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群的攻勢基本都是虛招,但是冷不防會有一隻敏捷的烏鴉欺近,用翅膀猛拍老趙的臉頰,或者用爪子抓一下他的後背。老趙試圖将枝條揮舞的密不透風,但是他哪裏擋得住四面八方的飛鳥。随着他快步向前,烏鴉們的攻勢越來越猛,其中一隻格外機靈的瞅準機會撲過來,猛啄老趙手腕,刹那間,趙屠夫隻覺得鑽心疼痛,手上的棍子一下子就撒手了。這群猛禽頗有智力,眼看已無後顧之憂,一起落下對着老趙周身亂啄,趙屠夫索性抱住頭隻管向前,但是對方下嘴又狠有準,很快裸露在外的手和脖子上都被狠狠啄到。
一邊倒的攻勢還在繼續,老趙揮動手臂試圖趕散烏鴉的功夫,頭頂也被連啄幾下,老趙頓時感覺頭皮發熱,顯然是啄出血來了,他重傷初愈,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加之猛跑了幾百米,一時間頭腦昏沉起來。
一隻在高空盤旋了許久,尺寸最大的烏鴉,看到了下面的獵物連走路都已經歪歪斜斜,它瞅準時機大叫幾聲,直沖下來,其餘烏鴉一起躲閃給它讓路,它借助極快的速度對着獵物頭頂就是一下,那個帶着頭套的傻瓜頓時撲倒山谷當中;一陣悠揚的箫聲從高處響起,所有的攻擊随之停頓下來。
老趙昏昏沉沉繼續向前爬去,他感覺空中的烏鴉沒有繼續攻擊自己,他想,也許自己不站起來就它們就不會攻擊?就如同着火時趴在地上就不會嗆到煙?他拼着模糊的神志繼續向前爬行,恍惚間,他想起了自己往昔扛着**打鳥的情景,也許是自己的報應到了?但是不至于啊,如果冥冥之中報應不爽,那自己也該是被一群豬拱死才更加合理,不是嗎?這個問題實在是太費思量,完全找不到頭緒,隻聽到耳旁狂風呼嘯,似乎有一對鐵翼拍打着從天而降,陰影将他籠罩。
“難道鳳隐山的保安開着直升機追來了?”他的思緒變得荒誕而又模糊起來,隻覺得耳邊風聲加劇,周身冰冷,似乎自己也被那對巨翼挾持到了半空中,最後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老趙醒來時,發現那些烏鴉已經退散了,這顯然很不合情理。他摸了摸頭頂,不怎麽疼了,他記得自己昏倒時好像還帶着一個頭套,這會兒不見了。他奮力用雙手撐起身子爬将起來,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左手本應該使不上力氣才對。
他站起身看着兩面山梁,意識到這不是他剛才摔倒的地方,他努力回憶了一下,這裏不是山谷的起始位置,而是末尾了。難道自己在恍惚狀态下,走過了十幾裏山路?這好像也說不通。他嗅到四周有一股奇異的香氣,擡起袖子聞了聞,就在自己衣服上,這種淡淡氣息好像能喚起記憶深處飄渺的回憶,但是他實在想不起來哪兒聞到過,對于氣味的辨識和記憶上,他确實遠不如淩雲。
“對了,淩雲上哪兒去了?”
老趙花了10秒鍾才響起了還有淩雲這檔子事情,他趕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下午3點了,看上去自己昏迷的時間有6個小時之多,索性有人将他搬運到了山谷出口,與他當初計劃的時間表,倒是沒有太大偏差。
爲什麽那些烏鴉要攻擊自己,然後自己又會出現在這裏?最近一段時間,困擾他的問題與日俱增,而且都沒有太合理的解答,他以往對任何搞不懂的事情,都喜歡刨根追究,不過現在已經有一些麻木了,也許是以前在網上挖坑太多的報應?總之,作爲一條血腥利益鏈條上讨生活的職業肉販、慘無人道的打鳥愛好者,以及一個以挖坑爲樂的網絡段子寫手,他這輩子該受的報應,怎麽算也不會少。
老趙撿起丢在一旁的包袱,翻了翻,沒有少任何一件東西,然後擡腿向前,走了百十步發現前面路中間插着一樣東西,那物件有些眼熟,好像是自己在霧山寒潭下的宇外離宮門口丢失的那柄黑色鐵劍?但是又有些不一樣,他走到跟前,确信就是那柄莫名沉入堅冰中的劍,但是好像窄了一下。
老趙一把将劍拽出,手上感覺是輕了一些,劍似乎被重新打磨加工過,兩側深深的缺口全部不見了,當然也窄了不少,耍起來也更稱手些,但是一樣沒有鋒利的劍刃快口。他原本就覺得那把劍太重,使起來如同一根鐵棍,現在好多了。他雙手持劍揮舞了幾下,感覺輕巧不少,到這會兒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恢複如初了。
“哎呀媽啊,真的遇上鬼了?”
他輪了輪左邊胳臂,又扯開襯衫看了看,一看到醫院裏縫合的創口還在那裏,難免又覺得稍微有些疼,當然很可能隻是心理上的作用。他知道受了那樣傷及韌帶的貫穿傷,對一般人而言,這條膀子可能就算廢了,下半輩子也很難恢複如初,也許養個半年後,能恢複個七八成力氣,但是年紀大了,難免還要受一些風濕疼或者關節痛的困擾,但是現在,這條膀子似乎恢複得差不多了,他昨天可是連抓握茶杯都會導緻一陣酸麻。
淩雲沒有如實向老趙說過,他是怎麽從昏迷中蘇醒的,所以他也無從見識現代醫學之外别樣的手法,當然他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快速恢複,想當然地認爲是某種天賦異禀的原因,就如同他昏迷了6個鍾頭,沒有被一群專業食腐的鳥類啄食幹淨,這一切的背後,肯定是有原因的。
這柄劍上沒有留下特殊的文字,原先那些玄武宗道士刻上去的如同爬蟲一樣的鳥篆體,也被打磨幹淨,隻剩下光溜溜的劍身。他四下沒有找到其他的細節,看來安排這個局的人并不準備透露身份,一切類似在寒潭邊的遭遇,前後轉折神奇,很難推敲幕後這些人的心思,也許他們就是喜歡幹一些颠三倒四,前後矛盾的事情,讓别人猜?當然了,既然留下一把劍,用意還是很明顯的,應該無需寫個紙條,專門說明一下,對方顯然是知道他要去拼命的。
這柄劍對一般生物沒有特殊作用,但是對于玄武宗曆代鑽研的那些“奇怪生物”确實有些特殊的攻擊加成,甚至當這些不幹淨的東西接近時,還會有些預警作用(當他握住劍柄的時候);這些老趙還都領教過,如果魇魔真的存在,當然也算是一個“奇怪生物”?既然走影怕這柄劍,或許魇魔也會害怕,在玄武宗的記載中,這分明是兩種平級的東西,并沒有誰大誰小的分别。
他拎起鐵劍快步向前,又走了2裏路終于出了風隐山,遠遠看見山腳下擺攤賣茶葉盒各種紀念品的商販正在收攤,這會兒才下午4點不到,但是因爲時節特殊,所有人都搶着在天黑前回家,以免成爲明天報紙的頭條,或者街談巷議的可悲主角。
;