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隊長半蹲下,從這隻手的袖口确認下面躺着的就是他的同伴,土是新翻開的,大概在一至兩分鍾前,某個喪心病狂的罪犯殺死了自己的同伴,然後用不可思議的速度在地上刨了一個淺淺的坑,将屍體半埋在這裏。
他摸出對講機,企圖和5公裏外的另一組人聯絡,但是無法接通,起伏的丘陵地帶阻礙了對講機的最大傳播距離,手機當然更不用看,他之前在将軍廟一帶蹲守過幾天,知道這裏沒信号。
如果隊長從這裏向南走上350米,找到他剛才在将軍廟下停着的車,車上有一部25W甚高頻電台,毫無疑問可以直接呼叫市内。
他沒有去挖部下的屍體,那樣毫無意義,他打定主意先放趙向東一馬,趕緊回到車邊上招來救兵,然後全國通緝趙向東。
走了兩步,那種可怕的喉部咕噜聲,又開始在四周回蕩;老頭突然覺得,那動靜似乎有點兒像刑警隊臨時借來的那條黑背;幾天前,他不小心踢翻了那條大狗的狗食盆時,它就發出過類似的,非常不愉快。但是有所克制的低吼聲。
來不及多想,他快步向前,很快看到了陰森的将軍廟下停着的那輛警車。他擡頭望向将軍廟,此時一輪月色正落到将軍廟破破爛爛的房檐邊上。可以看到一個細長瘦高的灰色人影,正站在房檐上,靜靜俯瞰着自己。
丁隊長再次疑心是在做夢,實際上,在他的大部分缺乏想象力的夢境中,也沒有出現過這麽反常的景象。他的工作造就了他理性而有條理的思維方式,所以他下意識地痛恨所有非理性的場面,因爲那意味着對手故布的疑陣。他研究了趙向東在滄山在線上的所有文字後,更加确定這個屠夫就是一個自作聰明,企圖擾大衆視線,引開警方注意力的罪犯。在15分鍾前,他還堅信自己的一系列判斷絕不會出錯,而現在,他陷入了茫然無措之中,因爲他完全無法用理性,将所有這些荒誕的場面串聯起來,并試着推敲出内在邏輯。如果趙向東真的隻是想吓唬自己,他應該不至于這麽下本兒,專門找一個怪人站在廟頂上一動不動看着自己。
隊長快步從山下走過,不時擡眼觀看,留心着上面的人影。
不動的人影确實吸引了他太多的注意力,以至于疏忽了背後的喘息聲。
一隻巨大的動物從丁隊長的頭頂躍過,重重落到了他的車上,轎車兩側的玻璃同時被巨大的,自上而下的重量壓裂,報警器嗚嗚亂叫,而山頂月下的人影,依舊伫立不動。
那隻動物轉過身來,兩點鬼火般的綠眼睛直勾勾看着丁隊長,丁隊長想,那可能是一隻體型上不盡合理的狼或者狗,不過到底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他手快向這隻動物先開了兩槍,似乎沒有收到什麽效果。這條體型不正常的狼,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渾身的短毛炸起來,體型又陡增了不少。
它等着刑警隊長的最後一顆子彈。丁隊長步步後退,同時仔細瞄準那兩點綠光中間的位置,但是那隻動物突然決定不再給對手試錯的機會,他一縱身撞了過來。
槍聲響起,丁隊長被整個撞到土路中間。
隊長掙紮着爬起來,但是胸口和腹部撕裂般的疼痛,大概斷了幾根肋骨,他低頭看了一眼,看到肚子上一個大洞,腸子已經流了出來,顯然剛才被那個東西下手撓破了,他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個東西動作之迅捷,幾乎如同閃電;廟頂上的灰色人影仍然一動不動地靜觀這場一邊倒的戰鬥,似乎不想插手進來。
比牛更大一些的猛獸,再次躲進林間狂奔了一段距離,然後從丁隊長預料外的地方竄到土路上,就在他背後20米。
它呲牙看着前面反應遲鈍的人類,丁隊長此刻才得以借着月光看清這個東西,那是一隻如同在柏油中浸泡過的黑色巨狼,短而稀疏的黑毛上沾滿了樹葉,可以看到短毛後面膿腫潰爛的皮膚,就像得了麻風病,好像随時會脫落下來,這種可怕的表皮加上樹葉僞裝,使得它可以很好躲在斑駁的灌木從陰影中,如果不是這雙發光的眼睛,幾乎看不到它。
這隻大動物行動時總是隐入風中,也或者風總是在它行動時出現,當然這并不是說他可以一直無聲無息地行動,從它踏壞車頂的一縱一落看,重量着實驚人,風并不總是能藏住這個東西。
丁隊長絕望地撐起身子等死,他仿佛感覺到到廟頂上的人影好像不見了。那隻怪獸突然豎起耳朵,并仰起脖子在狂風中嗅着什麽,然後他離開了垂死的丁隊長,因爲它發覺了另有一個人從樹林中走了出來,手裏提着一把奇怪的,讓它心神不安的鐵劍。
趙向東決定不再躲藏,他已經看清了這個東西的真身,并且握劍的手上出現了一陣刺麻感,他确信這把失而複得的鐵劍沒有失靈,應該還來得及救出丁隊長,至于眼前這個東西爲什麽會在淩雲的計算機上顯示位置,隻有幹掉它以後才能搞清楚了。
粘糊糊的巨狼向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走過去,它的表皮正在分泌液體,這是它的一種獨門隐身方式,可以使得它在黑夜中的變得不太顯眼,它在老趙20米開外的地方打了一個滾,随後它身上沾滿了松枝和樹葉,随即巨狼的輪廓在老趙的視野裏,變得不那麽清晰了,分明成了一塊糊滿了爛泥的石頭,如果老趙的視線從它身上離開一刻,就很難再次将它分辨出來,不過老趙一直緊盯着這個畜生,他時刻準備着應戰。
巨狼的隐形能力遠低于走影,至少對老趙這樣有經驗的人而言,是這樣的,不過能看穿它的并不等于能殺死它。這個嗜血的怪物被禁锢在地底下六百餘年,對于殺戮充滿了期待,絕不會浪費任何一次機會。
趙向東站立原地,等待着這個蠢貨靠近,他手上的過電感覺越來越強烈,這是某種獲勝的信号,之前他手握這柄鐵劍面對過更加奇特的怪物,還沒有輸過。
“四兇、大蛤蟆老子都幹挺了,**算老幾?”
猛獸在月下漫步在低矮的樹林中走了幾步,企圖隐入叢林,再發起攻擊,但是從對手的神态看,沒有得逞,那個不自量力的人類總是正面對着它,顯然還能看見,原本它可以跑得遠一些,但是被識破真身後,難免有些氣急敗壞,它決心不再多等一刻,趕緊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