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調整到4X倍率,可以看到這個輪廓與背景熱源強烈的對比,并且他周身的熱量分布十分反常,身上最熱的部分不在心髒一側,而在腹部。
他可以嗅到鼻子邊一陣陣飄來的,讓人作嘔的惡臭,暫時找不到源頭。
他小心翼翼移動視野,發現這個人的腳邊上還躺着一個一具動不動的人體,雖然不動,但是熱像儀可以确認這是一個還在發熱的活人;奇怪的是,與坐着的這位相較,體溫相差一個數量級,故而顯得十分黯淡而不起眼。顯然,這倆個人當中,肯定有一個體溫不正常。
從尺寸的對比看,躺着的人體,明顯要小于那麽駝背的那個,老趙無法繼續調整倍數看得更真切些,但是可以肯定,其中一個人的體型也不正常,那個明顯小得多的身體,是不是淩雲?他還無法完全确定,如果是的話,至少還活着。
坐着的那個駝背,突然伸出一隻腳,踩住了下面人體的背部,然後用腳底摩挲起來,就像踩一塊擦腳墊一樣,這使得下面這個體溫黯淡的人體扭動起來,進而傳來輕微的金屬碰撞聲,如同一條鎖鏈在晃蕩。
老趙能看到,那個嬌小人體的脖子處被一片陰影擋住了,似乎有一個金屬的環狀物,套在了脖子上,這顯然限制住了她的行動。
他悄悄将背後鐵劍拔下,手上再次出現了輕微酥麻的感覺。他以往對陣過一些不可思議的怪物,平均在大約5至10米距離内,才會引發這把劍的反應,而且如果對面是走影或者巨僵的話,手上的感覺都很輕微,以至于他幾次都将這種生物感應,誤會成了一種錯覺,直到遇到了巨蟾,這種反應才強烈起來,不過現在,他大緻可以猜到,無論自己将要面對的是東西,絕對強于巨蟾。
老趙剛要跳下岩石,熱像儀中那個白色的駝背人影突然收回了那隻腳,進而站立起來,然後遠處傳來了一陣劇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如同一個肺痨鬼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從紅外熱成像儀可以看,到這個高大卻比例失調的人形的胸口,正在發生劇烈的變化,這是熱像儀通過捕捉溫差對比的獨特方式,才能看清楚的可怕情景。一樣滾燙的東西,正順着食管從他的腹部湧上喉頭。
“咳咳。”
老趙吃驚地看着這個可怕的高個子怪人将喉部驟然變成蒼白色的什麽物體狠狠啐到了地上。
過了幾秒鍾,地上“轟”地冒出了一簇火苗,老趙趕緊移開熱像儀,此時在火光照耀下,這隻潛伏滄山600年的魇魔的真容,終于變得清晰可見起來,它剛才竟然啐出了一口火來?
老趙感覺自己的手在發抖,頭腦有些變得遲鈍起來。借着火光,他看到了一張扭曲蒼白的長臉,眼窩深陷,隻能見到一片空洞的陰影,頭上披下幾縷灰白的頭發,一直蓋到肩頭,将那張更加蒼白的長臉,襯托的猶如一張白紙。周身已經長起了一層層的褶皺,看着就像一身青色的,打過蠟的皮衣一般,身後還有一件巨大的五彩披風,這件披風是它身上唯一的衣服。除此之外,魇魔手上還有2個金屬護腕,其餘部分一絲不挂。魇魔光着腳,腳上的指甲翻起,猶如野獸一般。如果不算那身起皺的,似乎很快要脫落的藍色表皮,就如同淩雲曾經說過的那樣,老趙也沒有在這個“感染體”身上,看到外生殖器官。
魇魔站在一座高達5米的,由累累白骨和着泥灰堆砌起來的寶座前,它後面的那張恐怖椅子十分寬大,兩邊扶手上各鑲嵌了一個骷髅頭,老趙麻木地向下移動視線,他看到躺在這個妖怪腳邊的,是一個衣衫淩亂的女子,從側影看正是淩雲。
隻見淩雲披頭散發,一動不動,脖子果然被鐵環鎖住,一根鐵鏈連接到了那張恐怖座椅的後面什麽地方。跳躍的火光下,淩雲側着頭,手趴着向下的台階,可以看到臉色微紅,眼神迷離,呆呆看着遠處。
這座骷髅座椅下方是一座用大巨石搭建的巨大方形基座,這個平台足有5米高,正對大門那面砌成了斜坡(另有幾面老趙看不到),正面還留着一條下去的階梯,階梯旁橫生出很多人體殘骸和手腳,似乎有一些人還活着時,就被澆注到了基座内。
這張恐怖椅子,以及下面基座的外形,與崇風的師傅當年所見後的描述十分接近,但是沒有看到基座哪邊有被炸毀的痕迹。
基座正下方,還有一個大鐵籠子,但是籠子的鐵門開着,一扇鐵門倒在地上,但是裏面是空的。
籠子的前面,還有一座正在自行滾動的巨大磨盤,也許是依靠什麽外在能量運作,總之它一直在轉動。
可以看到石磨的的磨眼上一群蒼蠅飛舞着,下面的水槽裏流着鮮紅的血水,老趙大緻能猜到裏面磨的是什麽東西,彌漫這間地下魔窟的臭味,應該是這裏散發出來的。
那魇魔在骷髅寶座前來回走了兩趟,使得老趙有機會看到一個側臉,這張面孔固然恐怖且僵硬,但是可以清楚感覺到這張面孔後面隐藏着的焦慮。
老趙正想對策,這魔物突然間仰天大吼起來,似乎在說話,但是嗓音含混,又好像隻是幹咳或者幹吼。
随後,趙向東看到他腳邊的淩雲慢慢撐起身子,扒住扶手上的骷髅,似乎要說話。
“魏将軍,隻有我可以幫你解脫苦海,萬萬不要輕信了那廣塵的鬼話,你吃了我,就永遠沒機會了。”
魇魔猛然回轉,一把握住淩雲的脖子,将其生生提了起來。老趙這才注意到,它何止是身體長,手也不短,微微欠身就能将抓住淩雲的脖子。他隻覺得手上的劍不再是那種似有似無的麻酥的感覺,而是嗡嗡作響起來,簡直是呼之欲出。
“郭……這陸伯年了,”那魇魔竟然開始說話,用的是極爲生澀難懂的嗓音,聽着像是很久沒說過話,有些生疏了。
“我……這陸佰年間,也記兀得吃了多少人,我這般的殺虐深重,如何回頭?你倒是教我?隻能繼續吃人……或許還能證這一條長生成仙之道。”
“你這樣……隻能越來越……痛苦……不可能得道,無非成魔。”
淩雲掙紮着說道,眼看要氣絕。
“老祖六百年來教我,道高一尺,魔高十丈,得道和成魔,又有什麽區别?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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