。
那盒子就像是她的命!
“你是?”我平複了一下恐懼的心情。
女人突然把黑漆木盒伸到我面前:“給你的。”
這時候我才看清楚她的手,她的左手隻有兩根指頭,上面密密麻麻長滿了斑點,有點像屍斑,我皺了皺眉:“給我?”
“你拿着!”女人的聲音變得冷厲了起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盒子:“你是誰?”
女人翻着死魚眼瞪着我,看的我骨頭發麻,她慢慢伸出一隻手指向我背後。
冷汗從脊梁骨滑了下來,我扭動着僵硬的脖子回過頭。
那具縫錯頭的女屍居然坐了起來,就像一個提線木偶,長長的頭發搭在她的臉上,看不清楚眼睛。
我冷不丁的退了一步,轉身想逃,可是當我再次轉過身,那個打傘的女人已經不在了,連傘都不見了。
隻有我手裏的盒子證明着她曾出現過。
靜,房間裏死靜死靜的,一切像是定格了,冷汗劃過我的臉,吧嗒落在地上。
“幻覺,一定是幻覺!”我這麽安慰自己,然後猛的回過頭。
果然,那具女屍還躺在冰涼的手術台上,可是我不禁打了一個激靈,原本遮蓋在她身上的白布單掉在了地上,風根本吹不進這間屋子,除非是……
我心中猛然一寒,這間房子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似乎多停留一秒就要瘋掉,雖然我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死屍也沒少見過,但是這種詭異的場面真是平生第一次!
哽咽了一下,轉身向院子裏走去。
站在院子裏,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夜色不錯月朗星稀,隻是月亮的周圍霧氣蒙蒙,鄉下人就管這種月亮叫長毛毛的月亮,還有人說這種月色昏暗的夜晚,是孤魂野鬼最愛出來轉悠的時刻,我原本不安的心變得更加的不安了。
這時候,父親急匆匆的從大門外走進來。
手裏還拎着一個皮箱,他似乎沒有看到我,急躁的走到客廳拉開一個抽屜,不斷的把抽屜裏的東西翻出來,裝進皮箱裏——那些全是他給死人化妝的工具。
等所有的都裝好了,父親合上皮箱,回過頭的一刻,他疑惑的看着我:“二狗你怎麽回來了?”
二狗是我的小名兒,山村裏講究賤名賤命好養活。
父親這麽說,我更納悶了:“是你發短信讓我回來的啊!”
父親皺了皺眉:“壞了!”
“怎麽了?”我一邊問,一邊打量父親的脖子,那個縫合的疤痕不見了。
“來不及說了,你現在趕緊回去工作,我要出一趟遠門,記住!誰都不要相信,包括我!”說完,父親急匆匆的就往門外走。
“爸,你這麽走了,裏屋縫好的屍體怎麽辦?”
“屍體?什麽屍體?”父親已經跨出了客廳房門,突然轉身向裏屋走去,撩起門簾看了一眼,身子猛然一哆嗦。
“怎麽了?”我疑惑的問道。
父親的臉色鐵青,額頭上全是汗水,自言自語道:“陰屍!”說完,他看着我說:“誰讓你縫上的!”
我皺了皺眉頭,甕聲甕氣的回道:“你啊!”
“唉!”父親擦了擦汗,長歎一聲:“爸現在時間不多,這些事以後再跟你解釋,你回城之後去找你以前的戰友們,軍人、警察都行,讓他們陪着你。千萬記住,從今天起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父親說完,再次向門外走去。
“那我怎麽找你啊!”我想要去拉住父親,可是他火急火燎的,一轉眼就走出家門不見了。
我小時候聽父親說過,軍人身上戾氣重,而且是爲國家工作,身上都帶着皇家氣息,也就是所謂的龍息,這種人基本上都是百邪不侵,可是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裏,手裏還捧着黑漆木盒子,丢也不是,抱着也不是。
盒子黑黝黝的,幾乎要深埋在這個冷寂的夜色中,來回翻弄了幾下,盒身嚴絲合縫的根本不知道怎麽才能把它打開,它就像是一個木頭塊兒。
我從院子裏找了一把斧子,把盒子扔在地上--我要把它劈開,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狠狠用斧頭劈在盒子上面,盒子發出“嘭”的一聲,居然沒有被破開。
接着又是一斧頭,盒子依舊紋絲不動,接連砸了十幾下,斧頭的刃都卷起來了。
撿起盒子,上面連一個斧印都沒有,這東西居然比鐵都要結實。
長歎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點起一支煙,黑漆盒子就在我面前,它黑黝黝的像是在對着我嘲諷,冷不丁靜下來,我發現房間裏不斷有陰冷的風刮出來,冷飕飕帶着血腥味。
“那具屍體不會複活吧?”想到這裏,女頭男身的屍體出現在我腦海裏,原本揮斧子弄了一身汗,驚的瞬間就幹了,隻覺得頭皮發麻,連夾煙的手似乎都在發抖。
“去你大爺的!”我猛的站起身,攥着盒子扔進了房間裏。
房間發出“咕咚”一聲巨響,但……那絕對不是盒子能發出來的聲音,倒像是一個人從床上掉了下來。
本來已經緊繃的精神,在這一聲巨響裏徹底崩潰了,我逃命的沖出院子,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這一切就像是一個揮不掉的噩夢,在不斷逃離中,纏繞着我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