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向東的好奇心再次燃起,決心下去看看。他仍然手腳并用爬下土坡,也不管淩雲的那條狗了。一路小心下到下面,繼續向前走。
前面有一片空曠地帶,停着幾輛可能是因爲損壞而被廢棄的挖掘機,想來是當年土方車轉彎,裝土并離開的地方。
一隻白色的烏鴉落到了破敗的挖掘機上,和老趙對視了一會兒,迅速飛走了。
“怎麽這貨又來了?”
他狐疑着四周看了看。這會兒,那隻黑狗不知道怎麽翻過了土牆,又出現在了老趙旁邊,開始四處亂嗅。
老趙注意到,它轉了一圈回到原地,似乎一無所獲,看來白衣女孩兒沒有到過這裏,也許她隻是丢下自行車,爬到附近山上去玩了?
大路到了這裏消失了,不過還有一條鋪着鐵軌的崎岖小路,趙向東沿着這條路繼續向前,廢棄的鐵軌附近一片破敗景象,一些運礦的鐵皮小車,或停在軌道上,或倒在路邊,看上去鏽迹斑斑都有些年頭了。
四周倒是長滿了奇花異草,一派鳥語花香。草叢裏蟋蟀鳴叫,大樹上松鼠亂竄。
一隻刺猬急匆匆從前面走過,虎牙來了興緻,縱身竄到跟前,猶豫了一下,最後沒有下嘴,刺猬撿會一條命,轉眼鑽進草叢不見了。
老趙走到一輛礦車前,發現裏面裝的隻是土,并不是煤或者任何其他的礦石。看來自己當不了大老闆,他實在無法理解,爲什麽銀豪集團當年要在這裏花大錢跟爛泥過不去。
沿着鐵軌轉了一個彎,一輛被丢棄的小型卡車歪斜停在路邊,四門大開,輪胎空癟。
一隻土撥鼠從破損的皮革坐墊裏伸出頭來,警惕地看着趙向東,它似乎在那裏做了一個窩,并且準備不惜一切代價抱住這個窩。
老趙不顧這隻肥老鼠的吱吱警告,徑直走到卡車後面,他看到那裏還有一些裝在帆布包裏的東西,心想,會不會有什麽值錢的?他跳上車子動手翻起來,很快翻到一個帆布包袱,裏面有一個破破爛爛的礦燈,東西倒挺全,還有挂在腰裏的電池和手搖發電機。他搖了搖手柄,礦燈漸漸亮了起來,不過太舊了,好像不值幾個錢。
他将礦燈扔到原地,旁邊還有一個帆布包,他拎起來,覺得挺重,他心裏想,也許有門。
打開一看是嚴嚴實實的塑料包裝,撕開了,發現是一捆東西,他認得,是**。老趙簡直哭笑不得,隻得繼續搜查,果然還找到了**和引爆器,應該是當初開山剩下的。另外附近,還有一些鐵鍬和鐵鎬,簡直沒有一樣有用的。
“我操,看來銀豪集團當年在這裏虧了不少錢?”他跳下車,拍了拍手上的灰。
“爲了找溫泉不至于這麽大動幹戈吧?”老趙心裏想。
他當然是個明白人,知道一些勘探常識,尋找地熱資源正經的途徑是進行大面積的土層取樣普查,當然也可以利用遙感衛星勘測地表熱源溫度梯度變化,如果發現苗頭,可以打幾口豎井,這樣很容易就可以得出,下面有沒有地熱的結論,根本無需這麽大費周章在山體上橫着開洞,又是挖山,又是爆破的。
另外,如果從經濟角度上算這筆賬,也顯得非常不合理。地熱雖然取之不竭,但是與一般礦藏比較,投資回報很小;除了旅遊業,或者賣礦泉水,還真沒有多餘的價值。目前還沒有看到鳳隐山牌的礦泉水,單論旅遊業,實際上銀豪集團已經追加建設了大量的固定資産,有沒有回本兒,還真不好說。
“銀豪的大老闆一定是個二傻子,怪不得那個土豪富二代,看上去也傻乎乎的,連蒙面大盜都敢惹。”
又一轉念,自己一個窮鬼憑什麽笑人家傻,自己倒是一直自以爲聰明,每天起早貪黑的賣肉,還被林阿大這種小人整。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小路的盡頭。眼前是一條被徹底封死的隧道,可以看到當初隧道入口,在山體上留下的半圓形橫截面,但是現在這個口子已經用混凝土堵死了。而軌道到了隧道前,也消失在這面平整的混凝土牆體下面。
他走到隧道口,用手摸了摸毛糙的水泥牆面。
“是不是有什麽貓膩?沒聽說廢礦坑還要這麽堵死的。貼個禁止入内的牌子,或者用鐵條焊死入口不就行了嗎?”
老趙四周看了看,确實沒有路了。現在,他大緻可以推斷出一個大概。
銀豪集團當年(大約10年前)在這裏花費了不少力氣挖土,光是損失的大型機械就有幾部,最後的挖掘大概是失敗了,他們堵死了礦坑,這還不算,在距離礦坑1裏地的地方還堆起了幾十米高的土堆,可見這家企業的善後做的極好、及妥當,基本斷絕了在山裏亂闖亂撞的外人,無意中靠近這處廢礦的可能性。唯一的疑問是:他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他退後幾步,突然注意到水泥牆上,有人用白色粉筆畫了一扇門,門并不高,也就到趙向東頭上一拳,寬度大約1.5米,也許畫它的人長得比較矮。線條歪歪扭扭的,完全就是信手畫的。
趙向東猜想,應該在自己之前,曾經有人創到過這裏,面對此路不通的結局,頗爲幽默地畫了這扇門,然後麽,當然是拍拍屁股離開了。
大黑狗比趙向東晚了一步到了這裏,它似乎又活躍了一些,不停地在地上嗅着什麽,最後嗅到了粉筆畫的大門下,開始爪刨起牆面,似乎想把這扇歪歪扭扭的“門”刨開。
“果然還是個蠢貨。”老趙搖起頭來。
太陽已近沉入西面的山後,一輪漸趨瘦削的冷月升到了空中,一人地面上,留下了一人一狗長長的暗淡影子。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轉身往回走,必須趕在還有班車前回到公路上,否則今天回不去了。在他看來,調查再次受到了挫折,所有的線索都斷頭了,看來明天還得繼續去菜市場做生意。特别小組搶先一步,找到了桐山的巢穴,看來還真是過河拆橋的行家。
走着走着,老趙發現黑狗沒有跟上,他停在廢棄的卡車旁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那條大狗過來,大概還在犯傻和那道畫出來門較勁。于是老趙隻好回轉,畢竟是淩雲的狗,真的丢了将來故人相見,也不好交代。他走到被水泥封死的隧道洞口前,發現那條黑狗并不在這裏,那道假門裏面還留着幾道白色的印記,顯然是狗爪子刨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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