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向前走，時刻留意頭上是否有折斷的枯枝或者潛藏着的什麽威脅，他知道魇魔或者走影這類的東西未必會走地面，因爲他曾經在月下林間，撞到過一次很可能是魇魔的東西。現在想來，這個東西并非當時以爲的駝背老人，而是一個身形高大卻又十分輕巧的人型怪物，在玄武宗的記載中，數百年間隻有一個人，能夠僥幸窺見魇魔真身而未被殺死，似乎這蟄伏地下的邪魔，有殺死目擊者隐藏自己的先天本能；但是爲什麽一個月前自己可以在樹林裏撞見它，然後全身而退？總不會是怕了自己暫時他能夠想到的比較合理解釋是，魇魔當時已經先于自己感覺到了有4名警察正從橋下靠近，所以它主動避讓開了？

提心吊膽地走了大約200米，信号源已經近在眼前了，無論GPS誤差如何，這個追蹤器，這會兒必然處于地表上，但是此刻應該進入視野範圍内了才對？

他四面張望，突然間顯示器上光點開始移動起來，40秒内，向西跳動了3次，随即消失不見了。根據留下的位置信息，每一次移動範圍都很大，超過100米，但是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沒有發現這麽快的移動。老趙一時警惕起來，不用太多推理，這種突發的怪事背後，肯定不是什麽好兆頭。

“怎麽到了邊上，信号一下子就沒了？難道藏到地底下去了？”

老趙很确信剛才附近幾十米内，有什麽東西一直在連續移動，但是自己沒有能夠覺察到。他耐住性子，對照了一下山炮畫的草圖，如果多少有一些比例的話，計算這裏到土路與将軍廟的距離和夾角，應該也接近了那個所謂地穴入口了。

老趙蹲下搜索地表線索，希望能找到剛才移動物體留下的痕迹，他估計那個東西不算大，可能緊貼地面活動，否則在落日餘晖下，不至于逃過自己的眼睛。很快他就有所發現，并不是腳印，而是深草堆裏丢棄的一把鐵鍬，他拾起鐵鍬看了看，白蠟杆挺新，尺寸偏小，他在山炮拍攝的視頻裏看到過類似的小型工具，山炮和較他年長同夥，随身帶着一些尺寸不大的挖掘工具，除了鐵鍬還有鐵鎬、洛陽鏟什麽的。

他還記得得昨天山炮被殺前，對那名始終未露真身的日本社長說過，他在将軍廟旁找到了一個入不幹淨的地穴入口，他們隐藏了入口，并且在筆記本上做了記号，從情理上分析，應該就在這一帶。

果然，不大工夫，老趙就在地上找到了幾個淩亂的腳印，不過都不是淩雲的，從尺寸上看，比淩雲39碼大腳還大了一些，應該是男人的，他擡眼向四周觀望，希望能借着最後的一縷陽光，看到那個帶着跟蹤器的東西，可是仍然看不到。

“難道一下子就跑到信号接受範圍外面了？或者鑽到地底下去了？”

第一種假設似乎不太可能，跟蹤器帶有位置信息的射頻信号，每12秒更新一次，探測範圍接近300米，即使以一隻獵豹的速度，也不大可能從12秒鍾間隔内跑出這個範圍，并且，如果真有這麽快的東西，應該動靜很大才對。

老趙走到最後發出信号的位置上，一寸一寸地搜索地面尋找任何可疑的東西線，如果鑽到地下，那麽洞口不會太遠。接着他發現了更多的腳印，全都與之前發現的兩個男人留下的一樣，還有一些煙頭和丢掉的棉紗手套。最後，他在一棵樹的樹根部分找到一根系着的藍繩子。

“想必這就是山炮他們留下的記号？但是四周并沒有發現什麽入口啊？”

老趙繼續蹲着搜尋，轉到樹後，赫然看到了一截殘缺的人腿，還連着鞋子，刹那間他的心跳加快了大約百分之二，然後迅速平複了，除了他天生大膽，實際上這是本月内他第三次撞見碎屍殘骸了，多少有麻木了。

他蹲着挪動幾步，湊過去仔細看了看，确認是半條長着濃密腿毛的男人的左腳，略微松了一口氣，然後他提起殘肢看了起來，與上一次月圓之夜在松樹林裏撿到殘肢不同，這次的殘肢上充滿了碎裂的鋸齒印，這不是刀刃或者斧頭砍斷的，倒真的像是野獸啃食後剩下的，但是松樹林裏哪兒來的這麽大的野獸呢？

他又順着地上點點滴滴的血迹向前挪動，血迹一直延伸到前面一大片倒伏的青草上，似乎不久前有什麽東西曾經在這裏蹲着，進而壓倒了這些草，他拎着人腿殘骸走到這個可疑的草窩旁，低頭查看痕迹。進而在泥地上找到了一個寬闊的凹痕，他用手掌量了一下，大約20厘米長，印記很淺不好分辨類型，絕對是人的腳印，也不是偶蹄目的野豬，也許是腳掌較大的狼獾的掌印，但是沒有留下爪印，又像是可以伸縮爪子的貓科動物。雲南并沒有狼獾這種東西，而一般叢林貓科動物的腳掌沒有這麽大，

他扶着樹思量起來，有些入神，以至于背後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靠近，也沒有察覺。

最後是一聲清脆的樹枝折斷聲，他才驚覺不妙，一把拽過倚在一旁樹上的鐵劍，轉身迎敵時，順手扯掉了外面包着的化肥廣告紙。

兩個人影已經站在了他的背後，手上還都有槍。

“放下你的武器。”

義正詞嚴的暴喝下，老趙一時心虛，手上鐵劍咣當落到地上，來人自西靠近，背對着一輪落日，暫時看不清臉，但是老趙已然聽出了是誰的聲音，盡管有些意外，但是他知道，現在不是反抗的時候。

丁隊長和另一名警員，就在15米開外，正舉着手槍步步靠近。老趙估計有丁隊長橫插一缸，事情必然要急轉直下了，但是試圖逃走顯然是下下策。他痛恨自己完全沒有反偵察這根弦，直接讓黑車開到了山前，丁隊長一定是在黑車過市區的某個環節上發現并偷偷跟上了自己，沒準就在解放橋上。現在，這個成事不足的活祖宗就這麽突然冒出來，必然會全盤攪和自己的拯救行動。

“隊長，别……别開槍。有話好說，一切都是誤會……誤會。”老趙高舉雙手說道。

“誤會？”丁隊長上前幾步，大緻能看清地上的那截人腿了。

“你這個狗日的，這次總算找到你抛屍地點了，呵呵，作案工具也都齊全了。這就算是人贓俱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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