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打開手電,迅速穿過陰森森的軍寨,然後找到來的路在過甬道,進入儲備糧草的地洞,順着三炮挖開的洞口爬出去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十五了,距離這一天過去,還有四十五分鍾,顯然時間是夠的。
一輪滿月正高挂長空,悄然等待着這一天的過去。魇魔用了六百年等着這一天,現在到了阻止它最關鍵的時刻,所以必須再快些,務必搶在子時到來之前,破壞它的進一步變化。遠離了陰森的魇魔巢穴,他就感覺自己的赢面大增,剛才鐵劍相碰時,顯然魇魔落到了下風。
老趙并不知道該到哪裏去找到魇魔,即使它走的不遠,仍然可以很輕松地在夜裏躲藏開老趙這個凡人的追蹤,它躲躲藏藏了六百年,幹這個當然很在行,但是老趙可以賭一下,他大緻可以猜到魇魔會躲到哪兒,去等待最後一刻華麗的變化。
實際上,在他看到魇魔身上隆起的表皮時,就已經猜到所謂的化形,很應該就是一次類似蛻皮變化,那麽它可能會回到将軍廟,将站在魏将軍爛泥像後面的九座嬉皮笑臉的古怪造像,湊成十座。
老趙很确定,當年德清建造這座廟時,真正的伏魔老祖的造像,應該隻有一座。現在這座真正的神像,已經倒在地上,摔成了幾截。他和很多到過将軍廟的人,都很自然地以爲魏将軍塑像後面的八個或者九個泥胎,應該是魏将軍中軍參謀部人員,戰死後,被一并建在了廟裏,接受供奉,但是事實并不是這樣的。
他快速跑到山下,那隻呼風獸已經燃燒殆盡,這種東西死後,體内不穩定的磷,可以将所有皮肉或者帶有遺傳物質的,可資研究的組織摧毀,這是淩雲說的。
這隻魇魔的走狗,從未在滄山地面的傳說中出現,是因爲他一直被關在鐵籠中,将其釋放出來的那個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淩雲,當然這也間接害死了幾個人。
淩雲在突發危機時,有時候還缺一點急智,但是并不是說她沒有腦子。老趙見識過她在月仙樓被廣塵欺侮的一幕,當時眼看形勢急轉直下,深陷十萬危機中的淩雲突然就鎮定下來,然後用一根電棍冒充神器,将幾百歲的廣塵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由此推測,當她被魇魔擒住後,一定是想過脫身之策的,至于如何釋放了這隻走走狗,如何将手表紮到它尾巴上的細節還無從追究,這得等到救出淩雲然後核對一下。
老趙匆匆跑上土山階梯,與剛才那隻變異狼出現時,狂風大作的情景不同,将軍廟附近變得非常的安靜,即使是草叢裏的秋蟲鳴叫也變得十分克制,似在等待什麽事情發生。
他走完最後的幾個石梯,跨進将軍廟院牆,一切與他兩天前來的時候,沒有太大變化,至少他一時觀察不到什麽變化。
那塊歪斜的匾額還在那裏,破損的牆體也都照舊,他知道還有30分鍾,子時就到了,如果自己的判斷失誤,魇魔并不在這裏,後果會十分嚴重,但是除了到這裏撞撞運氣,他其實也沒有太多的選擇。
他小心走進破廟時,沒有立即打開手電,生怕驚動什麽,此時月光可以透過頂上的巨大破洞,照到裏面,他不用外部光源也不至于什麽也看不見。
那尊表情肅穆而又癡呆的魏将軍像,正靜靜躺在月光下,旁邊是那杆鏽迹斑斑的鐵槍。魏将軍主像後面,站立着兩排2米來高的人形,看似隻是魏将軍的跟班,實則它們就是魏人龍自己,或者說曾經的自己。
小心起見,趙向東還是擰開了手電,光斑四處掃射,可以看到四面牆上白漆塗抹的标語,都是些他出生前,紅衛兵留下的鬼畫符打油詩。
他小時候一直很好奇,爲什麽當年紅衛兵來破四舊時,會寫下:爛泥老祖裝聖賢,八大金剛腹中空,這樣兩句話,因爲主像後面分明站着九座人形,而不是什麽八大金剛。難道是紅衛兵不會數數?
現在他想明白了,紅衛兵來的時候,這裏應該确實隻有八座人形。并且這個數字應該是一直變化,添加的,大約每隔六十年的虎年八九月間,會新增一座,并且每隔120年,顔色還有有些不同。同樣顔色人形兩兩湊成一對,按照赤橙黃綠青排列着,細節上都和玄武宗的記載完整對上了。
當然間隔的時間,也不是絕對的,第九座人形出現的時間有些有些晚,估計不會超過30年,這可能和崇風師傅的那次失敗的爆破有些關系,也就是說,魇魔受傷蟄伏了一段時間,在紅衛兵離開後的某一個時期出現,并偷偷摸摸進行了一次蛻變,所以老趙以前總是覺得最後一座有些古怪,其一是他孤零零站在一側,對面空着,其二是它的神态十分扭曲痛苦,較之之前八座塑像嬉皮笑臉的樣子不太一樣。
今天,距離滄山的恐怖傳說肇始之初,已經整整六百年了。他終于數來到了一排,原來這裏隻有左邊孤零零一座人形,現在變成了兩座。他用手電照了照,發現塑像和地面上有血迹,手電四下一掃,看到了地上還有七八隻白色烏鴉的屍體。
他本不該分心查看地上烏鴉,趕緊給蟄伏的魇魔一劍才是要緊,但是他過于擔心淩雲,看到血迹難免亂想,于是忘記了事情的輕重緩急。
他蹲下後發現這些血迹都是這些死去的白烏鴉留下的,這才松了一口氣,這些血迹還未凝結,可見時間不長,剛才這裏顯然發生過什麽,他沒趕上。淩雲在哪兒?他環顧四周沒有發現。
此時老趙手上的鐵劍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似乎也被魇魔蟄伏的假象騙過了?并沒有發出告警。
他不能再繼續耽誤,提劍向着這尊新出現的,神氣活現的混世魔王造像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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